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和聽到劉嘯隆這麼說,又看看柳伐有些詭異的眼神,他眼珠一轉,已經有些明白了。此時柳伐突然站起來,又跳轉話題:“這謠言應該是高勇二人讓人傳出來的,你們現在該做什麼做什麼吧,對了,軍中還有多少糧草?”
劉嘯隆搖搖頭,又展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們最多可以堅持三天了。”
柳伐點點頭,先走出大帳,看了看天色,又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悠悠道:“行了,你們走吧,不急,不急的,對了,把青雲飛給我叫過來。”
雖然不明白柳伐爲什麼不在乎這謠言,劉嘯隆心裡愈發沉重了,倒是辛和,他彷彿和柳伐一樣,也是一點也不着急。劉嘯隆看到辛和和柳伐一樣的表情,心裡一突,柳伐還是沒有把他當做自己人,他心裡也是一寒,也不去找青雲飛,一個人悶悶的走了出去。
辛和看着劉嘯隆的背影,冷笑一聲,兩條腿走的道只需要一尺寬,在懸崖上行走,想的太多,怎麼不掉入深淵呢?
高勇和張浪現在日子過的是十分滋潤,手底下的人已經將消息傳開了,他們也從劉嘯隆口中打問到糧草的事情了,只要三天,柳伐這手底下的人會散掉,屆時柳伐也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南獄,想到這裡,高勇二人心裡說不出的開心。
劉嘯隆看到柳伐似乎不管高勇二人了,他心裡也是暗恨,這軍中他是待不下去了,那些士兵的眼光太可怕了,柳伐的態度也是非常不明朗,他沒有回後營,而是徑直出了大營,此時他又想起了他的那個狗腿子,思來想去,還是那傢伙鬼點子多,他剛踏出大營,又轉身回了後營,狗腿子這一段日子也是很苦,他失了勢,不僅柳伐看不起他,即便是劉嘯隆也不管他了,他現在還在做苦力呢。
當狗腿子看到劉嘯隆朝着他走過來,他眼睛一亮,馬上又陪着笑臉迎了上去,鄙賤的性格還是沒有一點改變,劉嘯隆複雜的看着狗腿子,拍拍他的肩:“苦了你了,跟我來!”
狗腿子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狗腿子只是習慣性的賠笑,這些日子劉嘯隆理也不理我今天能給他說一句安慰話,怎麼能不讓他心酸,抹抹眼角,又擠出一副笑臉,跟着劉嘯隆走到了劉嘯隆的帳中。
劉嘯隆細細的說清楚了現在的問題,狗腿子只是安靜的聽着,他也明白劉嘯隆的苦楚,他知道,當初如果不是劉嘯隆,或許柳伐已經殺了他,所以現在劉嘯隆出了事,他還是能爲劉嘯隆出主意,此時他心裡還是恨毒了柳伐,只是想着怎麼報復柳伐,眼看機會就來了,他擡起頭來,又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劉爺,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是很簡單的事,姓柳的不仁,他對您還是不放心,此時軍中又出了這樣的問題,您爲什麼不去城中走一遭呢?”
劉嘯隆眼睛一亮,又看了看狗腿子:“你的意思是我去找秦天昭?”
狗腿子點點頭,看到劉嘯隆眼中的意動,馬上趁熱打鐵:“此時柳伐已是四面楚歌,糧草他是拿不到手裡了,現在又鬧的人心惶惶,最多三天,他只能帶着他的那些蠻子回南獄了,秦文一死,秦天昭一定會掌控南獄的,屆時我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現在正是好機會,不趁着此時把柳伐一衆一網打盡,再投誠就是錦上添花了。”
劉嘯隆先讓狗腿子出去,至於他的話,還需要好好想想,不能輕易下結論,現在還不明朗,他橫行南獄,自然有他的一套,若是沒有一點主見,他也活不到現在,時機雖然未到,這東風還是可以借一下的。
天氣愈發的冷了,這夜也是越來越長了,燃起篝火,柳伐和辛和坐在帳中,青雲飛也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坐着,還有一個人,此時也是臉色肅然,那就是蔣百宴!
“人手都派出去了嗎?”柳伐看着辛和,眉宇間有些愁意。
辛和點點頭:“都派出去了!”他此時臉色有些興奮,興奮中又摻雜了許多殺意。
柳伐點點頭,又看了看青雲飛:“我吩咐你做的事呢?”
