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國師長嘆了一聲,便住口不言。江落落好一陣纔回過神:“東亭,東亭。”
“姑娘,屬下在。”門口傳來了東亭的聲音,江落落喊到:“不好意思,讓我父親身邊的小廝去煮點水來,我要衝茶喝,口乾得很厲害。”
東亭立即回答:“是,屬下立即安排。”
不一會兒,一個清俊的小廝就走了進來,並不是頭一天見過的那個,很規矩地向二人行了禮,將茶壺放在了桌上,“辛苦你了,到廚房去跟清兒姐姐說,讓她中午按我今早擬的菜單給安王世子他們做午膳,另外,去把管家給我叫來。”
國師笑着說道:“我的落兒,也會理家了?嗯?”
江落落轉頭甜甜笑着說:“爸爸,我好不容易有爸爸疼我了,就讓女兒多幹點活兒吧!在這個世界裡,大哥和我是唯一異世空間過來的,而爸爸您與我血緣相連呢。不過好象我身上就只有眼睛跟您長得很象,還有,你看,咱們父女倆的手指都是這樣細細長長的哩。”
說着伸出小手掌在父親面前晃,國師一把抓住了江落落的小手攤開來細瞧,頓時怔住,自己的女兒只有這麼長的壽命了嗎?心裡一陣痠痛,別過了臉道:“爹累了,想先歇會兒。”
江落落正埋頭沖茶,聞言點頭笑道:“嗯,爸爸,那您先躺下休息,一會兒我去找管家,近些日子,家裡的事就丟給我好了,您是最重要的,先把身子養好要緊。”
說着,將父親的外袍褪了下來,發現父親穿的只是普通的棉袍子,而自己卻穿着價值不菲的清斕錦,不由說道:“爸爸,爲什麼我在家裡所有的衣服都是清斕錦制的,而您要穿着普通的棉袍啊?”
國師躺坐在牀上望着江落落笑道:“孩子,你是當今皇上最喜愛的公主,你身上所有的穿戴都是他賞的,爹爹一向閒適習慣了,清斕錦穿着,總有些不習慣。”
江落落恍然大悟地說:“哦,這麼說,我穿的衣服,是不用爸爸花錢的?”
國師點點頭。
江落落歪着腦袋想了想說:“要是能一輩子穿衣服都不花錢該有多好啊。”
國師愣了一下,不由得哈哈大笑,江落落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笑聲這麼爽朗無雜質,感覺自己也瞬間被感染了,也跟着呵呵笑起來。
“我的落兒啊,一國的公主,居然想着穿衣不要錢,會被人笑掉大牙的。”國師輕輕撫了撫女兒的小臉,江落落雖然覺得略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撐着讓父親躺下來,蓋好被子才走出臥房,來到正廳,管家已帶幾人候着了。
管家指着身後垂手站立的幾個人說道:“公主,這九個人,就是今年新進的。”江落落眼睛飛快一掃,便心下有主意。
接過佩廬端上來的茶,抿了一口笑着問道:“管家大叔,這幾個人都籤的是活契嗎?”
