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官一路所到,策馬在長街之上奔馳,凡是遇到街土有人騷動,騎兵們毫不猶豫就地斬殺這些趁火打劫的人。這一路所過,一些原本趁火打劫之徒,在街頭遇到駱行天的兵馬,頓時就被衝散,一個頭領派了兩個聲音高嗓門大的騎兵衝在最前面,一路奔馳,一路高聲大吼:“駱將軍將軍在此!沿途軍兵入隊!”
“殺!”
秦天昭站在章野城中,呼吸着城中的空氣,愜意無比,聽到城中的呼喊,如同世上最美的歌聲一般,慘叫,哭喊,沖天的大火圍繞着整個章野城。
“整軍,破章野!”
一聲令下,南獄的士兵們瘋狂的舉起了手中的兵戈,隨即大步朝着城中衝去,他們要發泄這段時間在城下的屈辱,想起身邊的弟兄們不斷的死去,這讓他們怎麼能不憤怒,進入他章野,勢必要有一場血腥的屠殺來洗刷他們的屈辱。
駱行天在等,他還在等,他需要麾下的袍澤去守衛這座城,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傳令的幾個頭領這一路奔馳,又收攏了一些混亂之中的亂兵,少的三五騎,多的十餘騎。
一路奔跑下來,駱行天的隊伍漸漸擴大了許多,他是城中統峰,自然熟悉地形,沿途更走路過各個城門城防,收攏各個城頭的守軍,這一夜,除了南門,其他門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起來秦天昭是將南門作爲突破口了,事實上,只要南門破了,章野很難守下去,只是駱行天不想就這麼放棄,所以一直在堅持着。
南門那兒打的驚天動地,其他幾個城門上的守將自然也不會就那麼坐視不理,紛紛派出人手去看情況,只是城中已然大亂,很多的士兵要麼還困在地痞之中,要麼已經莫名其妙的死了,畢竟“日月”無庸人,他們一旦出動,總是要做出一些成績的,在秦天昭看來,破了一個南門,還遠遠不夠,駱行天很聰明,秦天昭也需要時間,而且是駱行天更需要時間。
其他各個城門的守軍派出的傳騎去探聽消息卻沒有下落,混亂之中更是得不到軍令。他們現在也是不敢確定駱行天是否還活着,所以也不敢擅動,駱行天也能猜到,所以派出人手四處傳令,下令集結軍隊,放棄其他城門的防守,將這些城防一段一段的城頭上的守軍都歸攏了起來,全部帶着朝着南門而去。
這一路收攏軍隊,速度就慢了下來,不過跑了三四個城門之後,駱行天的手下已經聚集了不下三五千人,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步兵,隊伍就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壯大。
似乎奪回章野城,有了那麼一點苗頭。
千軍萬馬爭天下,爲難的卻又是天下的百姓,爭戈不休,總是離亂世人,憑添無數冤魂嗟嘆。
莽原城,桃花如雨,吹散滿城芬芳,百姓農人又開始新的生活,死者安息,生者自強不息,唯獨青山之中,尚有屍骨未寒,使得莽原沒入一個哀傷的境地,香燭的味道淡了,泥土的芬芳足了,活着,總是離不開吃飯。
“哞……”
水田裡,傳來悠悠的悶哼聲,小調在鄉間小路上始終唱響着,孩童們最不經事,睜眼閉眼之間,既是光明與黑暗的交替,也是悲傷與快樂的別離,活着,每一天不總是要哀傷着度過的。
時值盛春,春播的秧苗早已種下,農田內鬱鬱蔥蔥排成一列列,遠處農人扛着農具,滿是皺紋的老臉含着期待,彎着腰伺弄着秧苗,春風拂過,帶來一陣泥土的芬芳,放眼所及,盡是一片生機盎然。
縱然累一些,總是能吃飽飯,農人的笑容裡,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淚水。
楊柳依依,一片好春,只是柳伐的眉頭一直緊鎖着,胯下駿馬彷彿也能感覺到柳伐的落寞,慢悠悠的前行着,只是嘴下卻一直沒有停過,總是尋找着新鮮的草料。
破了莽原,他暫得一時安寧,但是這安寧卻也只是暫時的,章野城危在旦夕,他沒有坐視不理的理由,但是現在西南一片混亂,若是他長驅章野,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到塵關,現在西南戰火愈演愈烈,他的根基在塵關,一旦他去了章野,西南的變數就大了,現在大理虎視眈眈,若非有他震懾,洪城郡說不得已然是大理的囊中之物。
“有消息傳來嗎?”
柳伐悶了半晌,終於擡起頭來,冷不丁的看了一眼身後緊緊跟隨的寒舉,寒舉本來也在尋思,只是一直也不敢出聲,只是默默的跟着柳伐,聽到柳伐猛的問起,突然有些發愣,隨即又不假思索的道:“回將軍的話,還沒有,想必青雲飛也快到章野了!”
聽到寒舉的回答,柳伐下意識的點點頭,半晌又回過神來,有些迷茫的道:“哦,對了,對,我剛剛問過是吧?”
寒舉心中一嘆,隨即接着道:“將軍無需多慮,青雲飛不是什麼善茬,拼起命來我都害怕,駱行天以前能夠執掌塵關,自然還是有些本事,頂到青雲飛趕到,估計不是什麼太困難的問題!”
柳伐看了一眼章野的方向,愁容更深,隱隱都能看到若有若無的一些皺紋。莽原城中雖是也是吹進了春風,但是還有些寒意。
第一次柳伐殺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停下腳步去看莽原的風景,他現在有機會了,卻又沒有了心情,人沒變,風景也沒變,只是又過了一年。
“老五現在在哪裡?”
柳伐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寒舉,眉宇之間有些複雜。
寒舉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壓低了聲音道:“回將軍的話,老五現在已經在安府之中做事了,他隱藏的很好,安東野想必是沒有發現!”
“好,好!”
柳伐不住的點頭,看了看一旁水田之中的農人,突然有些懷念當初在上原的日子,若是在上原,或許早就春耕了吧,他突然想起,原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很久沒有見過以往的那些人了。
清明將至,他卻還在塵關,還在西南,他有自保的能力,但是面對大夏,他還是太弱太弱,他只能偏居在這小小的南獄。
但是他想回去,至少,他要回去給自己義父清明上一趟墳,子欲養而親不待,柳伐的思緒慢慢朝着上原飛去,他想家了。
春風如雨,帶着一絲愁意,涼薄而輕柔,柳伐鼻頭有些發酸,心中不合時宜的想法一閃而逝,隨即又冷靜下來,微微催了催馬,如同自言自語一般:“有什麼消息,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不只是章野,還有洪城!”
寒舉弓弓身子,點頭稱是,隨即繼續默默的跟在柳伐身後,沿途的風景再美,總不能爲它們所留戀。
南獄,章野!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正是黎明到來之前最黑暗的時刻,啓明星在東方忽隱忽現,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升起,在這偌大的章野城中,站在高處肉眼可見,城中四處都是火光,不少街區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軒轅武不時緊張的擡頭看着天色,今晚的一切計劃進行到此,幾乎達到了所有的目的。眼下章野的南方城門已經牢牢把握在了手裡,城外的大隊人馬調動,正在源源不斷的從章野南城門開入這座南獄的一大雄城。
此刻進城的南獄軍兵力已經近萬,最先進城的是軒轅武自己麾下的天武騎兵所部,過五千的騎兵已經全數進城,後續的步兵士組們也正在源源不絕的從章野城外的那條狹窄的吊橋上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