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大分,暗道內接着又傳出男女兩情之音,頓時一股燥熱起自小腹,令他體內正激烈碰撞的陰、陽兩氣突然淡去,一陣原始的慾望如毒蛇般的盤繞進心中。他連忙屏息靜心,強忍着不去聽那顯得既痛苦得象要死去、又纏綿得似乎會融化的男唱女吟。
這一分神,成蘭陵體內正源源不斷涌向他的陰冷之氣猛然回頭倒流,連帶着他體內那股不知怎樣生出來的督脈陽氣一齊衝進她體內,頓時令她渾身肌膚髮赤,慘白的臉色也變得紅豔欲滴。忽然見她睜眼醒來,輕咬下脣綻露出妖嬈的微笑,眼神中似乎不停的在柔聲呼喚着:“來……,快來呀……”。
蕭雲心頭大動,面對她那美絕天下的嬌笑看呆了眼,只覺天地之間只剩下面前玉人,其餘生也好、死也好,都不及與她肌膚相親來得重要。他心神激盪至極,忍不住低頭去吻她的嘴脣,但才一觸碰上對方的蘭口香蔻,還未仔細體會那份如詩如畫的甘甜,就感到從成蘭陵齒間的“齦交穴”中涌出一股奇異的內氣,令他如觸電般一陣痠麻難當,大吼着翻身跳起。
這一下當即令他神志一清,連忙定睛望去,只見成蘭陵依然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不過卻已經醒了過來,正微睜妙目驚奇的盯着自己,神色間一抹嬌羞欲蓋反彰,弱聲說道:“你……做什麼……?”
蕭雲見她終於醒來,心下歡喜不已,忍不住手舞足蹈的跳了幾跳,這才跪在她身旁,扶起她的頭來靠在自己肩上,說道:“你一直昏迷不醒,我都急得快瘋了,未料原來只須親你一下便能醒來,嘿嘿……哈哈哈……”,他本是歡喜之極想要說個俏皮話逗她開心,說到後來自覺這俏皮話實在令人高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成蘭陵虛弱無力,聞言微微一笑,卻沒有力氣說更多的話,只是柔聲罵道:“呆子……,這……這是哪裡?”
蕭雲情緒漸平,聞言回頭傾聽,暗道中原本纏綿着的姬研和巴桑已不知去向。他微一沉吟,說道:“此處是條秘道的出路,你且在此休息一陣,哥哥我去探探情形,回頭來接你,好麼?”
成蘭陵氣息短促,問道:“我師……師妹呢?”
蕭雲見她虛弱之極,不願令她擔心,騙她道:“她去探風聲了,我這就去接應她。你在此好好睡一覺吧!”說完脫下自己的棉袍鋪在地上,便欲將她抱去上面,卻被成蘭陵伸手拉住,說道:“我快要死了,是麼?”
蕭雲聞言一驚,連忙問道:“你覺哪裡不舒服了?”
成蘭陵幽幽說道:“我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說話……也好費勁。國……王說我不能再用……再用內力,我只怕……怕是要死了……”,蕭雲柔聲安慰道:“胡說,你這不是醒過來了麼?要是再暈了,我就又把你親醒過來,嘿嘿,沒想到親嘴也能治病!”
成蘭陵實在無力發笑,只勉強動了一下嘴角,道:“帶着我……一起去,我怕……我怕一個人悄悄的就死……死在這裡了!”
蕭雲瞧着她那略帶驚恐的美目,思緒瞬間飄回到二人少年相遇之時,那一次成蘭陵身陷沼澤之中,看他的眼神與現在何其相似,只是現在大家都已長大成人,她的眼神中更多了一絲依戀和不捨。念及此處,胸中豪情激盪,暗暗發誓道:“我再也不能教公主小姑娘獨自一人了!”
成蘭陵又問道:“你怕帶……着我拖累你麼?”
蕭雲溫柔一笑,輕撫着她的嬌顏,說道:“此去治好你的傷之前,我都抱着你,好麼?古麗熱伊我是必須去救她們的,若是寡不敵衆,最多咱倆就死在一起,好麼?”
