“可不就是這樣麼,德妃娘娘說的句句在理!既然已經承寵那就應該安守本分,可她這樣未免也太輕狂了些!本宮已經讓翠羽去查了,相信一會兒就會有結果。一會兒啊,你們可要支持本宮!”
說起來,這還是麗妃頭一回支持德妃的觀點!
“咱們得了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暫時替皇后娘娘處理後宮事務,不說要做得多好,但至少不能一離開皇后娘娘就出這種亂了後宮規矩的大事。”
說到這裡,又怕淑妃不支持,故意加重了後果。
“別的且不論,反正咱們的臉面也不值錢,單單是讓皇后娘娘分心就不好了!若是因此而對龍胎有損,那便是萬死都不能恕罪了!”
“麗妃說的很是,淑妃你說是吧?”
“是啊,淑妃娘娘,這回你可得爲本宮做主啊!”
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德妃還是不忘拉上淑妃,想讓淑妃明確的表態。要不然,一會子她倆在前面衝,她一個人卻堅持唱反調,這把火如何燒得起來?
“既如此,咱就先坐着等等,看看翠羽回來會說什麼。”
哪怕被逼着表態,淑妃也只不鹹不淡地說了這樣一句話。既不偏韋皇后也不站任何一個寵妃,實在是沒得謹慎了半輩子現在卻開始飄起來的道理。
若是德妃想利用麗妃藉機生事,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那麼這事便與自己無甚干係。
若那一個真是不安分的,妄想恃寵而驕一步登天,橫豎還有韋皇后和南宮太后呢,再不濟還有宮規呢,一切按照規矩就是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但橫豎與她無關,誰也別想藉機拉她下水!
經過七八日的努力,原本連下腳都難、藥材隨意堆放、到處是厚厚積塵的庫藥房終於煥然一新,沈溪和孫樂康兩人將其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藥材也按照品種門類一一放開了,取拿十分便宜。
李公公過來檢查時忍不住在心內小小震驚了一回,若不是經常來,他都險些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嗯,這事辦得不錯,這纔是咱太醫院庫藥房應該有的樣子!不要閒着繼續努力,咱太醫院還有其他幾個庫房沒整理呢,就按照這個標準全部整理出來吧。”
孫樂康:……
他不過是看在心儀之人的份上跟着一起勞動吃苦,擦灰掃地、搬弄藥材,雖然心裡頭甜蜜,可這幾日確實是吃盡了苦頭!不好容易把事情辦得這般好,可李公公猶不知足,還讓他繼續整理庫房!
他可是堂堂太醫啊,被孫院判逼着學了那麼多年的醫理,現如今憑自己的本事進來替主子們問診看病,可絕不是來打掃衛生的!
沈溪卻是沒想那麼多,反正做什麼都是做,只要能留在太醫院做事就行,總比在浣衣局沒日沒夜地洗髒衣裳強百倍!更何況現在還得到了肯定,那就更應該繼續做下去。
說不定,以後整個皇宮的庫房都想請她去整理呢!
若是能在出宮前都這般,她也是知足的!
孫樂康正要出聲反駁,卻聽沈溪已經率先應承下來,臉上笑眯眯的充滿了憧憬,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天大地大,心上人最大,見沈溪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孫樂康一副無奈的模樣,她高興就好!
幾日配合下來,沈溪連話都很少說,更別提笑了,可現在卻是笑了,可見她是真心喜歡這份差事的。
“要不我們先歇息一會子,吃些點心再去?”
想到連續累了好幾日了,下一個庫房的情況也是未知,但肯定到處是灰塵,還需搬上搬下的,沈溪便愉快地答應了。
只是,等到孫樂康將一個大大的木提箱子打開,先是取出一塊精美的布鋪在桌子上,接着一樣一樣的食盒往外撿,沈溪直接愣住了!
這個傻子到底帶了多少吃的來!而那個盒子真能裝啊!
“你居然帶了這麼多吃的?只怕夠我吃兩日的了。”
“也就是看着多,實則並無多少,不過一樣有一點。”
“這個盒子也好別緻啊,看着倒像是青銅的?”
