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武卿看着楚無恆的這副樣子,一把捏住他的咽喉,發狂的給他臉上又是狠狠一抽:“說啊,你說啊……”少武卿聲音軟下來,隱隱有些哽咽。
楚無恆笑笑,他終於看了看少武卿,他滿臉不屑,一把推開少武卿:“莞兒,永遠是朕的,永遠是朕的,你永遠都得不到他……”
少武卿大怒,一個巴掌又扇了過去,淚水涌滿眼眶,喃喃道:“爲什麼,爲什麼......”
楚無恆被這一巴掌打的滿嘴鮮血,他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呢,這幾個月了,太子妃仍然還是處女。少武卿不想殺他,至少此時還不想殺他。他要好好的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少武卿終於開口了:“來人,將他囚禁紫皇閣!”
……
不多時,一羣人拿着明黃龍袍走過來,其中一個人一下子就把龍袍強按在少武卿的身上,隨即跪下,與衆人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少武卿一怔,隨即嘆了口氣,這是推脫不了的,落寞的坐在冷冰冰的王座上。讓衆人免禮平身,他突然好累,他到底圖什麼呢?哦對了,他依稀記得她的遺願,隨即下詔立蘇莞爲後,雖然蘇莞仙逝已久,雖然她是想做楚無恆的皇后,可是此時黃袍加身,有很多事已是身不由己了。少武卿定了蘇菀的後位之後,再不立後,也是那一夜,楚無恆自焚紫皇閣,在那夜裡,同樣自縊的還有一個可憐的女人。
昔年四位之交好友,除了楚無恆,少武卿之外,還有秦文秦少府,秦文被少武卿發往南獄險地,還有一身份詭異的柳震卻是失蹤……
那個侍女雖然把孩子送出去了,只是送出去的時候,她已是氣息奄奄。這個孩子終於被一對老夫婦所救,不過畢竟是年紀大了,況且這一年,天災橫行,似乎是天降罪罰......
......
上原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直到現在,柳震彷彿還能感到那份刺骨的寒意。
那是一個恍若末世的冬日,整個世界都瀰漫着一種破敗的味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他沒有名字,沒有父母。至少他還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他手裡緊緊攥着一根樹枝,很難想象一根樹枝會有鐵器的鋒利。他焦急的坐在山坡上,煩悶的抄起手邊的枯草放在嘴裡,隨即又吐出來。
他沒有時間了,他可以等,倒是弟弟不行。終於,柳震遠遠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他略一遲疑,又咬了咬牙,終於狠下心來,管不了那麼多了,想着便衝了上去。
柳震一生也忘不了那種眼神,那種異樣的瘋狂,雖不足爲懼。卻着實讓柳震心中一震,柳震麻木的看着他衝上來,面無表情的停下了腳步。他狠狠道:“給我十二文錢。”
柳震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孩,沒有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只是臉上卻愈發冰冷,然後便要走開。他眼看柳震不理不睬,眼中又多了幾分兇戾,看着柳震的背影,手中的樹枝便狠狠刺了過去。柳震彷彿有眼一般,轉過頭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吃痛之下,雖有鬆手的跡象,不知爲何卻拿捏的更緊了,柳震難看的笑了笑,鬆開了手。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臉上滿是悲苦。
突然大腿被抱住,他一臉哀求的道“求求你,給我十文錢好嗎,我弟弟快死了,求你。”然後便猛猛的將頭往地上砸,磕的額頭都隱隱有些血絲。本來柳震都有些不耐,聽到這裡,眼中多了一分凌厲,然後一臉嘲諷。冷笑道“哦,兄弟,值麼?”他擡起頭來,臉上說不出的堅定,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個字,“值。”
柳震嘴角一動,“帶我去看看吧。”
不遠處,一個衣着破爛的小孩在草叢裡蜷縮着。瑟瑟發抖,可是頭上卻汗珠累累,牙齒緊咬,髒兮兮的小臉卻泛出不正常的白色。
“哥哥,我沒事,沒事的。”小孩好像囈語。
他擡起頭來,滿臉痛楚與疲倦,努力撐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疲憊的心讓他對這個世界多了幾分絕望,活着真累,死了多好。突然眼前一黑,他也倒了下去。
柳震看着這兩個孩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扛起那個更小的孩子,一把抓起他,突然發現脖子後面的一個好似胎記的東西,不由臉色一變,又有幾分猶豫,一雙大手顫抖不已的伸向他的脖頸,臉上閃過一絲殺氣,又垂下頭來,最終卻還是帶着他離開了……
......
無論什麼時代,無論人還是動物,只要今天活着,總要想辦法活到明天。爲明天,考慮一些事的。
一聲悽慘的吼叫過後,柳伐跟着柳震快步走到跟前,對視一笑,柳伐嘿然笑道:“義父,運氣真好,又是一隻傻狍子。”柳震笑笑,也不言語。打開獸夾,提出這隻狍子。徑自向山下走去。
隨即又停下來,低聲道:“你帶這些東西先回去,我一會兒就回去,把獵物丟在地上,也不管柳伐,便大步走開了。”
柳伐一呆,也不說什麼,把打來的東西帶在身上就往家裡走去。天,還下着雪,柳伐凍的骨節都有些發白。看了看遠處的小橋,過了小橋,很快便到家了。
柳伐摸摸頭上的雪,輕輕推開了門,因爲這時候弟弟一定在讀書了。柳伐靜靜走進來,看了看堂屋裡,弟弟搖頭晃腦,不由笑笑,走了過去。
“哥,你回來了,你看這詩。”柳渙看到柳伐,臉上一喜,手裡拿着半本舊書遞了過去,眼神略顯玩味。
“哦,怎麼?”柳伐有些疑惑的接過弟弟手中的書,又回頭問道:“只有這半首麼?”
“是,可惜了。稚趣輕言少年狂,貪得浮生嗜杜康。這詩暢快,倒真是快意人生啊!”柳渙搖頭晃腦,唸叨了出來,又多了許多向往。柳伐見狀,笑了笑,遂放下了手中的書。剛想說什麼,聽見門“吱呦”一聲,想到可能是柳震,又按了按站起的柳渙的肩。笑道:“坐着溫習,我去,這詩,差兩句,把它補上,哈哈。”
“好!”
“我回來了。”一股冷風吹了進來,白雪和着柳震的白髮,一眼望去,義父有些老了。柳伐幫柳震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柳震一起走了進去。
柳震坐在火爐旁,看了看柳伐,問道“小渙呢?”
柳伐倒上了一杯熱水放在柳震身前,笑着說“在溫習呢。”
柳震喝了口水,低聲唔了一聲。又徑直往堂屋走去。
按下心中的些許激動,柳渙又搖頭晃腦的讀起書來。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好在義父身體康健,又善於狩獵山林,所以家裡倒常能食得葷腥。只是爲了供應自己和哥哥讀書,義父多在集市上拿一些皮子換些錢物,自己和哥哥也多爲鄉里富紳抄寫書帛。雖苦一些,倒也值得。
柳震輕輕推開了門,只見柳渙認真的坐在桌前,溫習先賢經典,他雖然皺皺眉,心裡還是有幾分安慰的。也不說話,又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