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聞罷此訊,隨即與朌坎進宮面見風凌霄,只道是這中土國大舉南下之意,大抵便是衝着自己這一叛逃通緝之子而來,因自己之故而連累女子國遭此兵災,他是難辭其咎,欲親自前往北境,以己爲交換,說服二王子退兵。
不料風凌霄聞言卻搖首道:“非也,此番中土國不過以七弟之事爲藉口,尋隙南侵,實則早有對外擴張、兼併他國之心。七弟亦知,數十年前,汝之祖父尚在之時,便已生南下侵略之心,遂方有那一場干戈;幸而姨母挺身而出,外嫁和親,方保我國數十載安寧……如今父輩和親之事已成過眼雲煙,雙方聯盟幾近名存實亡,宗主國當今竟有其祖之風,方將南侵之事重提,真乃往事重現也……”
三王子:“大王兄……”
風凌霄接着道:“然我女子國上下斷非束手待斃、任人宰割之輩,聖人云‘保民而王,莫之能御’,我既爲一國之君,自當庇佑我民,斷無坐視其辱而忍氣吞聲之理!犯我國者,雖遠必誅!七弟進宮之前,我已傳令各路大軍集合,明日即於荊城外點將,我將御駕親征。”
三王子聞風凌霄如此說,隨即拱手道:“弟多謝國主體量,此番弟定然竭力助國主一臂之力!”言畢又轉向一旁的朌坎道,“此番只不知這位巫祝大人意下如何?”
朌坎聽罷,擡首迎向三王子的目光,只見那眸中滿是期盼之意,頓時無端地憶起方纔與三王子的一番調笑,只覺萬分窘迫,忙不迭將目光轉開,不敢與三王子對視;然對了己身心意瞭然於胸,支吾一句:“我自是同殿下站在一邊。”
三王子聞言,喜不自勝,對曰:“有你相助,我自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朌坎一聽這話,隨即垂下頭去,唯恐泄露心下的真情實感,只不知自己的面色早已在不經意間紅了個透。
對面風凌霄乾咳一聲,三王子方轉頭望去,只聽風凌霄問道:“此番還需請教七弟,貴國二王子其人如何?”
三王子支頤尋思道:“二王兄雲未字公雅,天生體弱多病,遂未曾習武,乃我國數位王子之中唯一不會武藝之人;然卻是諸位王子之中,聲望僅次於大王兄之人,正因他乃本國權貴之後,母族勢力僅此於大王兄。此外,他是本國最善兵法韜略之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若論領兵打仗之將,當屬大王兄;然若論出謀劃策、善曉兵機之謀士,則非他莫屬……”
說到此處,不提防卻聞朌坎從旁插言道:“然若論貴國出可領兵打仗、衝鋒陷陣而萬人難敵,入可運籌帷幄、出謀劃策而決勝千里之人,則非殿下莫屬不是~”
三王子聞言,轉頭笑曰:“我哪有那般厲害,與大王兄較量武藝,不過勢均力敵;而幼時與二王兄對弈,卻是從未獲勝。”話雖如此,然朌坎之言倒令三王子打心裡欣喜非常。
朌坎聽罷聳肩,心下徑自嘀咕一句:“反正你們中土國除你之外,我便沒將任何人看在眼裡……嗯不過大公主與四王子除外,好歹曾救過我性命。”
三王子接着道:“二王兄因不會武藝之故,年滿十歲之時,所擇並非兵器,乃是上古兵書《六韜》,而《六韜》化靈,其文韜武略可見一斑。”
衆人聞言,盡皆沉默。
三王子又道:“按理,此等軍國大事,我只道是大王兄將親自領兵前來,不料卻是指派二王兄,雖不知何故,卻更不可掉以輕心……”
