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畢竟是外傷,蘇向晚在梨香的悉心照料下康復的很快,孫映寒又特意命人送來了上好的創傷藥,一段時日下來,就連疤痕都幾乎消盡了。這次回來一直未見孫晴柔,蘇向晚心裡甚是惦念。
蘇向晚起了個大早,特意換上一件月白色的棉夾襖,一件湖綠色棉裙,這套衣服是上次逃走前,孫晴柔特意帶她去做的。蘇向晚換好衣服後坐到了鏡子前精心地梳了個髮髻,又把辮尾編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清爽。
梨香像往常一樣擔心吵醒蘇向晚,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卻見蘇向晚已經把自己收拾停妥了,好奇地說道:“姐姐今天起的那麼早?怎麼不叫香兒來幫姐姐梳妝呢?”
蘇向晚道:“你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照顧我,夠辛苦的了,這點小事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做,何必事事都要喊你呢。”
梨香聽得蘇向晚說的如此體貼,心頭一暖:“照顧姐姐是香兒分內之事,況且梨香早把姐姐看做親人了,爲姐姐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蘇向晚溫柔地看了梨香一眼,站起了身子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香兒,怎麼樣,姐姐好看嗎?”
梨香看着蘇向晚氣色不錯,心裡高興連連點頭道:“好看!好看,姐姐不打扮都好看,這一打扮起來更像仙女下凡了。”
蘇向晚笑着說道:“臭貧!這次回來一直沒見到三小姐了,我心裡惦記的慌,想去瞧瞧她。”
梨香一聽她是爲了去看孫晴柔,嘆了一口氣道:“香兒聽翠兒姐姐說,三小姐好長一段時間都像失了魂魄似的,茶飯不思的,所以一直沒來看望姐姐。梨香陪姐姐一起去吧,正好梨香也想翠兒姐姐了。”
蘇向晚點了點頭吩咐道:“把上次少帥送來的幾盒玫瑰阿膠膏提着,讓晴兒也嚐嚐。”
梨香有些捨不得,說道:“三小姐什麼好東西沒有吃過啊,那幾盒玫瑰阿膠膏可是少帥特意讓人從山東帶過來的,說好了是給姐姐補血補氣用的,怎麼能隨便都送人呢?”
蘇向晚不悅道:“三小姐能是別人嗎?別說是幾盒玫瑰阿膠膏,就是要了我的命我都給她!你再要囉嗦我便自己拿着去了!”
梨香一見蘇向晚認真了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不情願地提上了糕點跟着蘇向晚出了門。
時值深秋,薄霧在不遠處形成了一條條高低不同的白色霧帶,空氣尤其的清新,讓人頭腦格外的清醒。走出斂香閣,要經過偌大的花園,此刻的花園裡楓葉紅的正當時,遠遠望去猶如血染一般紅的通透,籠罩在稀疏的白色霧帶中,朦朦朧朧特別好看。
美景入目,蘇向晚精神一振,頓感神清氣爽。她快步走上前在一棵楓樹前駐足,幾乎每一片紅葉尖,都掛着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在晨曦若微中閃着光。蘇向晚忍不住伸出芊芊玉指,輕輕地觸摸那晶亮小水珠,小水珠欣然接受了邀請,瞬間吻溼了她的指尖。
蘇向晚微笑着站在這片緋紅的楓林前,張開雙臂微微閉上眼睛,慢慢地揚起頎長白皙的脖子,深深地嗅了一口氣。她好久好久沒這麼舒展過身心了。
只穿着一件白色上衣,綠色軍褲的孫映寒正在晨跑,他步伐輕快地穿過楓林,正要向右轉,卻突然看到陶醉美景中自由舒展地蘇向晚,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只見蘇向晚一身月白色的夾襖湖綠色的長裙,白皙的小臉閉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樣子,白色的霧微微濡溼了她的薄薄地劉海,孫映寒的目光牢牢地被攫住,不忍挪開。
