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間,再受寵愛的小老婆也不過是小老婆而已。
可皇帝的小老婆就不同了。
一個皇貴妃的頭銜上身,文武百官見了你都要跪拜。
小老婆不重要,重要的得看是誰的小老婆。
所以,連續一個多月時間,恆文帝都在忙着平衡大小老婆的關係,以及朝臣的升遷,新的政策法令的頒佈……
直到一個月之後,甘甜才獲召見。
按理說,命婦是不能蒙皇帝直接召見的,怕的是皇帝見色起義,免得和大臣們釀成不好的關係。畢竟,隨意給大臣戴綠帽子,也非人君所爲。
新帝繼位以來,重用儒生,減輕刑罰,一派欣欣向榮,臣民們都在渴望一個明君的誕生。
一切,他自會拿捏分寸。
天下美女有的是,範不着爲了一個人毀了名聲。
但是,新帝不拘一格。
他在傅貴妃的長春宮裡召見甘甜。
傅貴妃早已得知皇帝的來意,所以,更是小心謹慎。
在宮裡久了,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真是一點也不歡迎自己的這個“外甥女”,可皇帝有令,她也毫無辦法。
不但不能趕走,反而要盡心竭力地“保護”好這個人質。
如果逃走了,新帝肯定問罪。
從司馬皇后到一衆妃嬪,都有參加。
此外,還有其他親王的命婦、公主,以及有點身份的誥命夫人們,一切,都是合情合理,並無什麼僭越之處。
尋常家宴,氣氛輕鬆。
畢竟是剛登基,天下承平,氣象更新,恆文帝面有得色,態度十分溫和。
“朕忙於事情,這麼久才召見弟妹,真是不好意思。”
甘甜急忙行禮:“陛下日理萬機,能於百忙之中召見,甘甜已經是不甚榮幸。”
這時候,司馬皇后笑起來:“陛下登上寶典,這段時間勞心勞力,辛苦備至,臣妾們都有禮物送上……”
新帝興致勃勃:“哦?你們也有禮物送給朕?那麼,朕不妨看看……”
於是,上至皇后,下至命婦,都把自己替皇帝準備的禮物送上。
這些禮物,無一不是精心準備,昂貴之極,從珠寶如意,賞玩字畫到衣服鞋襪……應有盡有。
輪到琅邪王的王妃了。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甘甜沒有帶禮物。
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就算之前傅貴妃提醒過她,她也沒帶。
看那樣子,渾身上下,怎麼藏得住什麼昂貴的禮物??
傅貴妃的面上也不怎麼好看,這個侄女,簡直就是個白癡,她來到京城,竟然除了尋常的盤纏,其他都沒帶。
看吧,現在人人送厚禮,你怎麼辦?
她看甘甜兩手空空,又看到妃嬪們一個個看好戲的目光,真的是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真是,連累自己。
倒黴鬼。
就連新帝也興致勃勃地看着甘甜。
難道她就不需要送什麼禮物??
這時候,甘甜不慌不忙地起身,解開隨身的一個小包裹,拿出一支小小的東西。
衆人都吃了一驚。
這是一支包裹好的麥穗,曬得乾乾的,沉甸甸的。但是,可以看到那上面的麥穗,一粒粒都飽滿平整,十分光滑。
她拿出這個東西幹什麼?
甘甜躬身,把這枚精心包裹的幹麥穗遞過去:“陛下登基,輕徭薄賦,實乃萬民之喜。薊州偏僻,王爺沒有什麼更好的禮物,特意命甘甜帶來這一支嘉禾,恭祝陛下的江山,興隆昌盛,人民安康。”
新帝接過麥穗,哈哈大笑。
初登寶典,接受一支嘉禾或者一份土地,那當然是比任何金銀珠寶更加吉祥如意的事情——但凡不太貪財的皇帝,都會滿意。
這是騷到了他們一統天下,寸土寸金的癢處。
恰好,新帝本人,並不太貪財。
他撫着麥穗:“好!好得很!還是皇弟知我心意。金銀珠寶,原非朕所愛也,唯有這江山社稷,唯有這民生百姓,方是朕心心念念。好,這禮物送的好!朕所受到的禮物,就數這一件最合心意。”
一衆妃嬪面面相覷。
就送這麼一隻一錢不值的幹麥穗,卻被新帝誇成這樣。
犯得着麼?真是的?
