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忽然覺得自己很軟弱,渾身失去了力氣,臉色也蒼白得出奇。
“小寶貝,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他嘖嘖嘖的,“琅邪王是不是在你面前唱作俱佳,假戲真做?像他這樣的男人,空手套白狼,永遠是他的最強項,江山,女人,都是如此!……而我,給你的,卻是真金白銀!!你自己衡量!!!”
甘甜忽然很羞愧。
那是一種被人識破內心的羞愧。
敢說,在琅邪王提出那個交易的時候,自己就不曾半點的動心過?
江山共享,一對所向無敵的夫妻檔。
比夏原吉的10萬兩黃金更有吸引力。
“小寶貝,還是我瞭解你。可是,你並不瞭解男人。你自己想想,若不是琅邪王臨走之時,給你灌輸了這個迷魂湯,你此時還能堅定不移地去皇宮爲他送死?就算是爲了10萬兩黃金,可是,事後根本沒有命活着去享受了,你還願意????”
甘甜如夢初醒。
當一個男人要利用一個女人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求她,也不是賄賂她——而是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他。
一旦愛上了,萬事皆可。
此後,她縱然爲他當牛做馬,也是樂意的。
廉價的一句我愛你,換來的是零成本鉅額回報。
這天下,哪有比這個更加一本萬利的?
就像那些爲了給男友還債去做小姐的癡情女人……
就如那些爲了給男友提供創業資金去臨時坐檯的女人……
往好聽了說,她們是癡情;
往事實上說,她們是腦殘。
甘甜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個腦殘——一個蠢到了極點的白癡。
“事實上,琅邪王這樣的男人,不會愛任何女人。你死了也罷,段雪梅死了也罷,哪怕他的侍妾全部死光了,都沒關係。只要有江山,一切可以從頭開始!那時候,爲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將成羣結隊,排着等着上……”
許久,她都沒回答。
一直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春日的陽關,一覽無餘的灑下來,她身上,似乎被籠罩了一層嚴霜之氣。
“甘甜……”
“小寶貝……”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聲音非常非常低:“大叔,其實,你對我不也是這樣?”
夏原吉呵呵大笑:“我不同!!!我向來真金白銀付出,從來不做小白臉!!!”
是啊!!
甜言蜜語是他的家常便飯和口頭禪,對任何女人都是一模一樣;但是,從來不欺騙。
就算他在她身上下毒,種下生死符,他也從不欺騙。
女人給他做事情,他回報以榮華富貴。
公平交易,談不上任何感情的利用。
甘甜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氣灌下去。
因爲放的時間太長了,茶水已經涼了。這一口氣猛喝,那股涼意,便從頭到腳地蔓延開去了。
許久,她才站起來:“大叔,我還是那句老話,你把十萬金子給我準備好。”
夏原吉的眼神再一次變得妖媚起來:“當然!小寶貝,我甚至還準備了一座豪宅……把我藏在屋子裡,到時候,一起送給你。怎麼樣?有沒有吸引力?”
甘甜哈哈大笑:“大叔,難道你也有要用琅邪王用過的這一招?”
夏原吉不屑一顧。
“他的一切招數,早就是我用爛了的。”
“!!!”
“寶貝兒,你看,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他拿出一對耳環。
耳環的形式十分考究,打造完美,工藝幾乎巧奪天工。
她接過,看一眼:“這耳環好奇怪……漂亮得近乎妖媚了……大叔,你看,裡面的綠色在滾動呢……”
“哈哈哈,小寶貝,你也看出來了???據說,這對耳環是當年蘇妲己的最愛……看到沒有?那對流動的綠色的珠子模樣的東西,據說就是蘇妲己的狐狸眼睛……”
嚇!!
甘甜嚇了一大跳。
他收斂了笑容,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小的玉瓶。
甘甜接過,看到這隻玉瓶,通體翠綠,是用上等的祖母綠製成的。揭開蓋子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如女人用的最上等的香水。
“趕緊關上,不要再聞了。”
“爲什麼?”
“你聞了不怕,我聞到了可就要命了。小寶貝,在一般場合,最好從來不要打開。”
“這是什麼?”
他神秘一笑:“迷藥。”
“迷藥?”
