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程走到門口勾勾手,示意上官頊雲與他一併出去,但上官頊雲被江落落所寫的六韜吸引,哪怕內容不吸引,那手漂亮的字也足夠吸引他了。其實按江落落的標準,這個字根本沒達到她的要求,但因爲這具身子沒長大,手小,力氣小,所以寫出來的字也只能這個水平。
見上官頊雲這麼熱愛江落落所寫的東西,輕輕將原本寫好卷在一起的東西拿到隔壁屋去,就將上官頊雲也扯到隔壁房間,笑着對他說:“小妹有十歲了,咱們也得避嫌纔是。”此話一出,上官頊雲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是考慮不周,裡面雖說有侍劍在,但總不能讓自己單身男子待在裡面吧。於是歉意地說:“越程兄,真是對不住,我一直被這好文章吸引也就沒太注意。”
南宮越程撫撫他的肩,笑道:“無礙,落兒也是你的妹妹嘛!你姐姐去世得早,妹妹和弟弟都雙雙夭折,現在跟我一樣,都有妹妹了,不是好事嗎?”
上官頊雲輕輕點頭:“越程兄說的極是。”又埋下頭去看江落落寫的文韜。南宮越程居其右,右手輕撫他的背,左手指卷,與他討論文中所述在治國中的應用,上官頊雲在討論間更是感嘆江落落的滿腹才華。而當年南宮越程還是李文裕的時候,年少之時曾經夢想長大當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所以他對戰爭人物和軍事兵法的書讀了不少,六韜三略還不甚瞭解的時候粗粗讀過,時隔多年,早已不復記憶,一直在想這個六韜三略的書若是在手便如何如何,感嘆當年自己的不上心,並沒有重視這部奇書,心中着實後悔。沒想到這個小妹能一字不差地完全默寫下來,似乎這個小妹就是爲了穿越到這裡做了準備一樣。
究竟是身子不太爽利,上官頊雲看了一會,便覺得睏意襲來,不由自主靠在南宮越程身上。南宮越程逐漸發現懷中人靠在身上越來越重,且有癱軟的樣子,又聽得呼吸漸漸均勻起來,就知道是小妹配的藥方應該是讓他嗜睡的,時辰到了,又該爲他用藥丸了。輕輕將他放倒,蓋上被子,又命鍾虎取了兩盆炭爐來,黎瑟費力地擡了一大盆清水,交給南宮越程放在屋子裡,南宮越程想了想還是讓鍾虎去打了盆熱水來,萬一自己的手溫過低,放置藥丸之時,很容易便將上官頊雲驚醒。還是依過去那樣,將藥丸置於較深位置,上官頊雲滿足地輕哼一聲,感覺南宮越程輕輕在自己額上吻了一下,用力擡了擡眼,但抵不住瞌睡的襲擊,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南宮越程淨手後,轉頭輕聲吩咐鍾虎晚上再去憐人館買還是走進了江落落的屋子,此時江落落已經醒來,只將頭髮用一條月白色的絹子在腦後束着,並沒有將頭髮好好梳起,身上披着月白色的大氅,依然極爲認真的一筆一畫寫着六韜,“小妹,喝口茶再寫。”南宮越程心疼地捧過一杯茶,遞到江落落手裡,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做起事來不管不顧的。
江落落接過茶杯,朝南宮越程笑笑,忽然轉頭跟侍劍說:“你不必總守在這兒,你會不會針線活呀?”見侍劍微笑點頭,江落落接着說:“我剛纔畫了幾幅畫,你幫忙繡在十幾張手絹上吧?喏,給你!”江落落畫了維尼熊,米老鼠,吉利鼠,麥兜豬,還有北極熊,小白虎等,都是非常可愛的動畫人物,連南宮越程見了都覺得十分可愛:“小妹,你畫得實在太可愛了,也繡一張給我吧,我就要這個打瞌睡的維尼熊,哈哈!”侍劍接過畫圖,眼睛一亮,這些動物在江落落的筆下,一個比一個可愛,真是想摸一摸。遂點頭說道:“那婢子先去市場上買些絲線繡繃等物,小姐一個人在此地行嗎?要不婢子將寧兒喚來?”
江落落站起身朝向她正色道:“先等等,我要交待你幾件事情:第一,自今日起,你改名叫清兒,清澈如水的清;第二,在我面前不許自稱奴婢,要自稱我,或者是以名字代稱;第三,不許隨便向我下跪,平時向我只要福一禮即可,告訴我事情的時候,眼睛要看着我。第四,以後叫我名字,或者叫姑娘,只有安王府內的人,才能稱我爲小姐,聽明白沒有?”
侍劍沒想到江落落嚴肅的時候氣場與上官頊晏一般無二,甚至還要強大,壓得她窒了一下,江落落那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直透到人的靈魂深處,原本還覺得服侍一個小丫頭心裡着實不太情願,因此江落落之前與她說話,她多少有些不愛搭理,如今在強大的迫力之前,一點想法也沒有了,她感覺自己隨着江落落的呼吸而呼吸,只有惟命是從的份兒。便欠身施禮說:“婢,清兒明白。”
“這裡有十兩銀子,應當足夠你買絲線了,速去速回。”江落落將銀兩置於桌上,待清兒取了銀兩走後,江落落轉過身來又坐在桌案前拿起毛筆蘸了蘸墨,繼續書寫。一旁的南宮越程也被江落落無意識間散發出來的氣息給震攝到,他感覺到江落落的氣勢不亞於上官嚳輝這位統治者,南宮越程更是覺得江落落不簡單。
南宮越程笑着說:“小妹,你剛纔好凶,連我都被嚇到了。”江落落歪過頭看着他,突然狡黠一笑,“大哥你過來。”南宮越程走近了江落落身邊,“幹嘛呀?”