站在蘇向晚身後的梨香很快發現了孫映寒,她剛想張口,就被孫映寒一個手勢制止住了。梨香低下頭識趣地後退到一邊。孫映寒悄悄地走到蘇向晚的身後,她的腦袋剛好過了自己的肩頭,孫映寒突然玩性大起,突然伸出雙手悄悄地矇住了蘇向晚的眼睛。
蘇向晚正
閉目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中,卻被突然矇住了眼睛,她本能地以爲是梨香,於是責備道:“香兒,你這個妮子又調皮了。”可是半晌,身後都沒有人回答。蘇向晚開始去摸那雙矇住自己眼睛的手:貼着眼睛的手指有些粗糙,手很大手指很粗,怎麼像是男人的手?蘇向晚心裡一驚就要張口大叫,孫映寒爽朗地哈哈大笑着放開了手。
蘇向晚扭頭一看是孫映寒,頓時覺得有點掃興,一臉不滿地瞪着孫映寒,心裡腹誹道:真是掃興,怎麼哪裡都能遇到你!不過晴兒和他還真有些想象,捉弄人的手法都一樣,都喜歡蒙別人的眼睛。
孫映寒見她瞪着水汪汪地眼睛撅着嘴瞪着自己,一臉不滿的樣子,實在是可愛。他收住了笑聲,依舊微笑着問道:“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蘇向晚像是被窺探了秘密一樣,粉白的臉瞬間撲上了一層紅暈:難道他會讀心術?這都能猜到!這一臉癡嗔的模樣,孫映寒看的癡了,有那麼一刻他真想伸手去摸一摸,看這白嫩的皮膚是不是吹之可破。
蘇向晚這才注意到孫映寒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着,剛刮過鬍子的下巴正泛着潔淨地青光,高挺的鼻子和額頭因爲剛纔的晨跑還掛着沁出的汗珠,深邃的眼睛此刻正含着笑意望着她,那笑意像下了魔咒的深潭,蘇向晚怕多看幾眼就會墜落下去。
蘇向晚慌亂地把目光向了遠方,太陽出來來,光芒照射着大地,周圍白色的霧帶詭秘地好像突然消失一般。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天氣這麼冷,你怎麼穿着那麼單薄,不怕感冒嗎?”
孫映寒心裡一暖,用着有點無賴地語氣問道:“怎麼,開始關心我了?”
蘇向晚再次被窺探了秘密,有點惱羞成怒沒好氣地來了一句:“誰關心你了?愛穿不穿,凍死拉倒。”說完衝不遠處地梨香喊道:“香兒,我們走。”
孫映寒似乎很享受這種關切,他有些無賴又有些不滿地追了幾步:“都說最毒不過婦人心,看來一點都不錯啊,這一大早的就死了活了的詛咒我。”
蘇向晚這纔想到要去看孫晴柔的事情,懶得和他囉嗦,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剛晨練結束,不趕緊回去洗澡換衣服,羅裡吧嗦的一點都不像個漢子!真凍死了看誰給你收屍!”
孫映寒明白她這是害羞了,雖然一再地被罵卻覺得非常地享受。他站在原地一臉滿足地笑着,他把手聚攏在脣邊對着蘇向晚地背景喊道:“沒人給我收屍你給我收!還有,我是不是漢子你試試就知道了!”說完又是痞痞的一陣大笑。
跟在蘇向晚身後的梨香一聽噗嗤笑出來聲,蘇向晚忍不住埋怨道:“他這樣沒個正行,你還笑!他是瘋了嗎,說話也沒個分寸!”
梨香道:“這麼鬥嘴說笑多好玩啊,梨香入府好幾年了,今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少帥跟個小孩一樣呢,平時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嚇人的!”
主僕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孫晴柔白色的歐式小洋樓前了。正在陽臺給盆栽澆水的翠兒,遠遠地便看到了蘇向晚主僕二人。她興奮地衝着樓下打招呼:“蘇小姐!梨香!”梨香也興奮地衝着樓上的翠兒招手。
翠兒噔噔噔熊樓上跑了下來,衝到蘇向晚她們面前興奮地說:“蘇小姐,你來了!”