“如果新帝想要佔你便宜的時候,你可以假意逢迎,把這個迷藥在他鼻端放一下,就會起到讓他欲仙欲死的效果。”
甘甜大喜過望:“這麼好的寶貝,大叔,你怎麼不早點給我?”
“哈哈,寶貝兒,因爲我怕你拿這個來對付我。”
甘甜拿着瓶子,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夏原吉不緊不慢的聲音:“小寶貝,別急別急……凡事,都要不慌不忙纔好……我會及時派人跟你聯繫……”
甘甜跑得很快,直到後面夏原吉那妖孽的聲音完全聽不見了,她纔在轉角的牆壁上靠住,停下來。渾身那麼軟弱,雙腿也失去了力氣,眼角忽然有點涼涼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就像一條獨木橋,無論如何,你總要走下去,再也沒有退路了。
對面,一張放大的臉,無聲無息。
“小寶貝,你在哭?”
她哈哈大笑:“大叔,你老眼昏花了。”
那一瞬間,她渾身的力氣活了起來,整個人,意氣煥發。
爲了十萬兩黃金,拼了。
夏原吉的臉上,逐漸露出憐憫的神色。
“小寶貝,你記住,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你立即就跑人……”
她縱聲大笑。
神神秘秘的:“大叔,你憑什麼認爲我非死不可?”
“你認爲新帝會給你機會?”
她滿不在乎:“新帝不會給,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創造機會?”
但見他目光閃爍,她笑得非常平靜:“沒準兒,我會投靠新帝呢。如果我見勢不妙,難道不會聯合新帝一起對付你們?說不定,我在新帝那裡也能混一個皇后之類的做做……”
這次,是夏原吉笑了。
“甘甜,你就別做夢了。新帝有皇后,有兒子,他什麼都有,所以,什麼都輪不到你。這一點上,他真的還不如琅邪王!”
但凡有了兒子的男人,都不如琅邪王。
甘甜玩味着這句話,一笑了之。
“新帝的國運,最多兩三年。”
“你憑什麼這樣認爲?”
“這是命格!他命中註定,他只有兩三年的國運。所以,江山必然是琅邪王的。甘甜,你可不能押錯了寶。”
這傢伙,就像所有的江湖術士,難道他看到琅邪王頭上真有傳說中的五彩祥雲?是命中註定的真命天子??或者說,他和劉邦一樣,明明老爹還活着,爲了製造離奇身世,硬說自己是他媽在野外和一條龍***出生的?
“再見,大叔,你就別羅羅索索的了。我看你這個人,幾何時變得婆婆媽媽的?”
她連再見都沒說,掉頭就走。
這一次,夏原吉再也沒有追上去。
皇城裡,一片喜氣洋洋。
新帝選擇在這個萬物生機盎然的季節登基,實在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三月二十五日,登極大典的準備工作就緒後,禮部尚書奏請即位。
新帝到保和殿降輿,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級官員行禮。禮畢,官員各就位,禮部尚書再奏請即皇帝位。
御林軍等隨新帝駕御乾清宮。新帝升寶座即皇帝位,這時按一般典禮規定,由中和韶樂樂隊演奏。
新帝即位後,階下三鳴鞭,在鳴贊官的口令下,羣臣行三跪九叩禮。典禮中,百官行禮奏丹陛大樂。
最後是頒佈詔書,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儀式莊嚴而隆重。首先,大學士再將詔書捧出,交禮部尚書捧詔書至階下,交禮部司官放在雲盤(裝飾有云紋的木托盤)內,由鑾儀衛的人擎執黃蓋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門,再鳴鞭,新帝還宮。
文武百官分別由太和門兩旁的昭德門、貞度門隨詔書出午門,將詔書放在龍亭內,擡至皇城樓上頒佈。
這時候,新帝返乾清宮。大學士等將“皇帝之寶”交回,貯於大內。
賀畢,遣官冊立皇后。
從此,這個天下年號,改稱“恆文”。
恆文元年,正式開始。
朝臣的升遷考覈,其實在去年老皇帝剛駕崩的時候,恆文帝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這一次,無非是獎賞加級而已。
但後宮則不然,紛紛擾擾,喜憂參半。
從王妃到皇后、貴妃等,級別上升了一級,觀念上,自然也就不同凡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