“嗯,這是京裡時新的式樣,仿照着冰鑑做的,冬日裡用來盛放食物最是便宜,又保溫又保鮮……好了,別說了,快嚐嚐合不合你的胃口……”
見沈溪興致十足,孫樂康更加開心,忙不迭打開食盒。
待孫樂康將食盒一一揭開,沈溪再次感慨,朱門大戶的生活真的是她們這些活在底層的人難以理解的!不過是爲了半下午小餓的時候用來墊墊肚子,祭祭五臟廟,可你瞧孫樂康帶來的這些東西,她吃的任何一頓飯都沒有這般豐盛的。
“嗯嗯,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
每個食盒裡放的吃食數量並不多,不過幾塊罷了,十分精美,但勝在種類不少,足有六七樣,沈溪一個盒子裡撿了幾個,吃得一臉滿足。
“真是太好吃了!”
“你很喜歡吃?”
孫樂康笑眯眯的,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嗯,毫不誇張的說,這是我長這麼大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謝謝你啊!對了,這是在哪個酒樓買的?”
“你要是喜歡,往後我每日都爲你帶來便是……嗯,這是我孃親手做的,外頭可買不到!”
聞言,沈溪有片刻的呆愣,實在是孫樂康這話聽着卻是有些不對。再瞧瞧孫樂康臉上傻傻的笑容,沈溪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聯想到他這幾日的表現,沈溪大概知道對方的心意了。
但是,有些事卻是不應該也不能發生的!
自己這樣揹負身世秘密的人,現如今又只是在太醫院做事的宮婢,且不說與孫樂康離了十萬八千里,萬萬配不上對方,單單是朝廷欽犯之後這樣的身份,就不能與之離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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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牽連和傷害任何人!
爲了沈秀才一家的安全,她進宮了;現在,爲了孫樂康的安危和前途,她理應離得遠遠的纔對!想到這裡,沈溪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情,幫孫樂康將食盒收拾好放入木提箱,又開始了征戰下一個庫房。
對此,孫樂康只當沈溪是害羞了,也不甚在意,畢竟說了方纔說話有些失了分寸,幹活的時候特別賣力,凡是需要搬動的都搶過去做,沈溪只需做些輕便的活計就成。
晚間,孫樂康回家,一面放下木提箱嚷着要沐浴更衣,一面點了好些自己想吃的菜。
“瞧你這身髒的!也不知道你爹給你排了啥樣的活?”
“打掃庫房……哦,就是整理庫房裡的藥材,分門別類地放好就成!爹說我剛進太醫院,直接替主子們問診卻是不行的,所以讓我先從最一般的做起,先認識認識藥材,以後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娘,今日的小食很閤兒子胃口,明日也給我做吧!”
“好好好,給你做就是了……咦,你全都吃完了?”
“嗯,對啊,我一個人吃的。”
她可是準備了不少,以孫樂康的食量,卻是不可能一個人吃完的,原本也預備着孫樂康會與同僚分食,帶少了反而不美。可兒子這樣直接承認,言辭閃爍,自覺告訴孫夫人這裡頭一定有古怪。
不過她多了個心眼,沒再繼續問,果見孫樂康似乎大大鬆了口氣,還撓頭傻笑,孫夫人心裡便有底了。
孫院判歸家挺晚,孫樂康都睡下了方回。
伺候男人用了晚食,又喝了滋補湯,孫夫人這纔開口。
“我倒是沒多過問,只讓李公公看着安排,怎麼,有什麼不對的嗎?聽說只是打掃庫藥房,累是累了點,可哪個太醫起初不是這般?你可不要心疼啊……”
“瞧你說的,我說什麼了麼?你拘着他上進的那些日子我可有說什麼?不過是這幾日我瞧着樂康總是傻笑,就連吃食也比平時多了起碼兩倍!那麼大個提箱,帶過去的東西全吃完了,還讓我以後每日都給他做……”
“興許是分給同僚了?不過一點吃的,也值得你計較。”
白了孫院判一眼,孫夫人覺得簡直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她都要急死了,可人家這個做爹的卻一點都不清楚,她計較的是吃食麼?
