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寅

3、寅

第二天,秦王在殿上宣佈,拜張祿爲客卿,參與軍國大政,主謀兵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豔羨的,懷疑的,奇怪的,妒嫉的,自然,也少不了穰侯的。

他投來的是輕蔑與怨恨,因爲秦王此前剛宣佈了攻打齊國之事取消,想想便知與這不知哪裡跑來的混混脫不了干係。這事大夥心知肚明,衆目睽睽之下,利益失去事小,丟了面子卻是窩火,秦王向來對自己的意見尊重有加,怕就怕今後受了這些來路亂七八糟空手套白狼的說客們的蠱惑。

然而秦王既發話,他也不便當場駁斥,沒得倒背上嫉賢妒能的惡名,於是只能沉臉抄手,冷眼旁觀。

張祿恭敬地拜謝,不卑不亢,不喜不憂,一個謙遜的得志客卿的正常表現。

甭管穰侯等人態度如何,總之他的身份還是得到了承認。自這日起,張祿單身一人,在秦國的地位算是初步奠定了。

秦王在城東賜給他一處府宅,雖然不在貴戚集中區,但是地處中心,毗鄰離宮,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了。

另外,秦王開始源源不斷地向他贈送東西。東西可大可小,可輕可重,有雕了龍虎的銅冰鑑,有花梨紫檀木的案桌,甚至還有玉蟬銅鳥等各式各樣的裝飾品。冰鑑說讓他消暑,案桌說讓他好好寫章程,至於裝飾品,就傳言讓他好好把玩,問他喜不喜歡,東西紛雜,理由衆多,奇奇怪怪,不一而足。

經常性地,秦王單獨把張祿宣進宮去,討論軍國大事,一談就是半天,有時談的熱絡,飯也一起上來吃了,翌日,往往就會送東西過來,再下一次,則問詢那東西可還合意。

秦王和張祿走得愈來愈近,關係一日比一日密切。只要眼睛還好使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優渥,不說別的,就說那日新月異的送東西頻率,足以說明一切。

對秦王賜來的這一堆吸引眼球的東西,張祿很是無奈,但嬴稷那邊,卻樂在其中。他即位較早,一直在其母宣太后和外戚穰侯等人羽翼之下生活,外人看來風光瀟灑,其實所做的也就是些恪盡孝道,勤勉國事,順水推舟的事罷了。隨着他年紀漸大,心思越來越多,每日都在着意觀察思考,腦子幾乎沒有閒暇的時候。嬴稷想得都是些大事,又有意收斂自己行爲舉止,其它雜七雜八的就顧不上花太多氣力去關注,連跟后妃做那種事也心不在焉的,更別說因寵愛某女,玩物喪志,哄人歡心了。

但是這會兒,在枯燥無味,按步就班的日子裡,嬴稷突然找到了一個有趣的寄託。彷彿是一個最好玩的遊戲,讓他壓抑的童心和趣味可以充分暴露出來。他觀察張祿的舉動,琢磨他的想法,挖掘他的心思,想方設法地去猜測他私底下的好惡,送禮物討他喜歡,做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寵愛后妃那叫沉湎女色,優待大臣卻是求賢若渴尊重人才,一箭雙鵰的事,爲何不做?

何況,在他正在開始規劃自己更新更廣闊人生的時候,這樣一個帶給他很多驚喜的人物突如其來地走到了他面前,讓他不禁感謝上天的厚愛,感到自己一直以來在某些範圍之內還是很順風順水的。

他信任和欣賞張祿,從他們相見的第一面開始。通過後來愈加深入的談話,張祿果然沒有令他失望。他越來越發現這個人的才能和幫助對自己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樂意對他好,讓能夠跟隨自己,把他和自己牢牢地綁在一起。

一件毫不矛盾,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他很竊喜這點。

近來嬴稷心情大好,勁頭十足,連跟着他的奴僕們都放鬆了不少。

張祿一走進來,就看到嬴稷正在擺弄手中帛書,笑吟吟的一張臉。

嬴稷看到張祿,立起身到:“先生快來,邢丘捷報,節節勝利,已是我秦國囊中之物了。”

張祿淡淡一笑:“恭喜大王了。”

嬴稷道:“魏國當真是吃硬不吃軟,寡人有心交好,派人去說好話,他們就自以爲是擺起譜來,現在寡人佔了懷、邢,他們倒一聲不吭了。”

張祿道:“魏王病重,國內正亂着,臨邊小地,想來是顧不上了。”

嬴稷笑道:“既如此,我們趁亂直搗黃龍可好?”

