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都開始有意無意地打量自己,尤其是重點盯着肚子看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有那麼一刻,韋皇后恨不得不顧形象地撲上去掐住德妃的脖子,縫上週皇貴妃的臭嘴巴。
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捂得有多辛苦!
堂堂中宮時隔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皇嗣,卻不能立刻宣佈這個喜訊,只爲喜上加喜讓慕容琮開心從而倍加重視。眼看着沒幾日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宣佈普天同慶時,就這麼差點被兩個大嘴巴捅出來。
這怎麼可以!這怎麼行?
“皇貴妃的眼神麼,向來時好時壞的,大約今日出門忘記帶眼珠子了吧。只是,德妃節儉慣了,難不成你宮裡也短了缺了燭火?周嬤嬤,一會兒去內務府好好問一問,有無短了煙瀾宮的!若是有,本宮定然嚴懲不貸!”
這便是暗戳戳諷刺周皇貴妃當年揹着她與慕容琮偷/情,畢竟兩人當時的藉口便是認錯了人。
“若是沒有……興許跟燭火沒有關係,大概是皇貴妃上了年紀眼花吧,若是這樣,那就只能找太醫瞧瞧了,本宮可治不好這些暗疾。”
誰都知道周皇貴妃比韋皇后還要年長三歲,又是暗諷又是明着說暗疾,韋皇后這樣,擺明了是一點面子都不想給,可見這回是氣急了。
“既然皇后娘娘說臣妾有暗疾,那興許就是有吧,反正皇后娘娘認定的事,臣妾可不敢反駁。臣妾先告退了,找太醫診治去了。”
“你……”
周皇貴妃一走,德妃也趁機提出告辭,要回月仙殿增添幾支蠟燭,以免眼神不好衝撞了其他人;陸常在要養胎,淑妃要好好照顧她,兩人攜手同去。
很快,坤寧宮復又安靜下來。
只是,韋皇后心裡隱隱覺得,今日之事怕是不會就這樣結束,她懷有龍種的事估計是瞞不住了。若真是這樣,簡直就是功虧一簣!
想到這裡,氣得把手下方盛水果的水晶盤子掀了。
那盤子裡原本盛着幾個蜜桔,此刻正在地上到處滾,一如韋皇后的心情,條上跳下的,忐忑不安。
“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一會兒又該喊肚子不舒服。”
“是啊娘娘,爲了不相干的人傷了身子可不值當。”
“我就是恨,你說本宮爲了這一天瞞得有多辛苦,一天天的就跟做賊似的,眼看着就要到頭了……罷了,一會子你讓澤枝丁乙幾個去各宮轉轉,聽到什麼立刻來報。”
只要還未傳出什麼來,就還有希望。
只可惜,事與願違,這樣好的機會,無論是周皇貴妃還是德妃都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了了,很快,不出一個時辰,整個皇宮都開始傳,說的自然是韋皇后有可能懷上龍種的事。
別人倒也罷了,不過是羨慕一回,說上幾句酸話,一面着手準備賀禮。心裡再嫉恨,也是不敢對韋皇后下手的。
誰都知道韋皇后盼這一胎盼了多少年!
連對周皇貴妃這樣的親表姐下手時都不帶眨眼的,她們這個段位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別人不過羨慕一番了事,聽到消息、後知後覺的慕容琮卻是坐不住了,下朝後便直接來到坤寧宮,喜滋滋地拉着韋皇后的手,另一隻手直接輕柔地覆上了她的肚子,無比虔誠。
“好啊,真好,孤的皇后終於又遇喜了!”
韋皇后:……
她可以反駁麼!她不想讓任何人提前知道的!
很遺憾,答案是不可以!
若是反駁了,那就是在否認驕傲孔雀慕容琮的判斷!
