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紹焱輕輕的一笑,“劉生,虧你不會武功,不然,我又白白多了一個對手!不過,就因爲你是一個穩妥的書生,我卻對你,額外的佩服!”
劉生笑笑,“我不是幫你,而是幫她,如果你能聽懂她的心,應該知道她在想什麼。”
龍紹焱輕輕點點頭,“我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那裡的人都針對她,傷害她,而她,卻依然要保護,就是這副不開竅的性格害了她,劉生,你可有什麼好法子留下陳國皇帝的命,還有她的那幾個爛哥哥姐姐們!”龍紹焱嘆了口氣,做頭疼狀。
劉生更加認真的看着龍紹焱,語重心長的說,“那幾位公主不成大器,還不至於成爲宮斗的犧牲品,倒是皇帝,性命堪憂,不過,我劉家世代追隨皇帝,代代忠烈,我雖是個身殘的書生,但是也一定不會辜負皇帝的重託!爲了大陳國的江山社稷,就算是拼上我一家三百餘口的性命,也會不遺餘力的將陳國皇帝從狼子野心的奸人手中救出!”
龍紹焱鄙視的笑說,“你這是婦人之仁!漢人不是說,未雨綢繆,何不提前動手!非要等到自己被動挨打!心軟的下場,就是被敵人無情的咬碎吞掉!”
劉生搖搖頭轉了個話題,說,“如果,真的打仗了,也要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她已經走出了皇宮,就該過上遠離硝煙、流水田園的安逸生活,不要讓戰爭再讓她爲難,她的青春,本該陽光明媚。”
龍紹焱又重重的點點頭,乾淨利落的從腰間扔出一枚金牌,桀驁不馴的說,“如果將來有需要,就拿它來找我,就算這半年來你辛苦照顧沄淰,我還你的情。”
劉生右手如今已經殘廢,慌亂間的接過一下子投進懷抱的金牌,只道,“不用。”說完,便將金牌安然無恙的放在桌子上,負手走進皚皚白雪中,那孤單的身影,透出一股百合的尊貴,蓮花的純潔,仙鶴的高傲,白雲的不羈。
龍紹焱微微的笑,目送他離開,低頭看着沄淰,不語。
他抓着沄淰的手,忽而,眼睛瞪得大了起來,“沄淰?”
他鬆開手,見沄淰的手竟然用僅存一點兒的力道握住自己的手不放,“沄淰?你能聽見我說話?沄淰!”
“劉生——”龍紹焱大聲朝門外大喊,“劉生——沄淰有意識了!”
劉生慌忙跑進來,看見沄淰握着龍紹焱的手,臉色一沉道,“她氣血不通,握得時間長了,手就會很僵硬,不是她有意識,而是病得更嚴重了。”
龍紹焱興奮的臉頓時變成一片死灰,他慢慢的一個一個掰開沄淰的手指,自責的捶着自己的頭,一次,一次。
傍晚時分,蚊子又送來一個新的火爐,見龍紹焱呆坐在沄淰的牀邊,竟然跟齊嶽一樣,木木的,彷彿丟了魂魄一樣,雖憎恨他,嘴上卻也幾分心軟的說,“要多給姑娘活動活動身體纔好,她一天總躺着,也很辛苦,如果需要幫忙,就喊我,我是這寨子裡唯一的一個女人,姑娘好心腸,不會有事的。”
龍紹焱回頭,說,“去把劉生喊來,我找他有事。”
蚊子嘆了口氣,失望的說,“劉大夫早晨就收拾行李回京城了。”
龍紹焱重重的點點頭,又問,“你們那個馬匪大當家呢?”
“不知道。”蚊子生氣的回道,她氣嘟嘟的幫沄淰蓋蓋被子,看着沄淰蒼白的臉,心裡不禁抱怨道,姑娘,你倒是快醒醒,大當家的心情很不好,我入軍兩年,從未見他入此,食不下咽,一言不發,這樣下去,也跟個活死人沒什麼不同了。
龍紹焱緩緩的踱到門口,看了看天上依然飄起的鵝毛大雪若有所思的說,“這雪,也該停了。”
他凌厲的雙眼忽而瞥見院中角落的一團黑影道,他冷哼了一聲,冷漠的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
蚊子意外的往門外瞅,自己來的時候,院子裡本該是沒有人的,誰的武功這麼厲害,跟着自己來到後院都不知道?
她躲在龍紹焱的身後,扒在門旁,膽小的往外看去,只見黑影中走出一個魁梧的身影,男子一身白色狐皮,頭髮高高的束起,一條細長的丹鳳眼中散發着溫和優雅的光芒,舉手投足瀟灑俊逸,表情平靜卻倒浮出一股超凡的氣質,蚊子看得瞠目結舌起來。
這個男人,比起龍紹焱,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來,大概也是爲了姑娘吧。
蚊子正在思量之際,龍紹焱已經躍至院中,大罵道,“曲華陽,你也好意思來見我!你我之間的帳,也是時候算了!”