成蘭陵微微一笑,也不出聲,任由蕭雲將她橫抱在懷中由暗道返回公主堡。
二人一路走來都不說話,成蘭陵靠在蕭雲胸口聽見他的心跳激烈亢奮,知他心中甚是激動。此來兩人歷經幾次生死離別,值此再次以身犯險之時,似乎都極爲珍惜眼前的一切,各自靜靜感受擁抱與被抱的那一份實實在在的溫暖。
這條暗道並不甚長,不一刻已經到了石室下方,蕭雲按動機關打開暗門進入石室,只見這處空無一人,四下一片狼藉,漢盤陀國王的屍體不知被何人搬來放在石桌上面。
蕭雲抱着成蘭陵向漢盤陀國王的屍體下跪行了大禮,這才走出石室。一路上掉落着無數的刀劍,橫七豎八的躺滿在這場權力之爭中死去的不知名的人。他順手撿起一柄長劍,抱着成蘭陵往內院行進。
一路出乎意料的順利,守衛全都不知去向,二人走了半天也未見到一個人影。蕭雲暗自一想,轉而往正中的大殿走去。行不及遠,前方人聲傳來,連忙抱着成蘭陵側身躲在牆後偷眼觀望,只見大殿中擠滿了漢盤陀國的士兵,不過卻涇渭分明的聚在兩處,當中隔出一片空地來,有兩人正在翻滾激鬥。其中一人身穿藏青色吐蕃長袍,手拿一柄長劍,正是與姬研同時不告而別的巴桑,另一人赤膊坦胸,卻是害死自己親王兄的姬恆。
圍觀者中幾名鮮衣貴族打扮的人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中的拼殺,另一側一名彩妝女子面色平靜的卓立觀看,正是漢盤陀國王的女兒姬研。
蕭雲與成蘭陵對視一眼,均覺得眼前情形出乎意料。此時場中拼鬥的兩人終於分出勝負,只聽姬恆慘叫一聲,左臂被巴桑用劍齊腕砍斷。他踉踉蹌蹌大步後退敗走,嚎叫道:“你什麼時候偷學了我的家傳劍法?姬研,是姬研,你……你……,這個小賤人教你的麼?”
巴桑也不追擊,收劍站立原地。一旁早有人姬恆的手下上前爲他止血包紮,姬研仰天冷笑數聲,說道:“是我教他的又怎樣?現在我爹被你害死了,噶頓也成了拔掉牙齒的老虎,這裡再也沒人是巴桑的對手了。哈哈哈……,他比武贏得王位,現在誰死誰活卻要看他的意思了。”她說話間上前一記重重的耳刮子打在被人按跪在地的一名老者面上,再次仰天大笑之餘,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蕭雲極目細看,只見被打那人雙目染血,肩頭殷紅一片,正是曾被自己與成蘭陵合力重傷的噶頓上師,此時被人掛上了鐵鎖跪在場邊,一副悽然死相。
那幾名鮮衣貴族打扮的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乾咳一聲,上前說道:“巴桑雖然比武勝出,但還未與公主成親,自是不能繼位稱王。何況眼下唐兵壓境,當務之急退敵要緊,王位人選應暫時擱置,大家認爲如何?”
餘下幾人默不作聲,相互看了幾眼,一齊將眼光投向猶自哭泣的姬研身上。巴桑聞言大怒,轉頭也往姬研看去,只見她緩緩收住哭聲,說道:“剛纔約好巴桑與姬恆比武爭這王位,勝者便是漢盤陀國的國王。現在唐兵壓境,正是用得着巴桑帶來的本教教衆的時候,姬恆懦弱陰險,暗下手腳害死我父王,已是犯了死罪。”說到此處,口氣變得嚴厲,冷聲道:“巴桑,你現在已是漢盤陀國的國王了,有違命者,你該下令立斬纔是。”
巴桑聞言再不猶豫,大喝道:“來人啦,將這違逆之人就地腰斬。”幾名心腹應聲而出,便去捉那說話之人,四下漢盤陀國士兵鬨然鬧騰起來,局面頓時便要發生混亂。
只聽姬研尖聲高叫道:“誰敢亂來?巴桑已是本國國王,擁護他者加官進爵,膽敢違逆者格殺勿論。”
姬恆大叫道:“不要聽她妖言惑衆,我纔是漢盤陀國的國王。”但他受傷虛弱,喊叫聲淹沒在人羣議論聲中。
說話那名鮮衣貴族被巴桑的親信按在地上,大叫道:“老國王絕對不會同意吐蕃人來做國王的。我是重臣,要殺也須審明定罪方可行刑。”
巴桑面色猶豫,再次去看姬研,卻見她走到自己身旁,輕聲說道:“你已是國王,誰人敢違逆你的意思?還等什麼?”
巴桑微一遲疑,方纔定下心來,下令道:“立斬。”話音一落,那幾名親信手起刀落,便將剛纔說話那名鮮衣貴族齊腰砍成兩截,頓時腸肚鮮血狂噴了一地。
衆人被這幕血腥至極的畫面驚得漸漸安靜下來,姬研帶頭跪下向巴桑行大禮,高叫道:“誓死效忠國王。”餘下那幾名鮮衣貴族陸續跟着拜伏在地,口中大聲稱道:“國王萬安,臣等誓死效忠。”
四下漢盤陀國士兵頓時也跪倒一片,接着更多的人跟着跪倒大聲宣誓效忠,轉眼間只剩下一小撮忠於姬恆的親信縮在一角,大殿廣場上盡是拜伏在地的漢盤陀國士兵。
巴桑傲立人羣之中,眼光一一俯視掃過跪在地上的成片人羣,渾身一陣飄然,再也不待姬研使眼色,仰天哈哈大笑,下令道:“忠於本王者,一律加官進爵,賞賜財物。捉住姬恆者,封爲將,”接着乾咳兩聲,轉過頭看着面如死灰的噶頓上師,嘴角露出一抹仇恨的笑意,又高叫道:“噶頓設計害死前任國王,本來犯下死罪。念在他與本王有師徒之情,免他死罪。來人啊,斬斷他的手足關進大牢,永世不赦!”
