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誠想殺了他,是的,龍澤誠真的恨不得殺了他,只是他一直忍耐,一直讓步,他所做的,只是爲了保住帝京,保住大夏最後一絲希望!
“哼!”
林騰眼中閃過一分毒辣,心中又恨又怕,但是還是拖着蹣跚的步子離開了龍府。
“都走吧,離開龍府!”
看到林騰離開,龍澤誠眼中滿是黯淡,看了一眼廳中大眼瞪小眼的衆臣,又冷冷的說了一聲,此時衆臣才如夢初醒,不知不覺已是跪的腿軟,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了。
“滾吧!”
龍澤誠說完隨即就轉過頭,一句話也不多說,此時一旁的龍澤胥又是冷笑一聲,望着廳中羣臣,輕蔑的喊了一句。
廳中衆臣聞言一滯,雖是滿臉憤怒,但是誰都不敢多說什麼,因爲他們看的出來,龍家的這兩個弟兄出離的憤怒了,此時他們倒是有些後悔,畢竟現在城中的兵權還在龍家的手中,或許龍家的四個弟兄不是帝京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少武恆安的的確確把兵權交給了這四兄弟。
就在此時,坐在最高位上的李青桐也有些坐不住了,隨即也要從上面走下來,就在此時,龍澤誠又轉過頭來,跪倒在地,嘆了一口氣:“貴妃娘娘,爲了您和越王的安危,您還是留在龍府的好,安全一些!”
聽到龍澤誠的話,李青桐臉色一變,張張嘴巴,還是有些不悅的道:“龍將軍,你這可是要囚禁我們於此?”
龍澤誠誠惶誠恐,馬上頭點在地上,沉聲道:“末將不敢,若是貴妃娘娘想回宮,末將自然不敢阻攔,只是現在太子殿下都沒有了蹤跡,帝宮難免不安全,末將以爲……”
“呵呵,帝京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李青桐似是嘲諷,似是悲傷,事實上沒有了少武卿,她現在在帝京已經沒有往日的高貴了,方纔衆臣都在廳中,只是有誰會在意他們母子倆的想法?
或許他們坐在那裡的價值比他們說幾句話更有意義,李青桐心中苦笑着,卻沒有任何辦法。
龍騰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默默的跪着,心中有着和李青桐一樣的悲哀,這帝京,還能守多久?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什麼大義、氣節都顯得蒼白無力,柳渙並沒有選擇去,炎少秉也沒有,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少武恆安比較重要,只是現在少武恆安又在哪裡呢?
帝京,農郊!
任何時候,對於百姓來說,土地都是最重要的,在土地上勤勞耕耘的人們,從來都是懷着一顆感恩的心,他們要求的不多,一簞食,一瓢飲,多了他們高興,少了他們也只是嘆息幾聲,他們很容易滿足,而現在,已經到了收穫的季節。
稻子飄香十里,一片金黃席捲大地,農人們祈禱着不要下雨,因爲一場大雨,就會讓他們爲之心痛。
“公子……”
一座草屋裡,兩個麻衣打扮的青年男女,男的躺在牀榻上,臉色蒼白,女子頭上蓋着一個簡單的絲巾,溫柔的看着這個男子。
“帶我出去曬曬太陽吧!”
那男子微微一笑,看起來就如同天上的驕陽一般,燦爛天真!
“嗯!”
聽到這男子的話,這女子微微一笑,輕快的答應了,一把攙扶起了那男子,隨即二人走在了小院之中。
夏日的陽光有些毒辣,這毒辣之中甚至還有些灼人心神。陽光下,那男子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只有一道漆黑的影子在他的身子下搖擺着,弱不禁風,還是弱不成風,烈陽下有微風經過,但是沒有一絲涼意,甚至連他的頭髮都沒有吹動。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田園將蕪胡不歸……”
他隱隱約約聽到有牧童在歌唱,不由微微一笑,他多久沒有這麼悠閒了,他都記不起來了。
“幽兒,帝京,還好嗎……”
總是有操不完的心,總是有做不完的事,那男子被烈日灼燒的有些頭暈目眩,雖是把身上的潮氣去除了,但是他也有些累了。
他是少武恆安!
聽到這句話,幽兒不竟又垂下頭來,臉上一片複雜,她不開心了,她燒了青石坊的府邸,就是想帶少武恆安遠走高飛,她沒有選擇她應該執行的命令,只是做了她想做的,只是現在少武恆安仍舊是放不下,放不下……
“呵呵,讓我進去吧,都出汗了!”
看到幽兒終究是沒有回答,少武恆安終究是苦笑一聲,放棄了這個問題,她太倔強了,從當年遇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幽兒張張嘴,看着少武恆安始終微笑的面孔,又咽下了喉嚨裡的話,她心裡的確有些內疚,她欺騙了少武恆安,而且欺騙了很多年,只是少武恆安卻始終不責怪,始終如一。
大夏,只要是姓少武,那就不算是一件壞事,況且,他從一開始,就真的不願意做這個所謂的太子,更不要說什麼皇帝了。
帝京,城外!