青雲飛咧嘴一笑:“將軍,兩百戰士時刻準備着,另外您要我找的人我也找好了。”
柳伐看了看蔣百宴,沒有說話,他在等蔣百宴,這是最後一個機會。青雲飛的手時不時的撫向刀柄,只是他的臉上並無殺意,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他有些焦躁。
蔣百宴頭上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雖然燃起了篝火,但是他感覺自己如同跌入冰窖一般,涼意貫穿全身,他思慮良久,最終咬咬牙:“我手下的五百人,誓死效忠將軍。”他單膝跪地,再也沒有一絲遲疑,只是聽起來,多了些乏力。
柳伐連忙把他扶起來,又真誠的看着蔣百宴:“我柳某不會虧待手下弟兄,更不是兔死狗烹之人,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蔣百宴看了看柳伐,臉色仍舊是有些複雜,只是勉強一笑,他是沒有退路了。
九月初九,這個重陽有些不同。
衝城倉,今日是耿昶衛給安秋生調糧草的日子,白天自然是不好調度,但是晚上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何況除了安秋生的糧草,還有一批給耿昶衛的糧草也在入倉,這個夜裡,殺機四伏。
凌晨子時,安秋生的押糧隊已經到了衝城倉,雖然糧草重要,但是以防被人看見,安秋生還是沒有派多少人,只是讓一小隊士兵小心一點就是了。此時在衝城倉附近的,除了守倉的人,再有就是安秋生的人了,不會有人發現青雲飛的,青雲飛帶着手下的兄弟隱匿在黑夜裡,完美的和深夜融爲一體,他們要做的事有兩件,第一件事,奪了糧草,第二件事,殺人。
刀已經磨的很鋒利了,就等人撞在刀口上了,柳伐靜靜的坐在大帳之中,眼前擺着衝城的沙盤,他有些不放心了,這衝城若是讓秦天昭掌握在手中,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這一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打多久,不過今夜卻要讓他吃一點虧了。
夜雖深,睡得人卻不多,輾轉反側的還有一個人的那就是劉嘯隆,他現在掌着後勤,其實對柳伐來說,這已經是非常肥的差事了,只是他自己不知足而已。他想了想,披衣而起,彳亍良久,終於出了後營,悄悄的帶着幾個心腹進了城……
高勇二人已經睡下了,他們心裡舒坦的很,他們也沒什麼愁的,他們只需要等就是了,不過顯然他們睡得有些太香了,在這睡夢裡,他們顯然夢的太美了,從今夜開始,一切都不了。
“唉,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柳伐心裡還是有些複雜,畢竟劉嘯隆平日裡做事還是不錯的,不過他現在做的事,已經不是在朝着懸崖走了,而是直接墮入了萬丈深淵。
“自作孽,不可活。由他去吧,高勇二人怎麼辦?”辛和在一旁坐着,眼中滿是殺意。
柳伐笑笑:“東風不至,火候還欠了點!”他的眼光透過大營,直直的往向了遠方。
青雲飛等了許久,只是覺得身上有些冷了,不過不要緊,一會兒就會熱起來的。耿昶衛對安秋生還真是不錯,整整五十大車,足夠一千人用一個月了,不過這一切都被青雲飛看在眼裡,安秋生的這一隊人也並不多,也不過百人的隊伍,在青雲飛看來,還真不夠自己殺的,雖然都是南獄兵馬,不過道不同,他也沒有什麼愧疚之心,怪就怪他們跟錯了人吧!
安秋生的部隊也駐紮在城外,因爲他在這裡逗留的日子已經不短了,所以他也把部隊只是藏匿在山中,大營距離衝城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一段路在今夜顯得格外的詭異。
馬車走的速度越來越慢,甚至有些已經開始尥蹶子不走了,衆兵士還正在奇怪,只聽到呼呼的風聲,月光下無數的鋒刃,像下雨一樣,在朝着安秋生手下的兵士就衝了過去,只聽到一聲聲悶哼,數不清的身影倒了下去。
不只是誰喊了一聲:“不好,有埋伏,快跑啊……”安秋生的部隊愈發的亂了,火把也被丟在了地上,只是他們在明,縱然想逃,此時也是遲了。
青雲飛也終於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他剛一出刀,一顆人頭就沖天而起。他暴喝一聲:“糧草全部帶走,人,一個不留。”
衆人一凜,隨即開始收割,這是單方面的虐殺,安秋生的這一隊人馬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上,押糧都是一件苦差事,甚至斷送了他們的性命,不多時,一百多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只有血腥味籠罩在這夜裡,青雲飛是一個很小心的很,對他來說,一個人怎麼樣纔算死徹底,只有一種他才能確信,那就是砍下對方的頭來。一個時辰的時間,五十大車糧草已經被青雲飛的人帶到了別的地方,不過這車軲轆的印記卻指向了另一個方向,那便是衝城!
辛和打探到的消息是,新的一批糧草會在夜半時分入倉,而柳伐算好的時間,不出意外,青雲飛也會在夜半再入衝城,帶着這些大車,雖然只是一些空車子,雖然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但是可以暫時干擾一下他們的視線,權當是給他們放了一顆雲珠,秦天昭生性多疑,耿昶衛又是老奸巨猾,這些看似沒有意義的事,或許在他們眼中,會很有意思。
大半夜的,除了有些冷,青雲飛一點睡意都沒有,車子趕到糧草附近的時候馬上就到夜半了。此時此刻,新的糧草已經在入庫了,青雲飛冷眼看了片刻,隨即轉身離去。
這夜裡難以安眠的又何止柳伐,劉嘯隆此時也在忐忑的等着秦天昭,他身份卑微,秦天昭也懶得接待他,連茶也沒有上。秦天昭願意見他,已經是非常給他面子了,他是不敢有一點不滿,不過秦天昭卻不是這麼想的,秦天昭合衣而起,慢吞吞的讓劉嘯隆等了半天,這纔出來,他冷冷的看着劉嘯隆。
劉嘯隆突然單膝跪地,苦聲道:“將軍,當日在酒肆,我也聽您的把柳伐引過來了,誰知道先生會插手,壞了您的好事。”
那日正是秦天昭和劉嘯隆做的一齣戲,他們本是想着藉機殺了柳伐,爲了讓柳伐信任,劉嘯隆更是和安秋生假戲真做。
秦天昭臉色一變,飛起一腳,直將劉嘯隆踢的口吐鮮血。看着劉嘯隆痛苦的呻吟,秦秦天昭這才停下來:“嘴雖然長在你身上,但命可不一定,好了,說吧,有什麼事?”