風凌霄則道:“然無論如何,我國到底有結界庇護,如今結界雖有削弱之勢,未至朔月便顯出通道,然若欲大軍通過,則仍需待朔月來臨。若我等能堅守邊境朔月前後數日,則彼軍便難以越境南下。”
三王子聽罷對曰:“此言甚是,此番惟需審慎之事便是當心二王兄出甚奇謀,令我等防不勝防。”
風凌霄聞言頷首:“此言甚是在理。”
三王子又道:“此番弟有一計,不若……”
次日,風凌霄身披甲冑,於荊城外調兵遣將。只見平原之上,錦旗招展,兵刃生輝,六路大軍浩浩蕩蕩、軍容齊整,一眼望去,人頭攢動,勢如海浪。大帳之內,風凌霄端坐正中,點將發令,聲震青霄:
“目下宗主之國背信棄義,已失仁人王道之心,集虎狼之師向我北部邊境進發,於黃池以北二十里紮營下寨。欲待朔月結界鬆動之時南下入侵,侵我河山、毀我家園!然犯我河山者,便是驅虎狼,使豺豹,我等亦是誓死衛國,絕不退縮。可知我等雖爲女流,卻惟有斷頭之士,絕無屈膝之輩;寧可馬革裹屍,斷無背國棄義之人!巾幗不讓鬚眉,紅顏更勝兒郎,我等誓與山河共存亡!”
此言一出,羣情激昂,喊聲震天,衆軍同聲高呼:“我等誓與山河共存亡!”
隨後風舜英上前,推着風凌霄出了中軍帳,於衆軍跟前停下。隨後從身側侍立的風文心手中接過靈寶弓,另一邊又有士兵奉上金鏃箭,箭頭纏了布條,浸滿桐油,另一人則將箭頭點火。風凌霄隨即拈弓搭箭,側向一旁對準城門外的一座聳然而立的烽火臺,張弓如滿月,隨後箭如流星,一發中的,落入烽火臺之中。烽火臺登時被引燃,火焰熊熊,昭示全國進入備戰階段。
衆將齊聲高喊:“保家衛國,忠君爲民!”
風凌霄隨即發令:“衆將聽令!左將軍風惠香爲先鋒,率領一隊輕騎即刻出發,飛騎趕往黃池,與風香玉將軍會合,監視境外彼國之軍一舉一動。一有敵軍動向,即刻回報。”言畢,將手中虎符遞出。風惠香上前接過,禮畢,上馬領兵而去。
風凌霄道:“右將軍風杜衡爲右路,前將軍風夕霧爲中路,後將軍風南燭爲左路,你三人兵分三路,從三個方向趕往黃池,分別駐紮黃池以東、黃池以南、黃池以西。”三位將軍領命,隨即上前接過虎符,各自上馬領兵而去。
風凌霄又道:“護國大將軍風舜英領兵隨寡人一道,太尉風飛燕留守荊城。”二人領命,風飛燕則領兵入城。風舜英則扶着風凌霄上馬,自己方乘馬,率大軍出發。只見大軍浩浩蕩蕩而來,一路上黃煙四起,遮天蔽日。
風凌霄率大軍日夜兼程,八日後,到達黃池峽谷下寨,此番距離朔月,還有三日。風凌霄隨即召集衆將商議,衆將皆報,中土國之兵雖已於北境駐紮十數日,然卻是按兵不動,並未有入侵之舉,女子國邊境各處皆安然無恙。風凌霄聞言,尋思片晌,隨即令道:“且靜觀其變。”
不料當日夜裡,山谷之中竟忽起大霧,霧氣籠罩,燃了火把亦難窺跟前之人顏面。正值此時,山谷最外側的兩座營寨突然騰起大火,一時之間濃煙滾滾,紅光灼灼。寨中將士急入中軍帳報與風凌霄,風凌霄下令衆軍救火,心下甚是懷疑,隨即命人推着自己前往燃火之處探視一番。
此番率領衆將剛行至那谷口處,不提防間一支飛矢竟從谷外的山坡之上射來,觀那勢頭竟是直取風凌霄而來。幸而此番爲風凌霄推車的風舜英反應機敏,耳聞破空而來的風聲,便覺有人射箭偷襲,於千鈞一髮之際拔劍,一擊擊飛了那箭矢。另一邊副將風香玉隨即令道:“點了火把來!”隨後數十名士兵個個手持火把,將那谷口照了個通亮。風凌霄擡頭瞅了一眼那箭矢射來的方向,下令道:“結香,你率領一隊人馬,前往那山坡處搜尋,只怕那處有些蹊蹺!”
