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慧坐在醫院的窗臺前發呆,沒有看出明顯的傷處,只是情緒不好,滿臉愁容帶有些許怒氣。許經年不在這裡,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陪在這裡。果然,左恕心裡想,許經年還是本分着自己備胎的職責,永遠站在影子裡焦急着自己的無可奈何。
“請問,有個楊曉慧的病人在這裡嗎?”左恕明知故問,實在是因爲他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場。“啊?”楊曉慧詫異了一聲,見是左恕,臉上流露出一瞬恍惚的情緒。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嚷了一句“你纔是病人呢,嘴有病。”左恕見如此,哈哈大笑了兩聲,楊曉慧的心火能夠發出來挺好的。
“怎麼你一個人?你男朋友呢?或者其他一些什麼人。”左恕不敢直接提起許經年的事情,他把楊曉慧聽了心裡更不舒服。“哪還有男朋友,”楊曉慧憤憤地說到,然後擡起頭向門外看了一眼,“許經年去幫我辦理出院手續了。”許經年居然在這兒,左恕心裡感到詫異,卻也沒有說什麼。
“你是專程來看我的?還是來找許經年的?”楊曉慧試探着問左恕,卻沒有懷疑他從哪裡得來的自己受傷的消息。“看看你,住院這事挺大的,怎麼受傷了,這麼不小心?”左恕微笑着解釋,生怕一個口誤又惹出什麼不愉快來。很明顯,楊曉慧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但情緒轉而又有些激動了。
“那個王八蛋居然敢打我,我住院了,他被警察帶走了,活該,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楊曉慧說得清楚,左恕卻聽得有些糊塗。那個王八蛋是指他前男友?還是其他什麼人,許經年沒有告訴他,但他可以肯定不是許經年。是的,永遠都不可能是許經年。
跟楊曉慧聊了好一會兒,左恕才逐漸明白過來事情的來龍去脈。許經年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拍一張當地的風景給楊曉慧,雖然並沒有寫着什麼不合適的話,但還是讓楊曉慧的男朋友起了疑心。那晚他男朋友藉着酒勁逼問,楊曉慧解釋的灑脫,她男朋友卻一點兒不相信,拉拉扯扯就踹翻了楊曉慧坐着的凳子,人翻在地上,摔裂了左手的骨頭。然後,她自己報了警,自己來到醫院,但總覺得這事情是許經年惹出來的,打了電話衝他發了一頓火。
許經年什麼都沒有說,匆匆給領導發了短信,就急急忙忙趕來了。他不知道自己當面向楊曉慧的男朋友解釋有沒有用,而且,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解釋得出來。畢竟,他喜歡楊曉慧,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只是,楊曉慧不喜歡他,也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好在,楊曉慧自己也懂的反思,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她也着實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不過,她還是生許經年的氣,不怨恨他,就是單純地生他的氣,沒有原因。
左恕時常不理解許經年與楊曉慧的關係,楊曉慧對許經年是有依賴感的,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後來,許經年默默蜷縮在自己的角落裡,遠遠地望着她,卻還是惹出了事情來。但楊曉慧的路是在一直走着的,許經年卻陷在了不知道哪一段的時光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忘了自己。
楊曉慧對左恕的到來感到非常興奮,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怎麼說話,許經年雖然在陪着她,但大多數的時候是一個人默默地在屋外徘徊,更增加了楊曉慧心裡的不痛快。聽楊曉慧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左恕覺得心裡有些厭煩,卻仍然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連他自己都覺得懊惱。楊曉慧從來都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許經年爲什麼還在堅持,是自己變了嗎?還是許經年一直都在跟隨着楊曉慧的步子。
許經年回來的時候着實吃了一驚,在見到左恕的一瞬間突然感到心裡有些擔憂。因爲幾年來的經歷告訴他,一旦左恕冒冒失失地來跟自己見面,必定是心裡醞釀了許多無奈的情緒。他們這是怎麼了,明明成長了那麼多的時光,爲什麼還是不能活得自在,生活難道沒有救贖可以依賴嗎?
“什麼時候到的?”許經年嚴肅着,卻沒有看向左恕,只是盯着楊曉慧生氣的臉,顯得有些怯懦。“剛剛,你呢?”許經年沒有回答,簡單收拾了一下,對着楊曉慧說:“完事了,走吧。”楊曉慧沒有理他,拉着左恕的胳膊,“走走,大吃一頓去。”左恕有些尷尬,偷瞥了一眼在後面跟着的許經年,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
在蘇州待了三天,左恕一句都沒有提及自己的事情,許經年的生活遠比他沉重的多,他安慰不了他的無奈,又怎麼能從他那裡討來關心呢。其實趁着許經年不在的時候左恕有向楊曉慧提起過她與許經年的事情,楊曉慧的回答讓左恕有些憤懣,她說,許經年好沒骨氣,她在他那裡得不到安全感。左恕沒有反駁,但他知道,許經年不是楊曉慧想象的那樣的,雖然他也看不透許經年心裡的想法。
後來,楊曉慧一個人去了深圳,她說,既然蘇州已經沒有念想,不如多走幾步,去看看更遠處的風景。許經年很擔心,他一直都在擔心,卻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左恕倒是有些佩服楊曉慧,她活得灑脫,沒有了小女孩的矜持,做一切事情都顯得果斷。左恕從來都沒有主動去闖蕩自己的未來,他總是被動地跟隨隨着時光的安排,舉棋不定,憾事叢生。
再次見到施心悅的時候,她正在左恕的宿舍樓下找李廣安拿東西。左恕揹着包從遠處走過來,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只是,她盯着他的來在,他躲避着她的眼神。“回來了,還好吧?”左恕走近的時候,施心悅開口問他。“沒事了,瞎折騰。”左恕笑了笑,卻沒有繼續移動腳步。兩個人相對無語,只是在內心裡翻騰着無法言說的心思。左恕不希望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但害怕說出什麼讓她不適的話來。他挺在乎她的想法,她卻如初見般的平靜。
李廣安從樓門裡跳出來,先看到了施心悅,剛要開口說話,又見到左恕在一旁站着,“嘖嘖嘖,看着是誰回來了,第一眼看到誰了。”然後,無所顧忌的大笑起來。左恕覺得有些尷尬,偷瞄了一眼,施心悅還在盯着自己看着,像是凝結了流動的時光。左恕突然覺得有些心疼,何苦來着,自己本就是一個錯的人,耗盡了青春積蓄的激情以後,便麻木的像是行屍走肉了。施心悅很好,但他心裡的火沒有燃起來,只是閃光的火星燙的他的內心生疼,卻不知道應不應該將那些傷口撕裂開來給她看。
李廣安將一隻快遞的包裹遞給施心悅,思量了一下,對着他們兩個說:“別愣着了,大冷天的,一塊去吃個火鍋吧”。施心悅點點頭,又把眼神甩回到左恕的臉上,左恕只好答應了,揹着包跟着他們倆往回走。中午的陽光並不溫暖,經過霧霾無數次的反射以後,讓人覺得渾身刺癢。李廣安與施心悅並肩走在前面,左恕默默隨着,總覺得他們兩個的背影更般配,而自己是多餘的。不過,他確實相信施心悅那一晚的話,她與李廣安,只是關係很好的哥們兒,永遠都不會邁過那一步的界限。只是,他會與她走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