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枯葉捲起,街頭一片荒涼。
“咯噔咯噔……”
馬蹄陣陣,聲如驚雷,在這人影稀疏的平南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嘩嘩……”
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響起,街頭樹梢之上鳥雀四散而逃,緊接着一隊人馬急急的朝着這裡趕了過來,爲首的那人不怒自威,雖是穿的樸素,卻給人一種錯覺,彷彿這人穿金戴銀,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風吹過他的臉龐,鬢角的白髮讓他看起來格外蒼老,被風一吹,他猛然擡起頭來,一臉的憔悴,但是仍舊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倔強。
“昔日繁華的平南府已然落寞到了這種地步!”
那人嘆了一口氣,有些落寞,搖搖頭,似是想到了什麼,隨即臉上又有了一絲憂傷。
“家主,沐府到了。”
身旁的隨從看到那人臉色不是非常好看,似是不願意踏入這沐家,隨即又咳嗽一聲,微微提醒道。
他確實不想進沐府,這裡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就在半年前他的親生女兒在這裡毀親,讓他顏面掃地,他的兒子又被人打成殘廢。
“葉家主,久違了!” WWW _ttκΛ n _¢O
沐府門前,冷冷清清,雖然街道被打掃的很乾淨,但是沒有一絲人跡,更聽不到什麼嘈雜的聲音,只有門前站的筆直的兵丁能夠說明,沐府之中還有人煙。
沐輕塵聽到稟報之後,馬上就來到了大門口,只見葉易一臉的古怪,看着沐府的牌子,眼中閃爍着一起嫌棄?
“沐少爺!”
葉易聽到沐輕塵的問候,馬上轉過頭來,只是微微一擺手,算是行禮了,畢竟葉易和沐輕塵父親平起平坐,若非是不得已,葉易連沐府的大門都不會踏進去的。
“葉家主,我父親在前線督戰,尚未回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遠來是客,沐輕塵不卑不亢的請葉易進了府,說着一些瑣事,不至於讓氣氛太僵。
葉易只是點頭,並不多說什麼,西海那裡已被蠻子所佔,葉家也已經遷到了西南北角之處,半年前葉若昕悔婚,他與曹家的交情也漸漸淡了下來。
不過半年的功夫,西南四族之中,除了蕭家,幾乎都遭到了致命的打擊,一夜之間,南獄成了蠻子的地盤,更要命的是,現在大理又橫插一腳,想分一杯羹,如同痛打落水狗一般,將曹家打的從陽府節節敗退,現在四姓雖說是一同禦敵,但是很難齊心,其他三姓或多或少都有些埋怨曹家,畢竟若不是曹家,蠻子也不一定會攻打西南府,大理更不會落井下石,在此刻出兵。
“沐少爺,平南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說了半天無關痛癢的話題之後,葉易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年齡一大,痔瘡犯了。
沐輕塵一聽葉易問起,沉默片刻,又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看着同樣愁眉苦臉的葉易,沉聲道:“不瞞葉家主,我沐家現在只能平南府這一小塊地方,其餘的地方都是自顧不暇,難以照料到!”
葉易點點頭,手指拍了拍桌子,雖是想問一下葉若昕的情況,還是忍住了,半年的光景,他雖是看開了不少,但是對於這個女兒,他還是很不滿,他也曾派人到南獄打探過情況,只是幾次派去的人都被葉若昕打發回來了。
“大理現在已經攻破了陽府,曹家幾無立足之地,要不了多久,我平南府也,唉……”
沐輕塵搖搖頭,心中萬分憂慮,這幾日一直在湊糧草,不斷的想辦法送往塵關,但是南下之路困難重重,即便是他沐家,也不敢將大批的糧草一次性運過去,現在正是十分敏感的時候,稍微不謹慎一點就會陷入生死之境。
“蠻子有沒有什麼動靜?”
葉易聽到沐輕塵的話,眯了眯眼睛,眼中閃爍着一些莫名的東西。
沐輕塵搖搖頭,馬上又展開了行軍圖,指了幾個地方,眼中憂慮更甚:“葉家主請看,這是蠻子的分佈格局,不知道現在蠻子怎麼想的,和大理有一種難得的默契,大理只是在逼曹家的地盤,對於其他的地方,也是秋毫無犯,蠻子也是縮了戰線,只是對我們其他三姓進行打擊,並不理會大理。”
“南獄現在是個什麼態度,你和塵關守將談的怎麼樣?”
葉易自然知道塵關的守將就是柳伐,但是他着實對柳伐沒有一個好印象,在西南的時候,那種又倔又硬的性子實在是讓他感到不舒服,雖然他的性子也是又倔又直,但是他就是討厭柳伐這種人。
“南獄願意出兵,只是就像我說的,他們需要糧草輜重!”