侍衛應聲領命,卻見姬研驀然起身,高聲叫道:“且慢。”她本是上任國王的女兒,說話自有一番威嚴,衆人聞聲靜止,聽她有何話說。
巴桑被這一阻,心頭微覺不解,問道:“研兒,你還有話要說麼?”
姬研柔柔一笑,走到他跟前,道:“你是真心喜歡我麼?”
巴桑面色略顯尷尬,低聲道:“自然是真心喜歡你的。”
姬研又問道:“小時候你常常遠遠看我一眼,也會被侍衛用皮鞭抽得皮開肉綻的,難道你不恨麼?”
巴桑臉色數變,道:“我恨那些狗仗人勢的侍衛,卻不恨你。”
姬研接着道:“你一直盼望着不再被人欺負,因此才費盡心機投入噶頓門下,希望練成一身武藝,讓旁人再也不敢輕易打你,是麼?”
巴桑見她突然問出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心下暗自揣測,嘴上應聲答道:“還是你對我好,偷偷傳了我劍法。”
姬研咯咯嬌笑道:“結果你投入噶頓門下後才發覺,雖然沒人可以隨意打你,卻步步都須聽噶頓的吩咐,一絲自己的喜好也不敢表露,是麼?”
巴桑不再說話,疑惑的盯着姬研,見她越說越笑得花枝招展,接着說道:“其實你心知我並不恨唐朝人,雖然曾經那名唐朝人□了我,但我自從喜歡上你之後,早已不願再去回想此事。反而是你始終耿耿於懷,總要不停提起。這次我之所以這麼傻答應你暗中對我爹下毒,其實是想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知道麼?”
巴桑面色黯然,姬研繼續自顧自說道:“我真相信了你對我說的話,以爲你是因爲喜歡極了我才如此痛恨唐朝人,以爲那毒藥真的只會教人無法動武……,反正我爹早有傳位給姬恆的打算,我想……只要助你阻止我爹歸附唐朝,便能令你從此放下此事,我原想,你一定不會令我和爹爹受到傷害的……,我還想,讓你與我父女一齊到中土去,遠遠離開這裡……,可最終我……我卻傻傻的害死了自己的親爹,嗚嗚……”,說到此處,忍不住語顫落淚。
衆人極爲安靜,她這一番話聲音雖不大,卻都聽得清清楚楚。蕭雲與成蘭陵眼見事情變化莫測,難明姬研究竟有何用意。
姬研哭中帶笑,指着巴桑聲音悲愴的說道:“噶頓是害死我爹的主謀,姬恆不念手足之情,都是該殺之人,但我最恨的卻不是他們。我最恨的人是你。”
衆人聽見此話紛紛暗中猜測,有些拜伏在地的士兵復又站起身來凝耳傾聽。那幾名跪伏在地的鮮衣貴族更覺奇怪之極,明明姬研不顧一切幫助巴桑登上王位,此時卻又如此一番說辭。
巴桑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木然面對姬研,聽她往下說道:“噶頓要殺我爹,是因本教被吐蕃贊普排斥,他這樣做是爲了自保;姬恆早有奪位之心,他一直想要將塔吉克人趕出這片草原,但處處遭到我爹的約束,他這樣做是爲了權力。人生來便是不停的爲了自己殘害旁人,這道理我爹早已對我講過,所以我雖恨這二人蔘與害死我爹,卻並不怨。只是你,口口聲聲對我說你這樣做是因爲喜歡我,是爲了我倆將來好好的在一起,但實際上你卻只是害怕,你怕你師傅,不敢不聽他的吩咐;你怕失去吐蕃本教噶頓上師的大徒弟的身份,從此再也沒有人看得起你;你怕配不上我,因此總說是我放不下被那唐朝人污辱的事;你怕自己的身份是個賤民,對着權力渴望至極卻又不敢想象自己能有萬人之上的一天!”
她一口氣連珠發出,巴桑已是脖上青筋盡鼓,聽她長長的吁了口氣放緩語速又道:“因此我不僅恨你,還怨你!你只是因爲懦弱,便害死了我爹,即便是對我,你也動了殺機……,因此我要報仇,要讓你也嚐嚐失去的痛苦,哼---,你可知我爲何與你親熱之時咬破你的舌頭?是因爲血腥味能蓋住你給我用來害我爹那毒藥的氣味,哈哈哈哈……,你想不到吧?不過我給你下的分量不重,足夠讓你支持到登臨王位的時候,我要讓你嘗試一下萬人之上的滋味,哈哈哈,……現在你是不是覺得象在作夢?哈哈哈……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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