可這還沒完,一把小刀正在朝她飛來的途中。
“你已過了最佳遇喜年齡,又生養過,應該好好重視纔是,卻哪知依舊這般糊塗!身邊伺候的這些人也是不中用的!要是一不小心磕了碰了,這可如何是好?汪直,去傳康太醫過來替皇后把把脈……”
聽聽,這是什麼話,這是嫌棄她老了?
虧得她前一刻還坐在這裡諷刺周皇貴妃老眼昏花呢!
慕容琮的話沒有人敢不聽,康太醫很快便來了,把脈的結果自然是胎像穩固,一切安好。聽了這話,韋皇后不得不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孤瞧着皇后似乎有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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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娘娘這是高興壞了,乍然聽到喜訊,有些沒反應過來。再有遇喜是這樣的,有些人狂喜,有些人則反應遲鈍,各不相同罷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驕傲如慕容琮,走到哪裡都是衆星拱月。自己一下朝就興沖沖地過來祝賀,可韋皇后卻似乎不是那麼歡迎,還由始至終板着一張臉,這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是不歡迎自己?
想到這裡,囑咐了幾句,慕容琮很快便離開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讓韋皇后更加鬱悶,她預想中可完全不是這樣的!
這還沒完,早就知道韋皇后懷有龍種的南宮太后也假裝才知道這件事,派南香親自來了一趟,先是恭喜韋皇后,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可接下來的話便不怎麼好聽了,倒是與慕容琮先前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不愧是一對親生母子。
“皇后娘娘不察,一時犯了糊塗也是有的!只是,你們幾個是怎麼伺候的?連皇后娘娘信期有誤都不知道,虧得皇后娘娘待你們如此之好!傳太后懿旨,坤寧宮上下伺候不盡心,有失大意,罰月銀一個月,以儆效尤!”
“請皇后娘娘贖罪,原本不該在這種大喜的日子裡說這種話的,但這是太后的意思,奴婢也是奉旨行事,還請皇后娘娘多多擔待!”
話是這麼說,南香臉上卻沒有幾分恭敬,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讓韋皇上差點繃不住,也讓坤寧宮上下無比鬱悶。
普天同慶變成了全體挨罰,這都是什麼事啊!
他們是最先知道韋皇后懷上龍種的,畢竟懷沒懷上那還是很明顯的,從身子到生活習慣均有一些改變,作爲貼身服侍的人還是知道的。
可奈何主子有令,他們也不敢亂說啊!
現在倒好,一頂帽子扣下來,倒成了他們的過錯了!可這個鍋,他們又不得不背,要不然就是承認韋皇后是故意瞞着此事,預計着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
原本是一件喜事,可隨着慕容琮和南宮太后兩尊大神前後腳來又匆匆離開,還得了小懲,一點都不歡喜,反而弄得坤寧宮雞飛狗跳,因爲早不來遲不來的,韋皇后居然在這個時候開始出現害喜症狀了。
反正就是這麼突然,吐了個天翻地覆,彷彿是要報復和彌補她過去兩個多月一天都沒吐的份額。
而月仙殿的德妃就開心多了,一面命人將不小心染上墨汁的衣裳銷燬,那上面混有讓孕婦想吐的味道,一面甜甜地笑了,十分真誠地那種。
坤寧宮裡方纔發生的事她已經聽說了!
今日果然是個好日子呢!
