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衛仲道,就沒那麼機智決斷了,他還在眼巴巴的等着蔡琰的答覆,而蔡琰此刻算是恨死楚嶽了,她一看衛仲道的目光,就知道這回招來個粘人的傢伙,這種事情她可沒少遇上,每次都讓她不勝其煩,只是現在她又不能發怒,只得直言道:“你冒犯了我師傅,要賠罪也是向師傅賠罪,向我賠罪是什麼道理?”
“這個……”衛仲道一想,好像蔡琰說得的確在理,於是便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文姬,爲師就知道,你是不會讓爲師失望的!那衛什麼……衛仲道是吧?賠罪什麼的就算了,別想着騷擾文姬,否則我這當師傅的可不會客氣!”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可謂是兵不血刃,楚嶽樂呵呵的轉過身來,稱讚了一番蔡琰,便又對衛仲道警告道,雖然是背對着,但衛仲道什麼心思,他可是清楚得很。
相比於蔡琰心中無比的受用,衛仲道眼中卻是怒火滿眶,想他河東衛氏,說起來也是整個大漢朝,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權勢地位少有人及,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莽夫,叫他如何受得了!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姬妹妹天人之姿,婉靈雖爲女兒身,見了亦心動不已哩,何況在座諸多青年才俊?想必楚公子先前所言,當不過是護徒心切的氣話罷了,以衛公子的胸懷身份,自然也不會當真,不知道婉靈說得對否?”身爲此間的主人,婉靈自然不希望看到局面超出掌控,是以便在衝突即將升級的時刻開口道。
婉靈放低了身段,卻絲毫沒有矯揉做作的感覺,一言既出,頓時將場面穩了下來。一看公主殿下都說話了,在座的也都不是愚昧之人,盡皆附和出聲,而做爲衝突的雙方,楚嶽蔡琰及衛仲道三人,自然也要表態。
“公主殿下過譽了,文姬柳蒲之姿,如何當得起公主殿下如此讚譽!”
“公主殿下說的是,我衛仲道可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公主殿下都這麼說來,楚某還能說什麼,其實我真沒有說氣話……喂喂喂,你們什麼表情,我說真的……”
事實上,楚嶽也明白,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於朝堂社稷的影響,他與衛仲道及其身後的家族,都有着天壤之別,故此,楚嶽認爲,在他與衛仲道的衝突中,公主殿下沒有做出最明智的選擇,甚至從一定程度上說,她保全了他,儘管,他認爲不需要,只是這份心意,他必須得領。
婉靈的調節,讓氣氛好了許多,坐回主位,只聽她道:“往次賞月宴,婉靈邀請的以文人學士居多,倒不像今天……”頓了頓,她又接着笑道:“如諸位所見,楚公子是位劍術驚絕的劍客,而名滿洛陽的雪羽姑娘,則是位顛倒衆生的舞者,婉靈一直希望賞月宴的內容能夠更加豐滿些,若非地方有限,婉靈恨不得將各個行當的能人都請來,如此,諸位也能有更多新奇的感受了!”
“哈哈,曹某深以爲然!某身爲武將,卻一直以文人自居,於其他諸多不懂之事也頗爲好奇,如今公主殿下此舉,卻是讓曹某萬分期待!”
“孔某以爲不妥!這賞月乃高雅之事,於那些武刀弄劍的沙場屠夫何干?更何況那風月場所的賣笑女子?沒得壞了一場好宴!”
