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你發過誓的……琅邪王……”
琅邪王身子一震,手依舊牢牢抓住她的手,卻一時沒有別的舉動。
她的嘴角,逐漸露出一絲笑意,揶揄的,諷刺的:“如違此誓,天誅地滅!!!王爺,你千萬不要忘記了!!!”
琅邪王的身子,逐漸地僵硬起來。
卻依舊伏在她身上,重重的喘息。
“如果王爺把自己的誓言看得無關緊要,那麼,我無話可說。”
她坐起來。
因爲他伏着,所以,身子,便挨着了他的身子。
柔軟!
不可思議的柔軟!
琅邪王貼着那兩團可怕到了極點的柔軟。
她卻無所顧忌,伸開雙臂:“王爺,如果你想,我就給你!!!”
你想要,我就給你。
肉體,其實算得了什麼呢???
就如握一次手,就如互相的一次碰撞。
我們天天都可以和別人握手,不是麼?
琅邪王一動也不能動。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那是一種心碎的感覺。
這時候,他才明白,她曾是如何的處心積慮,設下這樣的一個圈套。
是她騙自己!
早有準備!!
爲的就是這一日,永遠永遠也不讓自己真正向她靠近。
誓言,就像一條巨大的鴻溝。
把她和他,分開。
一切作爲,都是爲了引誘自己上鉤。
可是,如果魚兒自己不吃誘餌,再鋒利的鐵鉤,又怎麼勾得上來???
“王爺,夜深了,請你離去!!!”
他坐起來,死死地盯着她:“夏原吉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不可違背?”
本來,他想問她,是否真的就那麼愛夏原吉,可是,卻開不了口。
竟然沒有勇氣問出來。
她點頭,十分平靜:“是的。我很喜歡夏盟主,我絕不會背叛他,任何時候都不會。你看我,王爺,你看看我!我一切最好的,都是他給我的!所以,我絕不會背叛他!”
他的聲音軟弱無力:“就算嫁給我了,也不行?”
“不行!!!”
琅邪王起身離去,甘甜當然沒有和他說再見。
早上,又是一個豔陽天。
十名便衣的勁裝侍衛,兩名特意挑選的粗壯侍女。都是北方人,都是騎射的好手。
甘甜也換了一身衣服。
琅邪王很遠便看到那個一身綠裝的女子。
她換了一身綠衣服!
居然是綠衣服。
策馬揚鞭,精神颯爽。
侍衛們,侍女們,跪成一排行禮。
琅邪王卻看着前面那個女人。
她的手已經拉住馬繮,緊緊地握着,卻回頭來,向他行禮,態度恭敬,一如她在人前的時候,他們還是相敬如冰的夫妻。
“王爺,我們準備上路了,你多保重。”
他沒回答。
她往前走。
手忽然被狠狠的拉住。
琅邪王一夜未眠,雙眼裡全是血絲。
“真是非夏原吉不可?”
她冷酷而堅定:“對,非他不可!!!”
“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如果,留下來,給我生兒育女呢?”
“!!!!”
他急切得幾乎是在低吼:“如果我說,你留下來,我們一起生兒育女呢?夏原吉他再好,他永遠不可能正式娶你,更不會讓你給他生兒育女繼承他的綠盟……可是,我會!甘甜,我可以!!!!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
她的背影忽然僵硬了一下。
“我還沒有子女,我跟任何女人都沒生育過子女……甘甜,你是第一個!!!”
無論一個男人有過多少女人,只要他還沒有子女——只要她給了他子女!那麼,她的地位,將比一切都來得牢固和穩妥。
“生了我的兒子,至少可以繼承江山社稷!你的一切辛苦不至於百忙。甘甜,這一點,我至少比夏原吉優越!!!”
他的江山,她的兒子!
以江山作爲聘禮!!
超越任何的金銀珠寶!
一切,纔不是白忙乎。
甘甜一隻握住馬繮的手,微微地發抖,指關節都變得那麼蒼白!
