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駕臨,卑職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見來人,曹操當即起身行禮道。
雖然他與何進分別屬於軍方的不同勢力,但真說起來,何進大將軍的權威還是在曹操這個典軍校尉之上的,即便西園八校尉之首的蹇碩,也只是名義上節制何進而已,事實上,對於何進,蹇碩也極爲忌憚,更別說曹操了。
不過楚嶽就沒那麼多顧忌了,他只是起身道:“大將軍好雅興,幾位,還不備酒?”
聞言,先前因爲曹操的恭維而頗有得色的何進,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在他看來,楚嶽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對他不敬,不將他放在眼裡。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被人如此對待了,他只知道,這些年凡是輕視他的人,最終都已經被他砍掉做了花肥。
“莫非,你是以爲有着一個狗屁不是的少師身份,我就不敢動你?”何進心中暗道,目光卻直直的盯着楚嶽,將他沒說出口的話表露得明白無疑。
“哈哈,大將軍何故如此看着楚某?難不成楚某臉上有花不成?”毫不理會曹操焦急的眼色,楚嶽淡定自若的笑道。
“總不至於威武雄壯的大將軍,居然喜好男色吧?”見何進依舊不言不語,楚嶽皺了皺眉,便故意道。他楚嶽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捏的軟柿子,何進自恃身份,想要逼他低頭,他可不慣這毛病。
楚嶽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曹操就知道不好,以他對何進性格的瞭解,知道何進必定心頭大怒,是以,他一再對楚嶽打眼色,希望他能適時的放低一下姿態。畢竟,楚嶽雖說身份尊貴,實際上,卻沒什麼權勢,與何進這軍方大佬硬碰,實屬不智。
只是曹操沒想到的是,楚嶽非但對他的眼色視若無睹,反而變本加厲的與何進較真起來,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方面,他是真心看重楚嶽,雖然與楚嶽的交往中,他也並非全無目的,但他對楚嶽的欣賞卻是絲毫沒有假的;而另一方面,他曹家雖然也算得上是頗有權勢,但與何進這樣真正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想必,硬實力上,無疑欠缺了很多。
所以眼下的情況,即便他想要幫楚嶽說話,以何進的狂妄,也未必會給他面子。
“也罷!開罪就開罪吧!”糾結了一番,曹操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幫楚嶽說話。
“大將軍息怒,楚少師雖有官身,卻並非真正的官門中人,卑職素知他自由無羈,言語放浪!適才他不恭之言,還請大將軍勿要怪罪!”想清楚後,曹操便硬着頭皮道。
“哈哈,既然曹操你也知道他言語放浪,那本將軍真要怪罪,也不算師出無名了吧?”何進大笑道,聽了前半句,曹操本以爲何進真的不追究,心思便要落下,怎料,何進後面的話卻是急轉直下,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樣子。
見曹操有意幫自己講和,楚嶽便也沒有繼續出頭,他也想看看,這個曹操對他,能真心到什麼地步!只有知道了這些,楚嶽才能真正確定對待曹操的態度。
所幸,曹操沒讓楚嶽失望,面對何進強硬的態度,他並沒有退卻,而是繼續道:“那可否請大將軍看在卑職的面子上,不欲怪罪呢?若是大將軍覺得卑職的面子不值錢,那可否賣皇帝陛下一個臉面呢?畢竟,楚嶽天下少師的身份,是皇帝陛下親封的!”
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已經由不得曹操退卻,他此時要退了,不單何進會看不起他,連楚嶽也會看輕他,雖然何進的輕視他無所謂,但楚嶽的輕視卻會讓他多日的水磨工夫打了水漂。
何況,與他對何進恭敬的態度相比,何進對他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稱呼他的時候居然直呼其名,臉官銜都不帶一個,這豈不是**裸的侮辱?
“曹操,你這是拿皇帝來壓我嗎?”何進陰沉的臉色早已收起,此時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卑職不敢!”雖然就是這個意思,但曹操嘴上卻是不會承認的。
“知道不敢就好!”何進沒有繼續責難曹操,而是將目光轉向楚嶽道:“楚嶽是吧?不過有點小小的文才,就真以爲自己了不得了?不過,看着曹操如此護着你的面子上,本大將軍今日不怪罪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本大將軍一個條件!”
“哦?什麼條件?大將軍請講!”楚嶽不以爲意的笑道,臉上卻是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給本大將軍倒上一杯酒,不算過分吧?”何進目光灼灼道。
“哈哈,的確不算過分!二位美女,還不爲何大將軍滿上!”楚嶽好似不知道何進的意思一般,揮手對原本玲瓏閣中負責侍酒的兩名女子道。
只是兩名侍女此刻如何敢有動作,她們本就不傻,自然辨得清這事能不能做。
“楚嶽,你是存心要跟本大將軍過不去了?”何進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常居高位的威勢,讓玲瓏閣中的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哈哈!大將軍這話有意思,楚某如何就存心與大將軍你過不去了?楚某不是你的屬下,也無事求你,爲何要自賤身價,爲你倒酒?”
“反倒是,楚某曾聽聞,何大將軍早年不過一屠夫,如今雖然放下屠刀坐到了大將軍的位置,怎麼一身屠夫的脾性還是一點沒變呢?楚某素來只聽聞狗改不了吃屎,卻不曾聽聞人改不了什麼的!”楚嶽一陣輕笑,句句質問,最後,更是將何進心中最深的傷疤,毫不留情的揭了開來。
“早聞少師大人才思敏捷,口才過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何某就借青玉閣一杯薄酒,敬少師大人一杯,祝少師大人福壽綿長,長命百歲!”何進笑道,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端起一杯酒,對楚嶽示意了一下,便一飲而盡!