婉靈話一落下,下面就議論開來,真正出言表態的也就兩人,曹操與孔融,其他人都只是在兩種觀點間選擇而已,而楚嶽早已氣極而笑,雪羽倒是沒什麼反應,見此,婉靈也不阻攔,而是靜看事態發展,直到議論聲斂去,她知道到了自己做決定時刻。
“楚公子,雪羽小姐,不知二位如何看待此事?”衆人等待中,婉靈卻奇怪了沒有說什麼,而是向楚嶽雪羽二人笑問道,臉上的笑容讓人絲毫看不出她的想法。
“雪羽?”楚嶽沒有答話,笑看着雪羽,他發現這樣打啞謎似乎也蠻有意思。
“雪羽一介女兒身,還是請楚公子說罷!無論如何,公子都懂的!”雪羽倒是剔透,明白楚嶽的意思,當下笑道,不着邊際的話語讓人迷糊不已。
“爺……好吧,我生平最討厭的,一是你猜,二是你懂的……咳咳,那個公主殿下,在下說話比較直,你確定讓在下說?”楚嶽悶了一口氣,瞪了雪羽一眼,隨即對着公主詢問道。
“說吧!不過,還是儘量剋制些!”婉靈想了想,還是點頭道。
“哼哼!那在下可就說了,再不說就被憋死了!”楚嶽得允,立即乾嚎着清了清嗓子,說真的,他倒無所謂別人說他什麼,只是詆譭雪羽,他就絕對不能忍受,當下想也沒想便指着孔融道:“兀那老頭,你說誰沙場屠夫呢?說誰賣笑呢?爺爺是屠了你爹,還是屠了你娘?賣笑?不撒泡尿照照,三十六長成六十三的衰樣,腦殘的才賣笑給你!你倒是說說,你是長得行?還是有錢?或是有權啊?別告訴爺你有能力,那會是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話……還有你們,沒事別跟着瞎摻和,一羣酸腐臭儒,看那倒黴樣,怪不得混得如此悽慘,除了會做些無人問津的爛詩文,還會些什麼?於國於家,於江山於社稷,你們有何貢獻?別不服,在爺眼裡,那些種地的農夫都比你們高貴!”
怒罵指責,高聲質問,一氣呵成,一吐心中鬱氣的感覺讓楚嶽覺得格外的爽,自然這番話也將場中一些人氣得不輕,那怨忿的目光幾欲將他凌遲,對此,楚嶽無所謂的拍了拍劍鞘,遞給雪羽一個得意的笑容,道:“爺知道你們不服,爺這人不喜歡罵人,實在是你們有些人欠罵!爺也不喜歡做口舌之爭,相比於以德服人,爺更喜歡以力服人,怎麼樣?你們要不要試試?可以一起上的!”
“你……你……公主殿下,難道您就由得這等豎子在此謾罵?”被楚嶽指着鼻子一通謾罵,偏偏還攝於楚嶽的武力,加之本身際遇就不如意,孔融當場就氣得幾欲噴血,指着楚嶽半天,竟是無話可說,隨即目光愁苦的對婉靈道,此情下,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附和出言。
說不得楚嶽一時爽快,卻也將場中人的罪的差不多了,開始還可以說是冤有頭債有主,後面就是開地圖炮了!可以說,除了少數真正心胸豁達的,其他人都恨不得將楚嶽趕出去。
“喂喂!我說雪羽,好像咱們兩個是一路的,怎麼他們好像都在針對我?哎呀呀,親愛的公主殿下,你不會真的要敢我出去吧?那可真就太丟人了,好歹……好歹你也給倒過酒的!”冷靜下來,楚嶽才發現,自己似乎引起了衆怒,擔心被掃地出門顏面無光,遂悄聲對雪羽道,見雪羽不理他,便只得嘀咕自語。
“這……”發展成這樣的局面,也出乎婉靈的預料,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從大局考慮,驅逐楚嶽,只是她卻本能的不想那樣做,而一看到楚嶽惴惴的目光,她更是連那些微的惱恨都沒有了,於是,她遲遲說不出話來,好一陣,才臉紅着道:“本宮以爲,楚公子許是一時衝動,以致失言,各位就不要介懷了吧?”