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欽天監,雖然有時候你更想把這個皇宮裡可有可無、害處大於用處的機構一鍋端了,把裡面供職的神棍全部殺了剮了。
不管是三月十二還是六月初二,天氣都好得不得了。
這可是欽天監虔誠測出來的好日子,劉嬤嬤和蔡公公從京/城出發時就帶着一起出發的。
這日,有這兩尊大神坐鎮,監管整個初選過程,其餘人自然不敢造次。連色膽包天的王籍民都乖得很,藉口下鄉體察民情出城了,表示自己對今日的事一無所知,沒有插手。
算起來,秀女們已經在此足足住了一個月了,除了那些天生麗質膚色天生白皙的,民間秀女大多養白了至少一兩個色度,豔麗程度更甚,官家秀女則通身的氣派,禮儀出衆。
幾個教習嬤嬤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焚香禱告後,蔡倫和劉嬤嬤聯合宣佈了初選正式開始,被唸到名字的秀女主動站成一列,任由兩人的爪牙上前對其進行嚴苛的初選。
從長相到面相,從儀表儀態到身材比例,從家庭背景到生辰八字、個人命格,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異常嚴苛,哪怕有丁點不合格的都會被挑剩下。
特別是家世背景,雖然蔡倫和劉嬤嬤前期就進行了嚴格審查,但這是爲皇家辦事,出不得半點差錯,若是一不小心招了個罪臣之女進宮,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衆秀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應付這場初選,都想拿到一張晉級入場券,除了林煙和陳晚霞。
兩人先後和王籍民有了首尾,再也不是處子之身,根本沒有膽量欺騙皇家也沒有那個自信能逃過嬤嬤們的火眼金睛,於是,一個不過化了個妝就看上去滿臉病容,一個則在儀態展示時故意出了兩次錯,走得歪歪扭扭的。
儀態出錯的陳晚霞直接就被否了,被問話時也戰戰兢兢的,還結巴,劉嬤嬤嘆了口氣,心道民間秀女就是這樣,長得好看又怎樣,還不是狗肉上不了席。
事實上,哪怕她今日表現得再好也沒用,畢竟之前出了那樣的事,她早已被扣上了德行有虧的戳,今日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所以,她的表現更多的是爲自己找個臺階下。
至於林煙,她倒是重點問了幾句,畢竟這個秀女長得挺美的,性子也溫柔,前期練習也十分用心,可後來就不知道怎麼了,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像她這種性子,有美貌卻又貪吃貪財,最是好控制,一進宮就加以籠絡的話,是絕對可以爲韋皇后所用的,可關鍵時刻居然病了,還坦白說是家族都有這個病,是孃胎裡帶來的,是很難治好的。
若是小毛病,比如風寒,她倒是可以做主。
可惜啊,可惜……
至於沈溪,人家倒是發揮的很穩,全程都沒有出錯,而且由於日日練習的緣故,儀態更加出衆,氣色也越來越好,很是耀眼,自然毫無意外地通過初選了。
她倒是想讓沈溪落選,可蔡倫也不是擺設啊!
誰都知道,這是蔡倫親自採選回來的“得意作品”。
除了最耀眼的沈溪、衛杞含和蔣玉躞三人,還有好幾個各有風情的,環肥燕瘦,不相上下,均是慕容琮喜歡的,這讓劉嬤嬤和蔡倫都十分得意,又大大鬆了口氣。
“出了意外”的林煙和德行有虧的陳晚霞兩人帶來的不好影響也算是過去了,這樣就很能交差了,畢竟這只是無極縣附近州縣的秀女。
“我以爲此次無極縣的大選還是很成功的,頗有幾個絕色,劉嬤嬤以爲呢?”
“嗯,蔡公公說的很是,我非常贊同。特別是那個沈溪,我瞧着倒有幾分淑妃娘娘的品格,想來皇上會喜歡的。”
見蔡倫得意地點了點頭,劉嬤嬤心知這個沈溪是入了蔡倫的眼了,也難怪他會親自跑到窮鄉僻壤的去挑選。
只是,再美又如何,還不是朵玫瑰花,一點都不聽話,韋皇后是看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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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慕容琮喜歡的同時,不要被刺了就是了。
“公公好眼光,這個沈溪確實不錯,平日裡練習十分刻苦。不過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歡衛杞含衛秀女。”
心高氣傲卻沒有腦子,明明是王籍民的外甥女卻不願意公開承認,只因王籍民貪贓枉法聲名狼藉!
要想在宮裡活下去,衛杞含便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投靠韋皇后,爲她所用,主動充當她的眼睛和手,去看她想看卻不該看的,去做她想做卻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