風結香領命,隨即領人出谷,不料剛登上山坡,只見火光照亮之處顯出一隊人馬來,身披甲冑,肩抗旗纛,上書雲字。又見爲首之人身着錦衣長袍,未着甲冑,乘了輛四輪車。這邊風凌霄等人見狀大感意外,此人正是中土國二王子云未。只不想未至朔月,他竟能領人穿過結界,來到女子國境內。
只聽二王子率先開口說道:“女子國國主,在下雲未,有禮了。”
風凌霄身側諸將見狀怒道:“汝好生無禮,既向國主施禮,竟不起身!”
風凌霄則擡手止住諸將之言,對那雲未說道:“不知二殿下此番是如何穿過結界,來到我國境內?”
二王子答曰:“此不過雕蟲小技,不足爲奇。國主應知我中土國與貴國之間的結界不比別處,近年來有日漸削弱之勢,未至朔月,結界靈力便已難以支持……”
風凌霄聞至此處,打斷那二王子之言問道:“即便如此,通路亦不會就此出現……”說到此處忽地靈光一閃,轉而言道,“莫非……”
二王子頷首道:“不錯,國主亦已明瞭。爲將者,豈能不識天時地利人和?所謂朔月結界消退,通道現形,乃是因了結界靈力依賴太陰之力,遂每至十五月滿,太陰之力最盛之時,則結界之力最強,通道隱藏,兩界之人斷無穿越結界之可能。待時令行至月末,太陰之力減退,結界之力亦隨之減弱。而今日已是月如玉鉤,兼了空中雲霧瀰漫,霧氣正盛,將玉鉤遮掩,致使太陰之力較了平日更弱,遂在下方擇此大霧之時越過結界,向國主致意……”
風凌霄聞言暗自咬脣,心知二王子雖言致意,實則乃是向自己施那下馬威,以示自己無所不知,勝券在握之意。念及於此,風凌霄冷哼一聲,冷聲問道:“如此二殿下有何指教?”
二王子遂答:“據聞我國欽犯、弒上忤逆之徒雲寅曾逃至女子國,而國主竟予以收留,豈非與我國公然作對?”
風凌霄聞言對曰:“如此說來,二殿下意欲爲何?”
二王子道:“若國主將欽犯交出,令在下押解回國,在下方對貴國包庇之事既往不咎。”
風凌霄則道:“二殿下之意是若我等交出雲寅,汝當即刻退兵,可是如此?”
二王子頷首道:“不錯,正是此意。可知我國正是兵多將廣,兵強馬壯之師,國主與我國作對,又有甚益處可言?”
風凌霄聽罷這話,將身子微微前傾,對曰:“事實當真如此?而非貴國僅藉由雲寅之事作那出兵之藉口,實則早對我國虎視眈眈?”言罷,又將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方接着道,“何況寡人早已聞知此番貴國出兵,並非惟向我國而來,我國左近奇肱國亦加強東北邊境防禦,這豈非是因一人而興之戰事?分明是貴國南下擴張之舉!”
二王子:“……”
風凌霄又道:“貴國且莫要忘了,雲寅之母正是我國公主,雲寅爲我國王族之後。即便貴國欲織羅罪狀殺之,亦需先問過我國之意!”言畢風凌霄從旁接過靈寶弓,拈弓搭箭,對準山坡上那二王子所在方位,一箭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