劉嘯隆神色一凜,也不再廢話,馬上就和秦天昭說軍中的事,秦天昭臉色也是疑惑,柳伐既然知道高勇二人在暗中作梗,竟然也是一點都不關心,真是奇怪。不過這個顯然還不能讓秦天昭滿意。劉嘯隆又道:“軍中的糧草是我管着,現在也已經不多了,我有個法子能挑起來柳伐和七百南獄兵的仇恨。”
秦天昭看了看劉嘯隆,示意他繼續說,劉嘯隆輕咳一聲:“柳伐手底下的三百人對柳伐是沒有什麼說的,但是那七百南獄兵就不是那樣了,他們只是聽從柳伐的調令,但是是人就要吃飯,今天我就派發糧食。這些糧草不多不少,剛剛夠三百人吃三天的。”
“唔,你的意思是發到最後一個蠻子的手裡就沒了?”秦天昭的反應很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劉嘯隆的意思,不過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秦天昭看了看劉嘯隆,看他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劉嘯隆自然也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他嘿嘿一笑:“將軍,此時就是您收服這七百軍心的時候了。您帶着糧草過來,不但能讓士兵們感激您,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和柳伐產生隔閡,糧食不必太多,夠用就好。”
秦天昭點點頭,自言自語道:“衝城也是頗不安定啊,蠻族大軍說不定哪天就到了,呵呵……”他又意味深長的看看劉嘯隆:“行了,你回去吧,回了南獄,有賞你的!”
劉嘯隆大喜,連忙跪下道謝,隨後就走出了城主府,看着劉嘯隆走出城主府,他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馬上就變了,臉上的殺意讓寒冷的夜又多了一分肅殺之氣。安秋生的兵馬也在城外,此時他已經有了想法,他摸了摸髮絲,總是有些不完美,熄了燈,轉身又回了房去。
秦天昭剛剛進房,便起了風,月光下,幽竹影動,似乎有隻大鳥飛起,漆黑的身影漸漸的被夜色吞沒,慢慢的,夜又靜了下來,什麼也沒發生過,或者,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柳伐坐在帳中,等待着消息,終於大帳被掀開,青雲的大步走了進來,身上的血腥已經散了不少,雙目也恢復了清明,柳伐看了看青雲飛,示意他先坐下,辛和笑笑,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忙了一夜,青雲飛還真是有些渴了,雖然他喝不慣這東西,又苦又沒有味道但是此時也顧不了這些了。
潤了潤嗓子,青雲飛才覺得舒服了一點,馬上就給柳伐彙報:“糧草已經到手了,還有就是車子我也送回了城中。”
柳伐一笑,站起來又爲青雲飛倒了一杯:“不錯,很好,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
青雲飛嘿嘿一笑,摸摸腦袋,又對辛和點點頭,隨即打了個哈欠,他還真是有些累了,馬上轉身出了大帳,明天還有許多事啊!
柳伐現在還不能睡,他還需要等,他還需要等消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這個時刻,真不適合睡覺,辛和倒是有些困了,畢竟他也足足有十多個時辰沒有休息了,坐着眯了眯眼,眼睛有些酸澀。他嘆嘆氣:“我說,是不是先睡一會兒去,累不累啊!”
“哦,那你睡吧,看明天腦袋還能不能在你肩膀上。”柳伐掃了一眼辛和,微微一笑,他是睡不着,他不能小視對手,他要把這一千人牢牢的握在手中。今天很多事情都能看出來,劉嘯隆何去何從,高勇二人何去何從,柳伐真的不想再殺人了,但是他由不得自己……
辛和翻了個白眼,又灌了一口茶,悶悶的坐在那裡。片刻,寒舉也跑了進來,此時辛和才發現,這一天,寒舉八人竟然一個也不在,果然還是有動作。寒舉先是看了一眼辛和,有些猶豫,柳伐搖搖頭道:“辛和不是外人,快點說吧,什麼情況。”
寒舉這才沉聲道:“劉嘯隆去了城主府,見了秦天昭……”柳伐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寒舉見柳伐並不打斷,便將他聽到的,見到的,一點點說給柳伐聽,柳伐揉着頭皮,他並不意外,只是沒有想到劉嘯隆這麼沉不住氣,他沉默片刻,又看着寒舉:“唔,那麼,劉嘯隆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