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活膩了??”
他也徹底震怒了。
他撲過去。
十指用力。
“甘甜,你殺了我……來呀,你殺了我……殺了我……”
甘甜不料他竟然勢如瘋虎,她一側身,躲過了他這瘋狂的一撲。
他的劇烈動作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流出來,甩在甘甜的身上。
可是,他絲毫也不顧自己的痛楚,看到那個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在飛奔的女人……他並不是覺得她的武器那麼可怕,而是知道她這一離去的腳步……只要踏出了這一片叢林,自己和她,便永生永世不能見面了……
這怎麼可以??
就算他並不清楚她離去的方式,但是,他知道,那必然是一瞬間的事情——她怎麼說的?下一次,要做個蘇妲己,爭取把商紂王給幹掉。
當時,他以爲她是開玩笑的。但是,現在卻覺得她是個女巫,真的有一種可怕的魔力,隨時隨地,也許真的會去商紂王的身邊……
當他閉上眼睛,當他疼痛昏厥,當他一個轉身……這個女人,就羽化而去了……從此,她成爲他的一個夢魘,一覺醒來,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只除了肩頭的這一個傷痕。
到最後,她留給他的唯一的紀念品竟然是一次可怕的疼痛而已。
絕對不行!
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渾身就如一張鼓滿了風的帆船,就那麼彈跳出去,狠狠地將她擁抱。
“除非殺了我!”
你要走,除非殺了我。
你殺我。
你殺掉我。
殺呀??瞄準胸口呀!就這樣在肩頭上來一下算得了什麼?就這樣虛張聲勢又算得了什麼??有種的,甘甜,你往我胸口射擊……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走不了。
他暴怒欲狂,狠狠地將她禁錮。
“甘甜,你敢動手一次,爲何不敢第二次?來呀!!”
甘甜竟然動彈不得。
他的聲音急促,喘息,不是情慾,而是一種破釜沉舟。
“甘甜,你不許走……我沒有虐你……從不曾虐你……是你對不起我……是你……”
當然是她。
他堅信她是他的妻子,法律,道義,俗世,天下臣民都認可的妻子……她自己也在身份上認可的。
甚至於,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從素女到甘甜——每一次,都是她自己送上門的,送上門成爲他琅邪王的妻子,難道他就沒有履行丈夫權利和義務的資格?????
除了這一點,自己還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甘甜,你說出來!
你一樁一件地數出來!!
所以,這便不是對不起。
他並不是一個狂蜂浪蝶或者厚顏無恥之徒,一看到陌生女孩子就撲上去想要佔便宜,只是因爲她是他的妻子……在情理和法律之內!
所以,他才如此的憤怒。
震駭得竟然都笑了。
她居然怪他。
這天下,竟然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哪怕你把一顆心捧在她的面前,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你一腳踩下去。也真難爲她,難道踩下去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半點腦子想一想?就從不會有點忌憚?她這一生難道就真的還能遇到比自己更好的男人?
難道,她以爲這天下每一個男人對待女人都是這樣的???
不不不,就算是他琅邪王也清楚,這天下很多男人,連讓妻兒吃飽喝足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關懷憐惜了,不打罵她們就求仁得仁了。
是這個女人不知好歹!!!
這世界上,原來真有冷酷無情的人——比他琅邪王還要冷酷。
他狠毒的對象,全是不服從自己的,反對自己的,是大仇敵;但凡有些許好處之人,他都會留有一線餘地。
可是她,冷酷的對象,竟然是天下對她最好的男人。
他暴怒欲狂,狠狠地,幾乎掐入她的腰肢裡面,可是,卻沒有什麼力氣,連讓她覺得疼痛都不能。
“甘甜,你怎麼敢在我面前如此說話?你怎麼敢?”
“!!!!”
“你怎麼敢這樣對待一個讓你當皇后的男人??”
“!!!!”
“你的心難道是鋼鐵鑄造的?”
“!!!!”