的確,何進坐到如今的位置,斷然也不可能只是一昧的狂妄,必要之時,他還是懂得隱忍的。只是,他這看似謙遜的話,落在玲瓏閣中其他人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什麼福壽綿長?什麼長命百歲?這不是**裸的威脅麼?他這豈不是明擺着告訴楚嶽,他不會就這麼算了,只是現在場合不對,他暫且不發難,真要發難時候,楚嶽就要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謝過大將軍,有大將軍這話,楚嶽必定福壽綿長,長命百歲,任何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奈何不了我!倒是大將軍要保重身體呢,你可不像楚某,孤家寡人一個,全副身家也只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劍!”楚嶽亦舉起酒杯,淡笑着一飲而盡。
何進固然語含威脅,楚嶽索性便接着他的話說下去,只是同樣的,楚嶽的話中也帶着濃濃的威脅之意。眼下之意,除非何進一下弄死他,否則他孤家寡人一個,寒光劍一柄,他這瓦礫勢必要和何進這羊脂玉碰上一碰。
“謝少師大人吉言,何某定然會保重身體!既然今日玲瓏姑娘要在玲瓏閣中陪客,那本大將軍便不強求了,不過下次!”何進丟下一句未完的話,隨即便直接下樓離去。
“唉,我說楚賢弟,你往日不是很精明的嗎?怎麼這次如此衝動!”直到何進走得沒影,曹操才憂心道。
“曹兄何至於此?來,喝酒!”楚嶽親自爲曹操滿上,算是謝過他之前的維護,又道:“當日羣英會上,面對當今天子,小弟亦不曾屈膝,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何進,我爲何要放下自尊?”
“再說了,這何進也就嘴上說得兇,如今朝中複雜的勢力爭鬥就夠他頭疼了,哪還真有心思來管我?即便真有那心思,曹兄以爲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我給殺了?恐怕到時我屍體還未冷,便有着打着平反的旗號,將他給掀了吧!”
“這……哈哈,倒是楚賢弟想的通透,如此說來,爲兄我今日是枉做好人了!”曹操微微一愣,瞬間便明白了楚嶽的意思,不由得,對楚嶽的評價,又高了一截。
“哈哈,那不一樣,雖然並非必要,但曹兄這份心意,小弟必須得領!來,小弟敬曹兄一杯!”楚嶽笑道。
見插不上話,玉玲瓏起身本待告辭離去,但莫名的,又坐了下來,隨即命人取來古琴,靜雅之音便在玲瓏閣中迴盪。
“哎呦,衛公子,不是不給您面子,實在是……實在是玲瓏她分不開身吶!”
“去!你給本公子滾一邊去!本公子今天還就非得要那玉玲瓏伺候了!什麼玲瓏閣,裡面的人難道就比我衛家高貴嗎?本……本公子告訴你,除……除了皇室,誰……誰都不會比我衛家高貴!”
不知過了多久,玲瓏閣外再一次有聲音傳來,很快,濃妝豔抹的老鴇,和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公子,便闖了進來,因爲玲瓏閣的門早已被何進給廢了,所以這二人進來得非常順利。
“哎呦,我說這聲音怎麼這麼熟呢?原來是堂堂河東衛氏二公子!怎的,今日心情不好,來着青玉閣買醉來了?要不要楚某給你安排幾個?別怕楚某沒錢,幾個風塵女子還是叫得起的!”一見來人,楚嶽便不由得面色古怪道。
“嗯?本公子怎麼好……好像聽到了楚嶽那混蛋的聲音!咦?還真是,這世界還真……真是小!”
“楚……楚嶽,本……本公子問你,你背……揹着文姬小姐,來……來青玉閣做什麼?”
驟然聽到楚嶽的聲音,衛仲道一愣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道。此時,曹操倒沒說話,因爲他知道楚嶽與衛仲道間,因爲蔡琰,一直便有着不小的矛盾,這種男女之事的爭執,他實在不好插手。
“你覺得來這裡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尋快活了!倒是你,不是對琰兒很癡情的嗎?怎麼還跑到這地方來了?難不成,你要放棄了?”楚嶽一臉無辜的道。
“你,你別胡說!我衛仲道怎麼會放棄?哼,楚嶽,你就等着吧,本公子一定會向文姬揭穿你的真面目!”衛仲道聞言,頓時酒也醒了一些,說話利索了不少。
“哦!那你去說吧,我就在這裡等着!對了,先前你不是說要玲瓏姑娘服侍嗎?正巧,玲瓏姑娘也在這裡,要不要聽她一曲了再走?放心,玲瓏姑娘的琴藝很不錯的,比起琰兒也不遑多讓!”楚嶽兀自端起酒杯,無所謂的道。
衛仲道正趔趄着身子,要出玲瓏閣,卻聽楚嶽提及玉玲瓏,下意識的便轉過身來,頓時驚道:“文姬?你怎麼也在這裡,楚嶽這混蛋逼你的對不對……”
“衛公子,還請自重,奴家不知道你所說的文姬是何人!”見衛仲道衝過來,玉玲瓏驚道。
“不……不會……我不會看錯的!你……你就是文姬……你……哇嘔!”
……
由於衛仲道吐的昏天暗地,玲瓏閣中瞬間便餿氣瀰漫,不得已之下,楚嶽曹操二人也只得相互告辭離去,並約定有機會再來。
倒是楚嶽,莫名其妙的得了玉玲瓏一句話,“少師大人若是不棄,玲瓏隨時空弦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