“殿下,我驍武軍的將士已經頂不住了,不足兩萬,這帝京,還怎麼破啊?”
嶽虎跪在大帳之中,眼中有些絕望,他不怕死,但是他怕麾下的將士跟着他一起死,他們只是一羣無辜的百姓,只是披上了一身戎裝,聽着少武恆勇的命令。
戰爭從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公平可言,少武恆勇冷冷的看着嶽虎,眼中沒有一絲波動,對他來說,死多少人不重要,死的是誰也不重要,他只想看到結果,那就是登上奉天殿,坐擁帝宮,坐擁天下!
城頭上,龍澤誠一臉疲憊,無論怎麼吵,他都決定把帝京守住,這帝京城中,還有數十萬百姓。
現在他算是和林騰徹底撕裂臉皮了,林騰這個人陰狠毒辣,雖是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他也曾聽父親說過林騰的一些往事。
“駕……駕……”
就在龍澤誠站在城頭上思考的時候,城外大軍分開,突然走出了一個儀仗隊伍,爲首的人一襲金甲,在陽光下格外耀眼,顯得很是威武不凡。
“龍將軍,龍將軍,你可曾記得孤王?”
聽到城下的呼喚,龍澤誠不由睜開了眼睛,突然感到有些刺眼,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眼中微微有些疑惑,只是一瞬,這疑惑馬上變成了震驚。
這,這是少武恆勇!
“太子,不……你是誰?”
龍澤誠小心掩飾着心中的震驚,心裡卻開始警惕起來,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少武恆勇,如果是,這將是極爲糟糕的事。
他不敢想象,少武恆勇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嶽虎,燒香臺,少武恆勇,少武卿,想到這裡的龍澤誠不竟心沉了下去,這城,怕是再也沒法守了。
在他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幅幅畫面,若是這一切都是城下的這個人做的,那麼帝京已經沒有了明天,事實上,當少武恆勇出現在城下的時候,城頭上已經有些騷動了,他們是帝京禁軍,對少武恆勇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但是現在,他們沉默了,一個死了的人,出現在城下,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哈哈,龍將軍,你認不出孤不要緊,不過,我二弟,一定認得我,哈哈,恆安,快打開城門,孤,又回來了!”
少武恆勇死死的盯着龍澤誠,仔細觀察着龍澤誠的表情,他在賭,是的,他在賭,他賭的是少武恆安已經死了,他上不了帝京城的城牆了,幽兒在帝京中做了什麼,他還不知道,直到現在,龍澤誠還沒有把消息傳出來,至於幽兒,現在早已經和少武恆安離開了青石坊,杳無音信。
“哈哈哈哈!”
聽到少武恆勇的話,龍澤誠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他終於明白了,直接告訴他,少武恆安的始終一定和少武恆勇有關,他不敢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只是在那裡仰天長笑着,如同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唔?”
看到龍澤誠的眼神沒有太大的變化,少武恆勇的心裡瞬間一沉,難道,幽兒並沒有去做,少武恆安還活着?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一定不是前太子殿下,至於現在的太子殿下,他何等人物,豈是你相見,就能見到的!”
龍澤誠定了定神,略有嘲意的看着城下的少武恆勇,他知道,城下的,必定是少武恆勇無疑了。
“哈哈,你說謊,我那二弟,此時此刻,根本就不在帝京,他,已經死了,是不是?”
少武恆勇仍舊是有些不甘,他看着龍澤誠,臉色淡然,心中卻一片焦急,城中的消息,怎麼還傳遞不出來呢?
龍澤誠眼皮微微一抖,笑得更大聲了,他不想說什麼,這仰天長笑聲,抵得過千言萬語。
“攻!”
看到龍澤誠如此猖狂,少武恆勇怒了,他很討厭這個笑聲,但是這笑聲卻在他的耳邊迴盪,這是一種嘲諷,對他的嘲諷。
他原本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事實上,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掌握着,只是現在,有些失控了,但是他不甘心,他,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原本就是自己的東西!
“殺啊!”
一聲令下,軍旗飄動,塵土飛揚,驍武軍的再一次攻城開始了,龍澤誠的心裡滿是沉重,問了多少次自己,這帝京還能守嗎,現在真的有了答案。
沒有勤王的大軍,僅僅是帝京四鎮之一,就快要攻破這千年的古都,帝京的出路到底在哪裡,不僅是龍澤誠,城頭上的士兵們都絕望的看着朝城頭上攀爬的驍武軍。
終究是要有人站出來的,龍澤誠站在城頭上,微笑道:“告訴守城的兵士將領。是讓這些叛賊看看我們男兒本色的時候了。傳令官,擊鼓。”
城頭下,鼓聲大作,遠遠盪開去,四面八方,弓箭手暫時停止放箭,稍稍伏低,長槍手短刀手紛紛涌上守住扼要。
叛軍奮力攀爬,可是爬到城牆一半的時候都是慘叫連連,紛紛的向下滾去,雙手鮮血淋漓。
衝到缺口的叛軍卻發現這裡長槍穿刺,一個窄窄的口子中竟然有數十把長槍刺過來,任憑如何勇猛無敵,也是被戳死當場。
缺口就是陷阱,等到叛軍前來。後面地擠不動,前面的殺不進,嶽虎的驍武軍除了完全被動逃竄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弓箭手再次起身,一陣怒箭射過去,驍武軍大亂。
遠遠地少武恆勇見了大皺眉頭,喃喃道:“這龍家的人,果然狡猾,比起他的老子,倒是強多了。”
嶽虎也是皺眉:“想必他們在城牆上做了很多手腳,這才讓我們的兵士無法攀爬。”
他猜地一點不錯,這是帝京,是一國的帝都,若是沒有強大的守備力量,又怎麼能當做帝都,要知道,在這帝京城裡,住的可是皇帝,一國的天子。
亂箭之中,嶽虎大怒,單刀一揮,斬下麻布衣襟,纏在手上,用嘴咬住,怒喝道:“兄弟們,跟我衝!”