張祿曲腿坐定:“再等等吧。”

嬴稷道:“等什麼?先生到底還有沒有什麼家眷朋友在魏國,你要再不和寡人言明,把他們安置妥了,哪一天真的打起來寡人怎麼替你保全?”

張祿微擰了臉,道:“臣不是早就說過嗎,沒有什麼。”

嬴稷開玩笑道:“真的沒有?我怎麼看你縮手縮腳,不願放手去幹呢?”

張祿正色斂容:“臣盡職盡責,一切都是根據秦國利益與形勢變化而定,毫無私心,不會誤了大王的事的。”

嬴稷看他嚴肅,連忙笑起來:“開個玩笑,先生又何必當真?難道寡人對先生的深信不疑推心置腹先生還看不出來嗎?我自然知道,得一步步來,昨日已派幾個細作到齊國去了,只按我們計劃行事便是了。說起來還是先生了解那魏相,也不知他依仗的什麼,空自強硬的緊。魏王對他言聽計從,若魏王沒了,倒不知是個什麼情形了。”

張祿似乎不想再談這個問題:“等等看吧。”

討論完事,張祿又得到了和大王共進晚餐的榮耀。等他用過飯走出宮門時,迎面正碰上將要進宮的穰侯。

張祿的地位職務自然不能和穰侯比肩,他側身讓在一邊,躬身讓其先行。

穰侯卻在他身邊停住不走,一雙軟皮尖靴焊住了似的。

好一會兒,才聽得穰侯鼻子裡哼出聲來:“你這是從大王那裡來不是?”

張祿不擡頭:“是。”

穰侯又哼一聲:“你來得勤啊。什麼話殿堂之上還說不夠,日日要跑到宮裡來說?”

張祿道:“回丞相,只是大王偶爾想起些兵事上的點子,宣臣過來參詳參詳而已。”

穰侯冷笑:“參詳參詳?是你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出謀劃策給大王參詳吧。”

張祿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擡起頭來,但仍然壓着聲音,極爲有禮:“爲着國家的利益進獻言策,是做臣子的職責,張祿既然忝爲客卿,當然得遵從大王的要求了。”

穰侯呸了一聲:“你們這些東遊西竄的白丁,除了一張沒用的嘴,還剩什麼!不要以爲你巧言令色說的大王順了意就可以爲所欲爲。你們有什麼資格對我秦國的事務指手畫腳進獻言策?哼,你說,你有什麼功勞?你又懂得什麼?”

張祿又低下頭去:“是。”

穰侯更加來勁,結合歷史,拉入自身,痛斥羞辱,不亦樂乎,只聽得周圍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張祿如今的勢頭是有目共睹,一個是功高權重的丞相,一個是新正得寵的客卿,真不知道這齣戲怎麼收場。

張祿卻只是默默聽着,不回一言,直到穰侯說的口乾舌燥,自己停下來發愣,他才沉靜地來了一句:“丞相說的是,張祿記住了。”

“等等。”穰侯見他要走,急邁了一步,擋在他前面。

張祿收腳不及,正踩在他露出裙裾的一隻靴子上。

穰侯垂下眼皮,瞥瞥墨藍軟靴上那個淺淺的鞋印:“擦乾淨。”

擦乾淨?周圍的人又是倒仰一片,都是同朝爲官的人,難道真讓這位炙手可熱的上卿跪在地上,給丞相擦靴子嗎?

不過,只要與自己無干,誰也不介意看一場好戲。

作者有話要說:回家了,家裡人在我唯一有點靈感的深夜以每分鐘三次的頻率催我睡覺,使我精神高度緊張戰戰兢兢如臨大敵,靈感狼奔豕突逃之夭夭難覓芳蹤。

我很錯亂。請耐心等待有點長的鋪墊。

再過兩天,開始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的日更,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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