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朌坎甫一道出那話,一旁的三王子並雲永便異口同聲問道:“是在何處見過?”
此問一出,倒將朌坎駭了一跳,回過神來,搔首道:“我、我只依稀有那印象,也說不確切……”說着一面指着那香囊道,“你們看,這香囊上所繡之鸞鳳,栩栩如生、無不妍巧,這等工藝圖案,又是鸞鳳,想必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三王子從旁聞言,尋思道:“此言在理,這香囊既非尋常之人所有,我亦記起這鸞鳳的香囊,國主身上見過類似的……”
朌坎聽罷忙道:“對對,正是國主!”
三王子笑曰:“如此,我們便回荊城,向國主打探這香囊來歷。”
隨後三人下山,各乘了坐騎,連夜兼程回荊城不提。
進宮面見國主,將尋獲水玉之事略敘一回,風凌霄聞罷三王子對那內膽的描述,亦頷首認同道:“若依了七弟之言,那妖物內膽正是水玉。”
隨後三王子又將那黑衣人之香囊交與風凌霄,風凌霄接過,登時眼神一亮,驚道:“此當真乃是那黑衣人之物?!”
三王子見風凌霄言語蹊蹺,忙不迭問道:“莫非國主識得此物?”
風凌霄則答:“不瞞諸位,此香囊正是我王族所有,除我之外,擁有這香囊之人便是我的五位王姊。”
三王子忙道:“既如此,不若請教各位公主,大抵便知此乃何人之物。”
不料風凌霄卻搖首答曰:“此事無法。”
三王子聞言疑惑:“爲何無法做到?”
風凌霄頓了頓方道,神色哀慼:“五位王姊皆已過世。”
三王子:“什麼?!”
風凌霄遂解釋道:“母王於黃池中沐浴,先後誕下六位公主,我排行最末;而姨母則於中土國誕下王弟,遂王弟於母族這輩之中排行第七。而我國王位通常是由長女繼承,奈何因了諸多緣由,我的五位王姊皆先我而去,遂至今王族之中惟我獨存……”
三王子道:“如此這香囊……”
風凌霄聽罷,知曉三王子之意,從身上取下自己的香囊說道:“按照常理,國中擁有這香囊之人,理應惟剩我一人。然而我之香囊尚在,卻不知這本應屬於我王族之物,因何竟現於一外人手中……”
三王子道:“如此說來,國主亦不知這香囊到底爲何人所有,關於這黑衣人之線索,豈非就此斷了……”
此言一出,周遭衆人登時陷入沉默,惟朌坎忽地靈光一閃,心生一計,拍手道:“我有一法可尋出此人!”
衆人皆問:“是何方法?”
朌坎得意洋洋地答曰:“此番只需一人相助便可。”不及解釋,又轉向風凌霄說道:“國主,女子國之中,可有佳釀?向國主求沽一罈。”
風凌霄道:“朌坎大人慾取,我等自當做東奉上。君子國有君山酒,我女子國亦有‘美人酒’,我國有酒名‘好容色’,乃上等的桃花佳釀,不知可合大人之意?”說着隨即命人從宮中酒窖中擡來一罈。
朌坎聞言則擺手道:“不不,並非我欲飲,乃是我一友人慾飲。”言畢則口拈一訣,便將煋先生從醉斜陽召喚至王宮之中。卻說朌坎自將煋先生於朔月之日召喚至女子國,便將其留在醉斜陽中待命。
白光一閃,衆人圍攏上前,只見地上躺着一隻狌狌,頭戴草帽,腳踏草鞋,陀紅的臉,分明是酒酣未醒。朌坎蹲下身來,從旁推搡幾回,那狌狌尚且不耐地翻過身去,背對朌坎,夢囈連連。朌坎見喚不醒它,隨即倒了一杯好容色,置於煋先生鼻子前方,說道:“這是在醉斜陽飲了多少?……火星兄,起來了,有酒喝了!”
三王子見狀,亦蹲在朌坎一旁,好笑地問道:“此乃狌狌?便是能觸其物而識其主名姓之人?”
朌坎轉頭笑答:“正是,厲害吧,彼時我便是以此法收服的火星~”
果不其然,那狌狌一聞酒香,須臾間便醒轉,睡意全消,從地上彈起身子,雙手伸向前來便欲奪那酒杯。朌坎則閃過身子躲開,一手將酒杯舉了老高,一手抵住煋先生道:“待將正事解決,隨你飲個盡興!”