管家忙垂手笑道:“回公主的話,這裡頭,廚房的兩個,張婆子籤的是死契,李嫂子籤的是活契。”
張婆子圓臉,收拾得很乾淨,兩手粗糙,佈滿細繭子,一看就是能幹的農村婦女,李嫂子則不同,一雙手纖細骨感,感覺養尊處優,雖然粗布荊釵,卻擋不住眼底那一絲嗜血的陰冷。
江落落覺得敵方也太逗了,怎麼會找一個這樣的貨色讓自己來捉呢,這簡直象是活耙子似的。
活耙子?想到這兒,江落落心裡咯噔了一下,若是這樣,府內一定還有一個照應之人,只是這個人就未必好捉到了。在西南跟隨着一位隱居的蠱王學習整整七年,江落落不知道自己的蠱術已達巔峰,從未與人鬥過蠱,後來才知道自己是閒吃蘿蔔淡操心,對方壓根不是她的對手。
江落落笑了笑,只是簡單吩咐了幾句,就讓二人退下了。另外走上前來的人,都很普通。江落落覺得身邊的人已經比較夠用,便每人賞了些錢。
轉頭對管家說道:“管家大叔,管一個偌大的國師府,是不是覺得精力不夠用呢?”管家不知道江落落爲何有此一說,只是垂手傻站着。
見管家沒有回話,江落落輕笑了一下說道:“管家大叔,我並沒有質疑你的管理能力,而是我覺得你可以培養一些各處的管事,讓他們對你彙報各處的情況,你匯攏了記下來,這樣我平時要問什麼,你就不必一一去問了。各處負責管理的,有了小權利,自然會好好發揮,你可以試試。會發現,每個人的創造力都不一般呢。”
說着,將茶盞放在桌上又交待了佩廬幾句,便帶着元娘去了玄芳院,大哥他們都住在那裡,“大哥,阿雲,二皇子,不好意思,你們在這裡,我都沒好好陪你們玩一下。”江落落一進門就朝三人道歉。
軒轅笑道:“落兒你太多禮了,原本我是想住到驛館的,只是想在你家蹭點你做的吃食兒。”南宮越程和阿雲都被軒轅的實話給逗笑了,堂堂二皇子也有貪吃的時候。
江落落卻笑着說道:“大哥,把你的簫拿出來,咱們樂一樂,二皇子不必擔心,廚房那邊我交待過了,今天中午有素菜煲,很鮮的呢。”
鍾豹已將一枝簫遞到江落落手上,簫聲一起,就是很特別的調子,“啊!是……是倩女幽魂!”這首曲子已被遺忘了十幾年,江落落這一吹奏,就把南宮越程的心思拉回到那個世紀,想起自己在電腦上聽酷狗的日子。
上官頊雲和南宮越程二人卻是覺得這首曲子非常動聽,整個人陷入了曲子,風聲將《倩女幽魂》送入了國師的耳朵,國師也不由得聽入了迷,這是他此生從未聽到過的旋律,非常特別,象高處衝下的幾縷瀑布,又象是風塵僕僕的行路之人,又象是在峰頂上眺望遠處的朝陽,聽着聽着,臉上泛起了微笑。
不多會兒,清兒過來說午飯已備妥,江落落笑道:“我先去看看,你們稍坐會兒。”走出屋子到僻靜處,突然喊到:“桂木!”
“屬下在。”隨着低沉的男中音,桂木已恭身站在身側,“你雖說是父親派給我的貼身護衛,但我一直沒有叫你爲我做過什麼,如今有一件事必須要你出面了。”
桂木抱拳道:“公主請吩咐。”
江落落:“附耳過來。”
桂木彎下腰,江落落低聲將話說明白,桂木點頭退下。
走到正廳,命清兒將飯菜端了過去,自己則輕手輕腳回到國師臥室,見父親睜開眼睛正瞧着她,就調皮地吐吐舌頭道:“把你吵醒啦,爸爸。”
說着,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過來給國師,東亭已將國師的藥煎好,端了過來。江落落聞了聞,又嚐了一口,才端到國師跟前:“爸爸,這個藥不是太好喝,您就湊合一下,明兒我多做些糖粒子。”
國師笑笑說:“爹爹纔不會象落兒一樣怕吃藥呢。”江落落笑道:“爸爸,等你吃完藥過兩炷香咱們就吃午飯,今天的藥全部都飯前喝,明兒起就飯後才喝了。”
此時門口一個小廝叫坎同的,慌慌張張跑進來,“國,國師,皇上來了,還有兩位皇子殿下。”
國師正準備掀開被子起身,門口已經響起了東越帝的聲音:“國師身子有恙,就不必施禮了,朕恕你無罪。”
朕?這裡的皇帝也這樣自稱?不象西齊那樣自稱寡人。東越的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江落落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模模糊糊的童年,歪着頭朝門口張望着,想快點看到廬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