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第二天便是元宵了,亥時,一輛極普通的馬車趁雪夜行駛在通往東越國都的官道上,馬車上的人華服輕裘,安安靜靜坐在車裡,一言不發,儘管馬車外北風吹得鬼哭狼嚎,車內的人充耳不聞,只是閉目調息養神。
突然馬車一個急頓,車內的華服公子感到一股殺意迎面撲來,睜開眼睛,一雙瑩彩雙眸堪比碧空星辰,流光奪目,一張臉魅惹衆生,無懈可擊,臉色卻極度蒼白,顯示這個人身子不適且近段日子並沒有好好休養,竟是身爲東越五皇子的司徒霽雲!他緊握住身邊的寶劍,左手拇指已經頂開劍柄,但卻沒有一分殺氣顯示在他臉上,似乎他取劍就與取茶具一般。
百十個白衣蒙面人出現在馬車周圍,每個人都勁裝裹身,除了他們手中的長劍會因雪的反光而變得更加銀亮外,似乎他們並不準備發出任何聲響驚動馬車內的人,但都嚴陣以待,只等命令一下便發起攻擊。忽然一根長箭長嘯而至,“嗖”的一聲射進馬車內,但馬車內的人依然沒有反應,也感覺不到氣息。白衣衆人覺得很奇怪,車伕已是掏出了長鞭,突然間,上千根羽箭從白衣人方向向馬車射來,車伕將鞭子武得密不透風,依然左臂中了一箭。
突然“呯”的一車,司徒霽雲從馬車頂廂躍出,劍鋒直直取向位列東首的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急忙用劍橫擋,但還是慢了一步,長劍貫胸,鮮紅的血飛濺到雪地上,似朵朵暗黑色的小花。那男子倒了下去,“木虎!”白衣人紛紛急喚,同時劍招攻向司徒霽雲。
司徒霽雲的長劍閃着寒芒,招招不落空,但是白衣人數量不少,且都非等閒之輩,而他本人重傷未愈,加之連日顛簸,漸覺不支,一個不防,右腿被橫掃一劍,後背也被刺了一劍,絳色華服迅速被鮮血染成黑色。
在寒冷的冬季受傷,可不是鬧着玩的,司徒霽雲很快便覺得全身發冷,眼前一陣一陣的模糊,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右膝跪了下去,難道自己的姓命交要待在這裡了?司徒霽雲瞬間想到許下婚約的江落落,忽聽“嗤”, “嗤”兩聲,背後有兩個白衣人倒在地上,背後中了一根短箭,緊接着,又有幾枝短箭又射中了攻向司徒霽雲的另外四個白衣人。
沒被短箭射中的白衣人四顧茫野,感覺不到人息,那短箭從哪裡射來?忽然,幾百支短箭四面射來,衆人紛紛閃避不及,中箭倒地,剛纔漫天的殺氣,瞬間消失於無形。
有這麼幾個僥倖躲過的,被從暗處走上來的六個黑衣人結果了。黑衣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殺氣,身段苗條婀娜,竟是女子,“見過五皇子。”在確認沒有活口以後,爲首的一個拉下了自己的黑布面罩給司徒霽雲見禮,另兩個將司徒霽雲扶坐了起來,還有一個在給車伕,也就是司徒霽雲身邊唯一活着的護衛陸楠包紮傷口。
司徒霽雲忍着痛坐了起來,問道:“你們是誰,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女子擡起頭望着司徒霽雲道:“我叫題竹,她叫題梅,那四個人分別是品春、品夏、品秋、品冬,我們是西齊清月書院的人,受東越銀玲公主之託,前來救你脫困。”
司徒霽雲一愣,“銀玲公主?”自己和銀玲公主沒有交情啊,國師之女,據說身體子極弱,不是送到北堅求阿勒哈神醫了嗎?也就是在她不到三歲時見了一次面,只記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其餘沒有什麼印象,非常奇怪,她怎麼會知道東越的五皇子會遇襲呢?
“就是江落落,江小姐。”題竹脆生生的一句話,把司徒霽雲嚇了一跳,怎麼,自己千里迢迢求娶的對象竟然原本就是東越的異姓公主?還要跑西齊去求婚,別是會讓人笑掉大牙吧?心裡想着,額頭不由額頭開始冒汗。
題竹以爲是傷勢過重,轉頭對四品說:“快,把五皇子扶到馬車上躺着,雪地裡寒氣太重。”陸楠走了過來,默默扶起了司徒霽雲,將他扶到了馬車上,馬車內衣服俱都備得整齊,還有棉被氈毯,司徒霽雲慶幸,剛纔只是打開頂廂,而不是破開頂廂,車廂裡的炭盆還在燒得旺旺的。
題竹從懷中取出了藥交給陸楠,並詳細告知了用法,又將身上的葫蘆與一個大大的包袱取下來交到司徒霽雲手中,便匆匆離開。
司徒霽雲接過包袱,打開竟是一包香噴噴的牛肉乾,還有蘿蔔乾,另外是用油紙包好的一整隻風雞,還有幾個瓶子裝的藥丸,上面用紅紙貼着:“治風寒”、“治內傷”、“癢癢粉”、居然還有“治燙傷”、“治腹瀉”,最大的一個瓶子寫着“治刀外傷”!
司徒霽雲不禁啞然失笑,這一定是可愛的落兒做的東西,手中緊緊捏着瓶子,心思卻飛得很遠,再一看,裡面有支細細竹筒,打開竹筒後,裡面有一封信,極簡單:“娶我者,必不納側妃,不娶姨娘,不收通房。君若能持可向國師求姻。”落款只寫了個落字。
拿着這封信,司徒霽雲很感慨,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這封信即是對他的一個回答,也能憑信向國師求婚,想着想着司徒霽雲便脣間綻開了笑容。
陸楠見主子這副表情,不禁嘴角抽了抽,主子這些日子越發不對勁了,大概是害了單相思?
“爺,小的先給您上藥吧?”不管相思不相思,先止了血再說呀。
“唔”這邊的小帥鍋還沒有回過神,那刀傷藥就敷在傷處,痛得他怪叫一聲,不過馬上傷口處就有涼涼的感覺,不再灼痛。不到一盞茶功夫,腿上和背上的傷口都不再痛了,心裡暗喜。
“主子,屬下等來遲,請主子責罰。”車廂外跪下十數個勁裝打扮的男子,不少人身上都有傷,正常情況下,帥鍋主子都會讓他們下去領幾十棍子,但今天心情出奇地好,撩簾子見各護衛身上大都血跡斑斑,笑着說:“爺沒事,你們都下去包紮傷口。”衆人起身面面相覷,今兒這主子是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