江落落的笑容讓南宮越程有些不知所措,“小妹你怎麼這樣笑啊?怪嚇人的!”江落落拉住南宮越程的前襟,迫使南宮越程彎下腰,江落落墊起腳湊在他耳邊說:“大哥,你跟瑾王世子將來洞房花燭知道咋辦不?嘻嘻!”南宮越程聞言覺得全身血液直往腦門上衝,立刻漲得滿臉通紅,吱吱唔唔說不出來,江落落覺得這樣的大哥可愛極了,“我畫給你!不過現在你可不能動他!”南宮越程嗑嗑巴巴地說:“我,我現在,不,不會做,做什麼的。”
見南宮越程臉紅得象關公,江落落更覺得有趣,小聲對他說:“大哥你放心,等我將六韜寫完,出發前我就畫好了給你哈。”南宮越程用一種看大熊貓的眼神望着面前這個小妹,真想把她腦子打開看裡面究竟是些什麼。
江落落卻不理她,喝了一口茶後繼續書寫,不一會兒,高瑩過來喊吃飯了。衆人一起坐下,才知道趙太醫殺了三隻雞,小孩與寧兒清兒一桌,江落落與大人一桌,護衛一桌。除了雞以外,趙太醫還做補氣養血的藥膳粥,江落落很久沒吃過清燉雞了,趙太醫用了些料酒,使江落落覺得味道非常好。連上官頊雲也對清燉雞讚不絕口,他們那桌的雞腿自然是上官頊雲和江落落兩個分。頗有受照顧的感覺,趙太醫的笑容讓江落落覺得很親切,不由得抱住趙太醫說:“爺爺,明天我要做一桌川菜給大哥吃,你也來唄。”
趙太醫好奇地問道:“川菜是什麼菜?”江落落才反應過來,這個世界是沒有四川這個地方的,便笑着說:“麻麻辣辣的菜。很好吃的吶。爺爺來吧。”說着江落落搖晃着趙太醫,搖得趙太醫渾身都舒坦,點頭笑道:“好好好,一定來。”
一頓飯開開心心結束了,趙太醫回去了,清兒與寧兒幫忙着收拾完廚房的事情,便到江落落屋子裡來,南宮越程和上官頊雲都正在看江落落寫完的那些資料,江落落每一張的左下角都編了阿拉伯數字的頁碼,上官頊雲不認識,但南宮越程認識,便教他識別。
“大哥,我們走了以後,這秦家舊屋還是需要裝修好的,你看我叫誰幫忙比較合適?”江落落忽然想起此事,不禁問道:“我沒有什麼合適的朋友可以託付,你有嗎?”
南宮越程聞言,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頊雲忽道:“可以請順東王幫忙呀。我派去的人回稟說,順東王現在傷勢已經好了許多,飲食起居已無大礙了。再說順東王與我和越程關係一直不錯,求他應該不會拒絕的。”
江落落聞言搖了搖頭:“順東王比較討厭我。還是算了吧。”江落落忽然想起錢絮兒說要約自己在大都逛逛,眼下自己已離開清月書院,絮兒怕也是找不到自己了吧,想到此不由笑了笑,又說道:“黃正卿十二歲了,我想他應該能擔當一些事情。”上官頊雲還想說什麼,被南宮越程以手勢制止了。幾人早早便安置。
一夜無夢,到第二天江落落醒來時,寧兒睡在牀外側,清兒則另搭了一張小牀在旁邊睡着,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但江落落可能是頭天睡得太多,所以醒得較早,輕輕撐起身,寧兒被驚醒了,“呀,姑娘,寧兒睡得太沉了。”立馬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拿起來披在江落落身上。自己則三下兩下穿好衣褲與棉襖,外頭套了棉背褡,“姑娘您在被子裡窩會兒,寧兒給您去打水梳洗。”說着拿了架子上的銅盆便往廚房走去,碰巧看到一纖細的人影正在廚房摸索着,“誰?”寧兒手中的銅盆便擲向對方,那人轉過身竟是個黑布蒙面的!寧兒伸手拿了一把砍柴刀就與這個蒙面客過起招來,蒙面客的招數與她的非常接近。寧兒越來越驚懼,難道,他們中間出了細作不成?
那蒙面客卻不願戀戰,虛晃一招欲奪路而撤,寧兒卻不肯給這個機會,此時聞聲趕來的鐘獅鍾虎鍾鷹三人與寧兒將蒙面客團團圍住,蒙面客招數一變,招招狠辣奪人性命,突然身子一個痙攣,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很快就不動彈了。鍾獅大膽上前揭下面巾,寧兒上前一瞧不由“呀!”的一聲驚呼,竟然是頊晏身邊的侍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