“我是心疼那一點子吃食麼?我是讓你明日親自過問一下,看看樂康到底在做什麼,和誰一起做!”
對此,孫院判不在意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他清楚自己夫人的性子,若是不答應,她鐵定會一直擔心。在他看來其實大可不必,畢竟太醫院裡清一色的男子,連太監都少得很,哪怕好男風都找不到人!
孫夫人這樣,簡直就是瞎操心。
不過,雖然心裡不認同,但第二天還是親自過問了一番。
“院判大人,你是問孫樂康?我倒是記得有這號人,不過剛來報到就讓李公公帶走了,說是跟着辛天樞新收的徒兒一同整理庫房。”
“辛天樞新收徒兒了?也是,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別以爲收了徒兒就輕鬆了,她這個徒兒卻是個沒本事的,不過是運道好,憑着祖傳的法子治好了錢嬤嬤,這才從浣衣局臨時調入咱們太醫院跟着辛天樞歷練!”
“浣衣局?那這確實是……”
能進太醫院的,哪怕只是微末的祝由科,除了要會畫符制符問天通神,通過表面症狀摸清弄懂病人的心理癥結從而施咒治病,最起碼的醫理還是要懂的。
可一個浣衣局的奴婢你能指望她懂什麼?
簡直就是胡鬧!
當初,辛天樞要這個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同自己講的,而是說她有一些本事,看個頭痛腦熱的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還治好了連她都束手無策的錢嬤嬤的怪病。
“所以啊,大人你瞧瞧辛天樞是怎麼做的?最近治病根本就不帶她的,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她啊,不過是幫着打掃咱太醫院的庫房罷了。”
孫院判:……
他的親兒子現在似乎也在打掃庫房!
突然想起孫夫人說的那些,後知後覺地想起夫人的擔憂,孫太醫心裡一下子明瞭了幾分,再也坐不住,到底找了個藉口,做賊似的朝庫房走去。
剛進宮,又曾在浣衣局做事,說明是今年新進宮的秀女!
而自己的兒子總是要偷偷傻笑,食量加倍……
等到他經過庫房外頭時,果見自己的小兒子哈巴狗似的圍着一個十六七歲的苗條少女轉,讓人家吃這個吃那個,滿臉堆笑,可人家卻根本不理他。
嗯,這種笑應該就是孫夫人說的那種傻笑!
看到這裡,孫院判再也笑不出來。
不管是今年的秀女還是以前的秀女甚至這滿宮的奴婢理論上還包括小太監(這一點可參考當初寵冠六宮的齊陽),都是慕容琮後宮的候選範圍。
他孫家是有這個本事嚮慕容琮求情,將沈溪接出宮。
只是,這又何必呢!
且不說他們對這個沈溪一無所知,單單是她這種行爲就是爲人所不齒的,不過是來太醫院打掃庫房打掃了幾天,這麼快就勾搭上一個太醫!
這要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太醫院的名聲怎麼辦!
又聯想到孫樂康這個活是李公公親自安排的,孫院判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似乎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李公公是誰?那是前任院判李院判的遠親!
而他,因爲醫術過硬治好了當時急火攻心的慕容琮,這才無意中將李院判“擠”了出去,自己做了院判,李院判嫉恨之下這才提出了告老還鄉!
晚上歸家時,孫院判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孫夫人起先並未在意,畢竟孫院判總是這個樣子,經常爲了一個方子斟酌半天,畢竟無論哪一個都是主子,是天,半點差錯都不能出。
可是,等晚食後他還是這般,孫夫人便覺得有些不對了。
“是不是有人勾着樂康在太醫院作怪?”
畢竟她昨日便讓男人今日親自過問一番,大概率會是這個事。一想到太醫院全是大老爺們,又或者小太監,孫夫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去把那小子叫過來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