他忍不住了,他要衝上去,這不是魯莽,此時此刻,他麾下的將士需要他,需要他去鼓舞士氣。
話音未落,一箭射過來,正中他地手臂,鮮血迸出。衆將士有了那麼一刻士氣低落,主將受傷,士氣大挫,嶽虎卻是咬牙拔出長箭,也不包紮傷口,大叫道:“兒郎們,跟我衝!”
他呼喝聲中,用單刀撥打羽箭,奮力向城頭攀登而去,他包裹住雙手,雖是完全抗不住硬刺,可心中提防,分辨利刺,再加上手腳靈活,居然很快殺到城下。衆將士見到嶽虎勇猛無敵,彪悍如斯,不由都是激發了心中地熱血,紛紛效仿,用可利用之物纏住了雙手,奮力攀爬。一時間帝京外郭的城牆上掛滿了驍武軍的士兵。
“哼!”
看到嶽虎,龍澤誠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一切都是因爲嶽虎,因爲眼前的這個人,他的父親,大夏的皇帝,杳無音信,其實當少武恆勇出現在城下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猜出,燒香臺上的情景,他們,怕是回不來了……
“弟兄們,給我殺!”
他眼中閃爍着殺意,一把寒鐵鋼槊已經握在手中。
嶽虎纔到了外郭之上,只見到數杆長槍刺來,他雖中了一箭。身上血跡斑斑。卻是全不畏懼。戰場上的猛將哪個都是武功高強,只因爲實力強旁人一籌,這才能在百戰中求生。
他單刀砍去,劈飛了長矛,順便砍死了名禁軍,禁軍將士看到嶽虎一路橫衝直撞,殺了不少自己的袍澤,他們出離的憤怒了,沒有恐懼,只有無邊的恨意。
“殺啊!”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數十杆長槍已經朝着嶽虎刺了過來,這數十杆鋼槍要是刺在他的身上,他一定會被戳成篩子,他臉色微微一變,手已經脫離了城牆,就地滾過去,只聽到撲撲撲聲不絕於耳。這一刻不知道多少把刀砍在他的身後。他一路上前,眼看就要衝下外郭,向第二道屏蔽衝去,只聽到風聲大起,一槊擊來,虎虎生威。
嶽虎凜然,知道能持槊者必力大,能持槊者必爲隋軍之將領,來槊力沉,正襲擊他的弱處所在,嶽虎勉強跳起,那一刻又不知道多少長槍短刀殺來。
這道外郭到處都是禁軍,出擊角度刁鑽古怪,嶽虎大叫一聲,一個跟頭翻回去,已被禁軍硬生生的逼下外郭。
龍澤誠一手橫槊,低吼道:“弟兄們,太子殿下有令,誓死擊退叛軍來襲!”
帝京城四面本來士氣稍弱,等聽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傳來,雖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可士氣高漲,剎那間禁軍奮起力氣,竭力要將叛軍驅逐出去。太子殿下這四個字就能給他們帶來莫名地勇氣,他們現在不爲朝廷,不爲大夏,爲了是自己的妻兒老小,爲的也是那個病郎君,一動動帝京的少武恆安!
帝京城外,喊殺撼天,屍橫遍地,大夏禁軍、驍武都是已經殺紅了眼睛,爲一寸一分土地而拋頭灑血……
“還沒有消息嗎?”
柳渙的眼中佈滿血絲,這幾日的不眠不休,沒有一點點的消息,他還是沒有找到少武恆安,這實在是讓他心急。
“沒有消息,再等等,再等等!”
炎少秉雖是說着,自己心裡卻也是沒底,以往自己和柳渙與少武恆安走的很近,現在少武恆安已經失蹤了,反而在城下又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偏偏這個人,又是弒君,又要奪位,這對他們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你說,城下的那人真的……真的是那個太子殿下嗎?”
柳渙的眼中滿是複雜與擔憂,甚至,還有一絲畏懼,是的,他在擔心,他真的很擔心,畢竟他不過是及冠之年,他太年輕了。
“應該是吧?”
炎少秉眼中有些陰霾,這不是一個好消息,當然,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壞消息,因爲,他還是查到了一些在燒香臺上發生的事,此時此刻,他最好奇的,已經不是少武恆安的生死,而是他的父親,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