新帝撫着麥穗,表情十分真摯:“天下初定,民生多艱。各位愛妃深居宮內,日日享受榮華富貴,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想我天朝,幅員遼闊,人民衆多,但時不時有火山地震或者旱澇之災,黃河流域也經常爆發大水,遇到災荒之年,人民流離失所,飢寒交迫。晉朝的白癡皇帝惠帝,聽得大臣奏報災荒,人民沒有飯吃,紛紛餓死,竟然奇怪地問,他們沒有飯吃,何不吃肉粥?這樣的荒唐天子,所以江山社稷難以保住。朕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都可以輕徭薄賦,萬民歸心……”
一干妃嬪們立即行禮,紛紛附和。
“陛下仁德,天下無雙……”
“陛下胸懷寬廣,真是萬民之福……”
“還是陛下高瞻遠矚……”
……
馬屁,拍得非常舒服。
新帝也非常高興。
甘甜也由衷道:“陛下仁愛無敵,實乃天下百姓之福。”
這一頓家宴,氣氛非常正常。
談笑之間,恆文帝無非是問問琅邪王的情況,王府可好安好之類的。傅貴妃也在一邊幫腔,氣氛倒也算得河蟹。
酒過三巡,甘甜終於尋機回到了正途上:“陛下,我來京已經一個多月了。親眼目睹了陛下登基,天下歸心。也承蒙貴妃姑姑招待這麼久,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請陛下允准甘甜歸家……”
新帝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王妃進京一次,實屬不易。今後山高水長,你和你姑姑也難得有相見之日,不妨多呆一些日子,傅貴妃,你說是不是?”
傅貴妃本是巴不得甘甜快點滾蛋,可聽得新帝這麼說,只好滿臉堆笑:“也是,甘甜,你難得來一次,就留下來多住一些日子好了。”
甘甜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新帝是扣押人質不放了。
這次走不了,日後要走,就難如登天了。
她轉動眼珠子,待要再說什麼,可是強求不得,只好作罷。
從此,甘甜就陷在傅貴妃的長春宮裡,進不得,退不得。
但是,好在沒有受到任何的騷擾。
新帝並非餓中色鬼,一看到女人就昏了頭。
事實上,他十分勤勉,別說是去欺辱命婦,就連他自己的妃嬪,他都顧不上。
他日日都在操心他的國家大事。
跟所有剛繼位的皇帝一樣,宏圖大志,一心要乾點成績出來。
青史留名,誰不願意??
全國人民都不懷疑,新帝在往一條明君的方向奔去,尤其,他對老皇帝留下的諸多弊端,一一改革。
他先是把老皇帝之前不得重用的一批名士,黃泰、齊秦和方惜之等人都提升爲行政負責官員,對帝國政府內部的權力進行重新分配,也使他自己能實施他的新政策。
在政府官署的大小和數目方面以及在一整套官員的設置上,也都有了改變。戶部和刑部的所屬司從12個減爲4個;都察院中的兩個都御史合併成了一個;同時,國子監和翰林院的各項職責和人員編制大爲提高和擴大。
它們都是有目的的變革,意在搞一套新的建制,使權力歸到皇帝信任的顧問的名下,加強文官之治,以削弱將軍們和皇子們的權勢。
尤其是對諸藩王國度裡的行政也進行了一些改革:設置了賓輔和伴讀,並讓翰林學士以儒家的爲政傳統教育和輔導諸幼年王子。王子們還進一步不準參與文、武政事。
在老皇帝分封諸王的時候,王子們都享有鉅額年俸和廣泛的特權;雖然他們在法律上對境內平民百姓不享有直接的行政權力,但他們每人都節制三支輔助部隊,其人數在3000到15000之間。
其中有一條規定:在新皇登極以後的三年時間內藩王們不許來朝廷,只能留守藩封。可是,如果有“奸臣”在朝廷當道,諸王得準備他們的兵力,聽候新皇帝召他們來“撥亂反正”,而在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和驅逐了奸佞以後,他們仍應返回封地。
對於合法的繼承原則定下了一條重要的規矩;它既適用於藩封王子的繼承,也適用皇位的繼承。其中主要的一條原則是繼承人應該是長子,併爲嫡妻所生。如果這一點已不可能,嫡妻所生的第二個兒子將成爲合法繼承人。
老皇帝本來有十幾個兒子,但是,其中多半是不到十歲的小孩兒;年長的幾個親王因爲***無度早已去世,剩下的成年藩王,就只剩下了琅邪王和七王子。
七王子酒色財氣,雅好女色歌妓,形同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