沐輕塵臉上有些複雜,此時他又覺得有些憂愁,甚至有些自己病急亂投醫的感覺,只是現在也是沒有什麼辦法,朝廷現在自顧不暇,西南附近的駐兵也是按兵不動,現在西南唯一有些靠譜的勢力便是南獄了,只是南獄也是經過了一場惡戰,元氣也是大傷,若想出兵援助,自然也不會太容易。
“南獄出兵,我們的危急可以緩解一二,西南四族現在是拴在一根草上的螞蚱,南獄既然有這樣的要求,也罷,老朽此來,也帶了不少東西,沐少爺,一併帶到塵關吧!”
沐輕塵大喜,進城之時,他便發現葉易隨行的隊伍極長,車輛衆多,他本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誰曾想,葉易竟然是帶着物資來的。這實在是讓沐輕塵感到意外。
“葉伯父,沐輕塵多謝了!”
此時沐輕塵也是改了稱呼,臉上又是多了一份恭謹。
“沐少爺,我多問一句,這些糧草輜重你怎麼運到塵關?”
葉易臉色不變,只是揮揮手,雖是應了沐輕塵的行禮,臉上卻沒有一絲輕鬆的感覺,似乎對於塵關出兵沒有什麼信心,他只是來送糧草的。
“這個,葉伯父,我也是很爲難,現在塵關糧草奇缺,但是路途不易,一路上的蠻子不少,大批的糧草一次性很難運出去,塵關也是講明,他們軍中糧草告竭,不能北上,一旦爲蠻子所阻,他們連回塵關都不太可能,所以我只能動用我沐家一些渠道,想辦法送到塵關。”
葉易挑了挑眉毛,隨即又沉默了,過了半晌,終於又道:“那好,煩勞沐少爺了!”
從始自終,他都沒有什麼好臉色,想問一下葉若昕的情況,但是堵在喉嚨,卻實在是不想說出來。
“好了,告辭!”
沉默半晌,葉易最終是沒有說什麼,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好,請!”
聽到葉易要走,沐輕塵也沒有挽留,看到葉易欲言又止的樣子,沐輕塵心中苦笑,半年光景,葉易已是半頭白髮,但是火爆的脾氣仍舊如同當初一般,倔的如同一頭牛一般。
“留步!”
看到沐輕塵一路送自己到門口,葉易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舒暢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即頭也不回的就要上馬。
“葉伯父,葉小姐在南獄過的很好,柳伐對她很好,南獄雖是遭遇戰亂,但是她一直都很安全!”
沐輕塵終是一把抓住了葉易,看到葉易皺起了眉頭,隨即又壓低了聲音,低聲爲葉易說了葉若昕的情況。
葉易聽到沐輕塵的話,皺起的眉頭微微一鬆,隨即又鬆開手,頭也不回的就要上馬,臨走之前又壓低了聲音,冷冷的對着沐輕塵道;“她死在外面,也與我沒什麼關係,哼!”
“走,駕……”
葉易翻身上馬,雖是蒼老了不少,但是身子仍舊還是很康健,他一揚馬鞭,隨即頭也不回的朝着西海的方向去了。
葉家現在已是衰敗到了極致,葉易子侄之中,也沒有什麼出衆的人物,葉值自瘸腿之後,一直鬱鬱寡歡,整天頹廢無比,沒有一絲精神,西海的基業也是幾近毀損,甚至有不少人叛出葉家,葉家雖是四姓大族,但是畢竟不像其他三姓,根子沒有那麼深,這也使葉易深受打擊,半年的光景,已是蒼老的不成樣子。
聽到葉若昕的消息,他雖是沒有什麼表情,心中卻是一陣波瀾,甚至握着馬鞭的手都有些發抖,葉若昕自小就沒有了母親,這也讓葉若昕的性格極爲堅強,自己對她也是虧欠甚多,只是半年前的事讓他實在是十分憤怒,先是逃婚,其次便是讓曹家的繼承人變成了一個太監,這是一個女子應該做的事嗎?
“有這樣的子女,還不如死了!”
葉易咬咬牙,馬鞭急揮,對着胯下駿馬,狠狠的甩了下去,馬兒吃痛,烈性一下子上來了,嘶鳴一聲,隨即如同瘋了一般,撒丫子就跑,絲毫不顧眼前有什麼。
“畜生!”
葉易怒罵一聲,隨即捉緊了繮繩,卻是有些抓不住,心中一哀,自己還是老了。
或許葉若昕就如同這駿馬一般,自己真的是沒有辦法去管教了。
沐輕塵看着遠去的葉易,也是苦笑着搖搖頭,這麼多年,這性子仍舊是這樣,此時他也是明白了,虎毒不食子,葉易話雖是說的狠,但是繼續心裡何曾不掛念葉若昕。
天下無不是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