他的江山,她的兒子!
江山爲聘。
一切,纔不是白忙乎。
甘甜一隻握住馬繮的手,微微地發抖,指關節都變得那麼蒼白!
四周,一片死寂。
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
這難道不是一種巨大的誘人?
成爲女王,何其艱難?
但是,讓兒子成爲下一任皇帝!
兩相權衡,一個母親得不到的,如果落在兒子身上,一切的夢想,不也就圓滿了?
就連琅邪王,也屏住了呼吸。
他也緊張得出奇。
時間就像停止了似的。
“王爺,也許你不知道,我對生兒育女,毫無興趣!”
琅邪王臉上的神情,真是難以形容。
從極度的緊張,到了然恍悟,再到極度的迷惑和茫然……就那麼一瞬間,幾乎是一個人一生中的體會。
也就是這一剎那的失神,甘甜已經翻身上馬。
她狠狠地揚起鞭子,一夾馬。
馬飛奔起來。
一衆侍衛,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風馳電掣,很快,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一羣小小的黑點。
琅邪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這時候,他臉上才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淡淡的,沒有任何人能看出那是得計的笑容。
女人,就是女人!!!
無論多麼厲害的女人,也不過是女人。
給女人一個承諾,比一筆金子更加可靠——這許多年來,在別的女人身上,已經屢試不爽。
甘甜,她會不會是個例外?
也許,不是!
他對自己充滿信心。
他轉身回去,秦舞陽等人已經圍上來。
這時候,他臉上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兒女情長了。
“舞陽,你二人立即去辦一件事情,記住,分頭行事。”
“是!”
二人領命,告辭而去。
不緊不慢地趕了兩個多月,終於到了京城。
甘甜並未馬上進京,而是在外圍的一座小城住了下來。
此時,早已是陽春三月,百花盛開。
帝都周圍,秦淮十里,金粉飄香。
甘甜並未騎馬,也不帶任何隨從,換了一身衣服,把頭髮束起來,書生裝扮,往秦淮河邊信步而去。
江南文風,纖巧柔弱。
一路上,所見之男人,身高都不怎樣,但是陰柔秀麗,身上遍佈脂粉氣息。也因此,甘甜這一身打扮看起來並不突兀,也不惹眼。
茶鋪子邊上,好大一束早開的薔薇。日日豔陽,薔薇絢麗多姿,對面則是異常繁茂的一片果園,早有累累的青蘋果掛在上面。
泡一壺好茶,細腳伶仃的小二端上茶水,甘甜喝了一口。
眼前一花,一個人,施施然的在對面坐下。
甘甜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小寶貝,見了我,也不用這麼吃驚吧?”
他湊在她的面前,但是很快,身子坐正,穩穩當當的。否則,路人看到兩個“男人”在行親熱的話,會以爲在玩兒斷臂。
甘甜低聲問:“大叔,你怎麼來了?”
夏原吉誇張地皺着眉頭:“我的小寶貝有危險了,我豈能置之不理?”
甘甜失笑:“我能有什麼危險?”
夏原吉一本正經,面上從未如此嚴肅過。
“新帝登基之後,必然立即削藩。大戰,迫在眉睫。以我對琅邪王的瞭解,他勢必搶先動手。只要他一動手,你就死定了!”
謀逆大罪,家屬不死,誰死?
“大叔,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來點新意。”
“早就知道了,你還敢去送死?”
她一笑:“新帝點名了,我不去送死誰去?”
夏原吉的身子坐得筆直。
因其如此,他有一種令人詫異的俊朗——比黃金面具之下的秀麗更讓人難以呼吸。就連送水的小二,也眨不開眼睛。可是,目睹他一面之後,小二激靈靈一個冷戰,轉身又走了,竟然無限畏懼的樣子。
這是甘甜認識他以來,見過的他最正經的樣子。就像一個道貌岸然的君子一般,臉上所有的戲謔,他那種叫人迷惑的***,統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