“如果夏原吉刺殺我的時候,你幫着他動手,我絕不會留你……那樣,我就會死心了……可是,甘甜,你沒動手……你並沒幫他殺我……”
“我不想殺人!!”
“那是因爲你愛我……甘甜,是你給了我希望……是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給了我希望……”
他因爲疼痛,聲音一直髮抖。
她因爲疲憊,身子一直髮抖。
聲音也是軟弱無力的。她想,那是因爲自己餓了很久了,這一天還是兩天了?自己都還沒有吃過什麼東西。那兩把野莓子的能量,也早就消化完了……所以,才全身虛脫得厲害。
“呵……真可笑……我給了你什麼希望??”
“就是你!甘甜,就是你給了我希望……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拿到了發動機?我就是在等這一天……我等你看殺不殺我……我不相信自己的眼光那麼差,娶一個豺狼虎豹心腸的女人在身邊……但是,你沒有……是你沒殺我……本來,你殺了我,就可以和夏原吉一起遠走高飛……就算你不想親自殺我,你也可以把發動機給夏原吉,那樣,他就會毫不費力地殺了我……可是,你沒給他……甘甜,你爲何不給他?”
她也恍恍惚惚的,爲何沒有給夏原吉?或者說,自己爲何要把發動機給夏原吉?她甚至在拿到之時,都沒告訴他拿到了,還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
“你不給他,是因爲你根本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麼信任他……甘甜,你根本就不是死心塌地信任夏原吉……至少,沒有信任我這般信任……”
或者說,夏原吉,是不足爲信的????
在他琅邪王手上時,至少,他不會把那東西據爲己有。也不屑去掠奪女人的東西。就算是藏起來,也只是爲了留下她;她裝病了,軟弱了,他看不下去了,就放在房間裡——變相地還給她了。
不然的話,她怎麼找得到???
他心底竟然無比的喜悅,就如一個醍醐灌頂一般:信任啊,什麼是信任?也許,這纔是真正的信任?
“甘甜,我記得你告訴我,說你光有發動機是走不了的……這個東西只能殺人,不能帶你離開,對不對?”
“……”
是的,那只是一個殺人的防身武器。但是,要離開,必須乘坐時空穿梭機。爲了安全起見,她一向採取的是分置措施,此時,那個穿梭機還穩穩地躺在五百里之外的某個地方。
本來,她快馬輕裘,來去自如,五百里地根本算不得太遙遠的路程,遊山玩水,也就去了。
可是,他將她阻擋。
“甘甜,你今天只有兩條路可走,跟我回去繼續做我的皇后,或者殺了我……”
他徹徹底底,橫住她。
但凡她一擡手,他就死定了。
“但是,你不殺我的話,你就必須心甘情願做我的妻子……”
發動機一直在她手裡,可是,她的手卻在劇烈的顫抖。
就如他平靜得出奇的聲音。
“甘甜,我愛你。”
“你可以離開我,但是,你必須殺了我。”
她的手發抖得更加厲害。
如果這時候,他一伸手,甚至可以把她的發動機搶過來,但是,他沒有,他只是伸出受創的雙臂,死死地將她摟住,就如囚禁的一把枷鎖。
風吹來,甘甜覺得嘴裡是鹹味。
也許,是汗水留下來了。
她終於汗流滿面了。
擁抱的雙手,牢固地將她死死的囚禁。
天地之間,那麼靜默。
她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
有野花的香味,風吹來松果的香味……還有他身上那股濃郁的味道……他是第一個對她說出“我愛你”的男人,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甚至是第一個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擁抱她的第一個男人……
她覺得身子搖搖欲墜。
就如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
咕咚一聲。
他的手鬆開。
龐大的身軀倒下去。
經歷了這樣多的痛苦煎熬,受創……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了。肩頭的傷勢牽動了全身,這時候,疼痛才慢慢地甦醒了,把其他的一切意識都掩蓋了,愛和恨,都變得那麼虛無縹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