說話的時候,婉靈自己都覺得臉熱,而這也是賞月宴開始到現在,她第一次以“本宮”自居,語氣也不如先前那般決斷,似商量之意居多!只是此語落入大多數人耳中,卻是莫大的折辱,自然,楚嶽是雀躍的。
“原來我等在公主眼中,竟是不如一個初來駕到武夫,既然如此,這月,不賞也罷!原是,這幾年,我們都錯了!公主殿下,孔融身體不適,懇請先行告退!諸位文友,孔某先走一步!”孔融眼神黯然,自覺無顏再呆下去,遂請辭道。
與此同時,被孔融言語說動的人也不在少數,紛紛前來請辭,見此,婉靈有些頭疼,無奈之下,還是揮了揮手,準了,很快,原本喧鬧的秋園安靜下來,見狀,曹操等幾名留到最後的文人也意興闌珊,各自找理由告辭而去。
“呃,就剩四個人了?雪羽,蔡琰,要不我們也走?”氣氛安靜得詭異,誰也沒說話,許久,楚嶽才悄聲道。
“哼!楚公子這下滿意了,賞月宴未完,賓客競相離席,待明日,這朝野中怕都是本公主的笑話了!往後,這賞月宴大約也是辦不成了!”楚嶽的低語沒有逃脫婉靈的耳朵,聞言她氣得牙癢癢,頓時沒好氣的道。
“呃!這……這,其實我也覺得之前公主殿下將我趕出去,是一個比較明智的選擇!”楚嶽聞言尷尬不已,撓頭乾笑道。
“知道就好!其實本宮也覺得,前次你開罪牛輔有些不明智!不過,多說無宜,不明智也已經做了!”婉靈挑了挑眉,想起上次的偶遇,她的心情似乎好些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楚嶽見婉靈沒有怪罪,心下安定不少,畢竟攪了她的賞月宴,他心中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的。
“怎麼辦?本宮好好想想!”婉靈聞言一愣,卻是絲毫沒有收場的意思。
“這樣吧,就咱們四個人接着賞月,反正以往都是詩文,也有些膩了,他們走了就走了,倒還清淨些!不過先說好了,楚公子接下來的表現,必須讓我們滿意纔好,不然,哼哼!”不多時,婉靈已經想好,拉着二女的手笑道。
“哼哼?哼哼是什麼意思?”楚嶽納悶,只是他有過在先,而今也只得點頭應下。
“唉!雪羽……蔡琰……你們到底哪邊的?”一個人自前廳將準備的箱子扛到秋園,楚嶽哀嘆道,作爲對他的懲罰,婉靈並沒有遣下人去幫忙,陣陣銀鈴般的笑聲,便是對楚嶽的回答,看得他搖頭不已。
於此同時,洛陽皇宮,一名太監捧着一個盒子,匆匆走入皇帝寢宮。
“啓奏陛下,蔡大人呈上一盒月餅,說是一個名爲楚嶽的年輕人託他代爲呈上!”
“楚嶽?哦,朕明白了!不過,這月餅又是何物?”
“只是一種比較新奇的吃食,御膳房已經驗過,無毒!”
“的確新奇!嗯,味道不錯,差些人往公主那邊送些,再拿些給……算了,給公主送些就好!退下吧!!”
“喏!”
碧落山莊,秋園,楚嶽打開箱子,取出裝有月餅的小木盒,遞給幾女一人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隨後便率先打開盒子,道:“這是一樣吃食,名喚月餅,公主殿下請品鑑!”。
“啐!先前大廳那麼些人的時候,楚公子尚且鎮定自若,言語無忌!怎的如今就我等幾人了,倒是客氣拘謹起來?沒來由的壞了興致!記住了,今夜秋園中沒有公主,只有婉靈!所以,楚公子稱呼我婉靈就好!二位姑娘也一樣,別太生分了!”婉靈沒好氣的瞪了楚嶽一眼,又對雪羽蔡琰二女說道,隨後也不接楚嶽手上的東西,而是打開了自己手中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