蘇向晚笑着微微責備道:“你腳步這麼重,不怕三小姐罵你啊?”
翠兒一聽蘇向晚這麼說,深深地嘆息道:“奴婢倒是希望三小姐能狠狠地罵我一頓呢!可是,她哪裡有這種心思。”
蘇向晚不解地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哪裡還有喜歡討罵的人啊?”
翠兒道:“您上樓看看三小姐就知道了。”
蘇向晚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問:“三小姐呢?醒了沒有?”
翠兒嘆了一
口氣道:“唉,她說睡就睡說醒就醒,哪裡分什麼白天夜晚的,整個人都快廢了!蘇小姐,你來的正好,好好勸勸三小姐吧!”
此刻,孫晴柔正衣衫單薄髮絲凌亂地赤着腳,趴在桌子前。只見她醉眼迷離,半趴在桌子上一手手支撐着腦袋,另一隻舉起手裡的高腳杯晃了晃裡面紅色的液體,自言自語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讓我放心等你的消息,可是過去那麼久了,你不來看我連一個消息都不給我!人人都討厭我!”一邊說着一邊往嘴裡灌。
蘇向晚進門一看,快步衝上去奪下孫晴柔手裡的酒杯道:“這一大清早的就喝上了,你是不要命了嗎?穿的這麼少,鞋子呢?怎麼連鞋子都沒穿!”她扭過頭不滿地看着翠兒道:“三小姐平日裡待你不薄!你就是這麼當差的嗎?”
翠兒第一次看到蘇向晚發了這麼大的火,慌忙解釋道:“奴婢剛纔下樓的時候,三小姐還睡的好好的呢,誰知道這一會功夫就又喝上了!”
蘇向晚更加生氣了,不耐煩地說:“還不去拿鞋子,囉嗦什麼!”梨香已經把鞋子遞了上來,蘇向晚接過鞋子半跪着給孫晴柔穿了上去,翠兒趕緊拿了一件披風給孫晴柔披上。
孫晴柔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着蘇向晚道:“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
蘇向晚一看眼前的孫晴柔,哪裡還能找到一點最初相識的樣子?那個天真活潑可愛的孫晴柔哪裡去了?蘇向晚一把攬過孫晴柔,眼淚不覺嘩嘩地流了下來,她心裡充滿了負疚感,如果不是自己的出逃,晴兒是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這一切全是自己的錯,都是自己造成的!
孫晴柔依舊癡癡傻傻,喃喃地問道:“你是誰?爲什麼要管我?我哥都不管我了,少卿哥哥也不管我了,你爲什麼要管我?”
蘇向晚捧起孫晴柔的臉流着淚說:“晴兒,我是蘇姐姐,我是蘇姐姐,我來看你了!”
孫晴柔嘿嘿一聲苦笑道:“蘇姐姐?蘇姐姐被我送走了,你騙我!”
蘇向晚心裡又是一陣痠痛:“對,蘇姐姐被你送走了,可是她想晴兒又回來了!”
孫晴柔傻傻地一笑:“你說的是真的?蘇姐姐又回來了?你不會騙我?”
蘇向晚重重地點了點頭:“恩!蘇姐姐永遠都不會再騙晴兒了!”
孫晴柔傻笑着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蘇向晚嚇了一跳,慌亂地用手去感受她的鼻息,發現她呼吸均勻,才放下心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這是睡着了,趕緊擡到牀上去!”
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孫晴柔扶到了牀上,安頓好之後,蘇向晚坐着牀邊看着臉色蒼白地孫晴柔心疼極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孫晴柔原來圓嘟嘟地小臉,此刻都要瘦成了錐子形了。
蘇向晚輕輕地問道:“三小姐這種狀態多久了?”
翠兒答道:“自從聽說劉副官要被槍斃,就鬧了一陣子。剛好了沒幾天,就聽說少帥要把她嫁給馬督軍,然後就一直是這種狀態。”
蘇向晚又問道:“難道少帥不知道嗎?他就這麼由着她不管不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