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行天僅帶着麾下最後的兩個親衛退下來,退到了之前分兵的那個街口的時候,就看見自己麾下的兵馬已經將隊伍收攏起來。
章野軍的百餘騎兵已經圍在路口,正在急急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趕過來,當他們看到遠遠有三騎朝着他們的方向趕過來的時候,爲首的兵士馬上變了臉色。
“將軍,是駱將軍!”
駱行天三騎衝到面前,立刻就有人上來接應,將三騎引進了街口之後。駱行天全身是血,身上還受了傷,如此慘烈的模樣,讓留下在這裡的人都是人人變色,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軍中後營的兵士,火頭軍而已,很少有他們動刀的時候,眼看着他們的大將軍居然敗回來如此之慘,不少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
“快,傳我命令,借調馬車,給我把這裡堵死,快去!”
駱行天翻身下馬,推開了旁邊試圖攙扶他的親衛,隨即又暴怒的喝道:“老子還沒死!怕什麼!”
他雖然傷得不輕,但卻明白,自己身爲統帥主將,若是此刻自己露出半點顧勢,只怕這軍心頓時就要散了。所以他雖然疼的眼前黑,卻依然鼓足中氣,做昂然狀高聲下令。
他飛快的分派了人手來,分了一些人手在街口,兩旁的民房建築之上,剩下的人就躲在堵死的街口之後。這些騎兵大部分都挾帶了弓箭,在駱行天的軍中,哪怕雖然都是火頭軍,但是不少人都是經歷過生死的,雖然很少有機會讓他們出征打仗,但是箭術也都還是習練過的,上陣殺敵,倒也算得上輕車熟路。
“咳……章野城門之後,這片街市就是他們必經之路,我們必須在這裡抵擋住他們!我們城中還有數萬軍隊,莫要擔心,這些南獄軍雖是破了城門進來,但是他們立足不穩,我們只要在這裡死死擋住他們,讓後面的兄弟們有時間集結趕上來,就能把這些叛徒趕出章野,弟兄們,都給老子豁出去,不拼命,就要死!”
雖然城門被破,人人都是心中有些惶恐,但是黑暗之中,這位南獄名將雄壯威嚴的聲音高聲叱喝,落在大家的耳朵裡,都不禁心中安定了一些。
駱行天剛剛分派完人手,就聽到了身錢的街道上急促匆忙的馬蹄聲傳來!南獄的騎兵隊伍已經衝了過來!
“兩翼準備!!等我號令,不得擅自放箭,敢有後退一步者,斬!”
駱行天舉起已經殘破的長刀,舉過頭頂,目光冷冽,看着已經露出懼色的章野士兵,飛快的喝道:“不要慌!等他們靠近!!”
臨時組織的這條防線,因爲時間太過短促,街道上用放翻的馬車來充當工事,畢竟缺乏縱深,不過短短只有不足三十步的寬度。
駱行天帶着麾下將士站在工事之後,就聽見那街道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隨着當頭一個黑色的騎影出現,後面黑壓壓的騎兵隊列頓時就將這街道堵的滿滿當當!
“不要慌!開弓!”
那騎兵的兵鋒越來越近,近得幾乎站在兩翼民房上章野士兵都能看見那些坐在馬背上的南獄軍騎兵頭盔下猙獰的面孔!終於,當南獄軍騎兵衝到了不足五十米的時候,駱行天終於是大喝一聲:“絆馬索!”
躲藏在街道兩旁民房之中的士兵聽到駱行天的號令,立刻拉起了橫在街道路上的絆馬索拉起,黑暗之中,騎兵衝的急促,前面的騎兵根本無法看清黑顆黯的地上隱藏的繩索,頓時衝在頭排的數騎人仰馬翻倒了下去。
“放箭!”