蚊子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裡默唸道,“天啊,這個就是讓皇宮中的公主們爭風吃醋,讓全天下女子都心生愛慕的弦王曲華陽?”蚊子冷冷的打量着弦王,心裡落寞道,“看來,沄淰姑娘和大當家此生,是真的便再無緣了。”
曲華陽亦冷着臉,嘴上卻解釋道,“我是來看她的,若要算賬,我隨時奉陪!”說着,便拔腳便往沄淰的屋子裡走。
龍紹焱一個箭步擋在弦王曲華陽的面前,瞬間,兩個人便在雪地中打成一團。
蚊子雖見過戰場上千軍對峙,萬馬奔騰,也見過高手過招,卻從未見過眼前這陣勢。
眼前,雪花被兩人極大的內裡攪動,漫天遍地間,形成兩股不見首尾的龍捲風,時而分至兩邊,時而糾纏一處,內力之大,竟然也將屋頂的瓦片全部翻起,擊成碎末。
只聽龍紹焱大罵道,“曲華陽!手下敗將!你休想將她搶走!”
曲華陽反駁道,“他本就是我弦國的正室王妃!今生今世,無法改變!區區一個你,根本給不了她幸福!”
兩股龍捲風更加拼命的糾纏在一起。
前院的士卒全部跑到後院,看見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見過這般壯觀的打鬥場面!就連齊嶽,他們曾經一度奉爲不敗將軍的神話人物,也無法與院中的二人相提並論!
老楠見此,拖着受傷的身體罵道,“有什麼好看的,都回去睡覺!最好都打死了!”
這時,突然就聽蚊子嗷的大喊一聲,“不好了,沄淰姑娘吐血了!”
弦王先停下了手,一臉急切道,“別打了!趕緊去看看她!”
龍紹焱黑着臉,大吼道,“你趕緊滾!不然,我殺了你!”
龍紹焱慌張的跑進屋子,見沄淰的嘴角已是一片黑血,他趕緊兩掌,用內力鎖住了沄淰各處要穴,及時制止住了她的血流不止。
他極其氣憤,胸口的怒氣汩汩而出,望着微微好轉的沄淰柔聲哄着說道,“沄淰,你別生氣,我讓他走。”
龍紹焱一臉陰沉的轉身來到門外,卻並未停手,他行走如風,兩掌一推。
他就是這副性格,誰若讓他喜歡或者欽佩的人受傷,他必然千倍萬倍的還回去!
弦王未躲得過去,被狠狠的擊中,後退了幾步,撞在小廂房的磚瓦紙上,頓時口吐鮮血。
龍紹焱見弦王並未還手,遂才善罷甘休,滿臉鄙夷的說,“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就行了,別總把手伸進別人的碗中!”
龍紹焱又從腰間掏出沄淰的玉蘭絹帕道,似在提醒着說,“這條絹帕對於沄淰的意義,你該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費口舌了吧。”語畢,便輕輕的將絹帕湊近自己的鼻端,感受那世間獨一無二的玉蘭花香。
弦王遠遠的看着,冷笑的低着頭,幾分失望的說,“我想聽她親口說”。
龍紹焱無比厭惡的說,“我會讓你如願的,但是,現在,你根本沒有見她的必要,除非,你想她死。”
弦王輕哼了下,果斷轉身,一身白衣的走進青色的暮靄之中,與那白雪融爲一體。
龍紹焱惡狠狠的攥着拳頭,心裡罵道,“曲華陽,過去你跟我稱兄道弟,卻是一直在打我草原的主意,總有一天,我親自千軍萬馬,滅了你的弦國!”
蚊子見弦王走了,才弱弱的呼出一口氣,她壯了半天膽子,纔敢小聲提醒着龍紹焱說,“姑娘躺了一整天,該給姑娘按摩了。”
她邊說邊回屋坐在沄淰的身邊,輕輕的爲她揉捏起胳膊,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你照顧了姑娘一天了,姑娘肯定也不忍讓你如此勞累,不如就去旁邊的客房暫且休息一晚,半年來,在劉大夫的指導下,我也成了半個大夫了,這裡,沒有比我更適合照顧姑娘的人了,所以,讓我來照顧姑娘吧。另外,飯菜也已經準備好了,如果還有其他的吩咐,你只管叫我就行,對了,我叫蚊子。”
龍紹焱看着蚊子,見她眼神清澈,說話輕聲細語,想着齊嶽半年來也竟然將她帶在身邊遊走五國,應該是可信之人,便點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