言罷便將那黑衣人的香囊遞與煋先生,說道:“且看看這香囊之主,是何許人也。”
煋先生接過,於手中掂量一回,捻鬚沉思道:“這香囊倒有些來頭……”隨後正色道,“其主名喚風結香,乃女子國人……”
三王子並朌坎聞言,異口同聲道句:“風結香?醉斜陽老闆娘?!”
另一邊,風凌霄則搖首急道:“不、不可能!怎會是風結香?!”
三王子見此言蹊蹺,忙問:“國主何出此言?”
風凌霄則答:“女子國風結香只此一人,正是我五王姊,然半年前便已身故。”
三王子聞言驚道:“什麼?!只是我等確曾於醉斜陽見到自稱風結香的女、不男老闆。”
風凌霄道:“斷無可能,我五王姊乃是如假包換的女子國國民,怎會是男子?半年前,王姊在外國傷重不治,託人將遺體運回祖籍安葬。正是我率領臣民親自送葬,親眼目見棺槨葬入王陵,怎會死而復生?而醉斜陽從前確爲五王姊所經營之酒樓,馳名女子國內外,若有朔月之日偶然通過結界而進入女子國的異國人,皆會慕名前來醉斜陽,品嚐樓中最爲著名之酒好容色。五王姊生性豪爽,武藝非凡,真真巾幗不讓鬚眉。平生最喜結交各國之人,乃王族之中最爲親民之人。正因如此,五王姊於四王姊故去之後,毅然棄王位不顧,傳與我繼承。她曾道人生短暫,若是將終身皆束縛於王位之上,豈非平白耽誤了青春年少、大好時光……而正因如此,女子國國主最終卻由我這一非健全之人繼任……而自她故去,這醉斜陽便由王族接手,酒樓自有當年的老夥計經營監管……”
三王子聞罷這話,從旁寬慰風凌霄幾句,方又道:“此番既知這名擁有香囊之人冒充五王姊,知曉此人大抵與五王姊有那干係,我等正可前往醉斜陽查問一回,便知端的。”
風凌霄頷首道:“此言甚是,此番我與爾等同去,事關我王族之人,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朌坎從旁耳聞風凌霄之言,只見她彼時神情堅毅、不怒自威,心下大爲驚異,此乃他頭一回見識到這位現任女子國國主那與她殘疾的外表不相符合的威嚴。
一行人來到醉斜陽,一入大堂,店家見國主光降,走堂的少女忙不迭上前行禮招呼。衆人環視堂內一圈,不見那“風結香”之身影。風凌霄隨即命人喚來醉斜陽現任掌櫃,詢問那“風結香”現在何處?那掌櫃的見國主親問,自不敢隱瞞不報,只得唯唯諾諾答道:“啓稟國主,我、我等實不知前掌櫃的去了何處,她離開店裡已有數日……”
風凌霄又道:“你等既爲店裡老人,又如何不知結香已仙去半載?那人不知來歷,更是男子之身,你等怎會不追究其來歷緣故,允他在此渾充故人?!……”
掌櫃的見國主動怒,忙不迭跪下磕頭道:“國主息怒!國主息怒!我等並非不知前掌櫃之事,只那人來此,自稱風結香,又身着前掌櫃舊日衣物,持有那王族香囊。我等雖知此事蹊蹺,卻也不敢妄自揣測,只道是那人怕是前掌櫃之故人,何況、何況那人自來了店裡,行事與前掌櫃的無所不肖,又一心幫忙打理諸事,有前掌櫃的昔年之友聞知,皆來此飲宴探望,遂我等、我等亦……”說到此處,那掌櫃的亦不禁淌眼抹淚一番,方一面說道,“我等見他與前掌櫃的如此相似,便也樂得留他在此,這過去的半載,我等亦是想念前掌櫃的緊啊……”
風凌霄聽罷這話沉默不答,眼中隱有淚光閃爍。然不過片晌工夫,她方止了己我情愫,轉而肅然說道:“只此人身上有些干係,我今日正是爲尋他而來,你等有誰知曉他之下落?若能提供線索,我重重有賞!”
此言一出,一旁有那走堂的少女方上前說道:“回稟國主,我曾見前掌櫃的哦不是、是那人曾私下備好香蠟紙錢,想必是欲前往一地上墳祭拜……”
風凌霄聞言頷首,對身側跟隨屬下道句:“甚好,賞銀二十兩。”
而三王子與朌坎則默契對視一眼,朌坎說道:“若說上墳,有一處地方正好……”
三王子接口道:“女子國王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