駱行天冷冷的一聲厲喝,黑暗之中,章野軍一方頓時就展開了一輪齊射。兩翼和當中的士兵紛紛張張弓拉箭,利箭在空中穿梭,南獄軍一方前列頓時就直接倒下了一片,衝鋒的騎兵隊伍,就彷彿被狠狠的砍去了一塊一般。
前軍受阻,後面的騎兵頓時降低了下來。前排後列擠在了一起,出現了短暫的混亂。駱行天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一嘆,他有些暗恨:可惜自己手裡沒有多餘的兵力,否則的話,若是自己還有兩百騎在手裡,趁着對方衝鋒受挫,這個短暫的混亂,自己帶人衝上去一個反撲。就能直接將對方擊潰掉。
南獄軍雖然衝鋒受挫,但是很快在軍中頭領的呼喝之下整頓了秩序。前面的南獄軍已經現了堵塞的街道。對面的南獄軍之中傳來一聲的呼喝,南獄軍的騎兵也紛紛的摘下了隨身的弓箭來,雙方就隔着百步左右的距離,開始了對射。
這種巷戰的對射,雙方都是使用的短小的軟弓,這種弓箭輕便,射程不遠,無法拋射,只能平射才能揮威力。
章野軍一方因爲佔據了兩翼的民房和中間的工事,雙方對射了一陣之手,南獄軍的騎兵一方立刻就吃了點小虧。不少騎兵被射的落馬,後面的人紛紛後退散開。那領隊追殺的騎兵頭領也頗有決斷,立刻就下令讓隊伍散開,在這狹窄的街道上,騎兵沒有遮攔,實在太過吃虧,同時下令組織了人手來,開始在兩旁拆卸店鋪的門板充當盾牌來,然後組織人舉着門板晚上衝,試圖拆掉章野軍堆積堵塞在街道上的那些障礙。
這種巷戰,離開都是最最殘酷的,雙方拼的已經不在是什麼戰術戰略,而純粹就是勇氣和人命的互相消耗。南獄軍騎兵雖然開始的時候收挫,但是很快組織人手之後,畢竟人數衆多,在拼着丟下數十具屍體之後,已經前進了二十米,沿路堆積堵塞在街道上的那些破木箱和破馬車之類的都被搬開或者砍開。
看着南獄軍不斷的推進,雖然章野軍這裡還有駱行天坐鎮,但是畢竟這些人多半都是沒有太多經驗的火頭軍,久戰片刻,就顯得有些慌亂。
有些士兵在射箭的時候因爲身子探得太外,被南獄軍之中的經驗豐富的老兵冷箭射殺,不在少數。雙方相持了盞茶的時間,南獄軍一點一點的前進,眼看街道上的堆積的阻塞的東西幾乎已經被拆了快七八成了。
駱行天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他依然死死的站在那兒不肯退後一步,只是一手用力按着腰上的那個劍瘡,鮮血從他的手指縫隙裡不停的流淌出來,駱行天的臉色在不停失血之下,變得越來越蒼白,卻依然不時的大聲呼喝。
南獄軍壓得越來越前,已經開始分兵衝進了街道兩旁的建築。分出了人手之後,開始從兩翼同時壓了上來,兩翼街道上的民房建築也開始展開了爭奪,不時的聽見慘呼從兩邊傳來,雙方各有損失,但是駱行天心裡卻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正在飛快的減少。
左翼民房上射出來的箭已經越來越少了,對方分出的一個小隊,攀登上房之後,左翼自己的人已經損傷慘重。幾個地方都已經丟失掉了,剩下的人雖然還在竭力抵抗,但是已經堅持不住多少時間了。
駱行天眼角肌肉亂跳,他頂不住了,他真的頂不住了,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他沒有辦法繼續守下去了,僅憑他麾下的這些人,以卵擊石,或許都是高估了駱行天,除了拿命去頂,再也沒有什麼辦法了,跟在駱行天身邊的剩下的幾個親衛,自然都是經歷陣仗的老兵了。早已經判斷出了局面的惡劣。就在此時,有人抓住駱行天的胳膊,飛快的低聲喝道:“將軍!這裡頂不住了!這裡還有馬匹,我們帶人斷後。您立刻退下去吧!”
駱行天狠狠甩開手下的手,低聲厲喝道:“閉嘴!你們不明白!這裡如果不能守的話,這城就真的丟了!若是城丟了,我們還能退到哪裡去!!頂!給我頂!!就算都死光在這裡,也不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