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跟我比試就是爲了試探我的體力?沄兒你——”何宸臉上帶着被戲弄的怒火,狠狠的抓起沄淰的雙臂。
沄淰第一時間揮劍只照何宸的吼間刺去,卻不料看着何宸義無反顧的眼神離自己越來越近。
劍尖直逼他的咽喉,一分一寸都不差!
當他的喉嚨觸及那一小塊鋒利的冰涼時,他喉嚨略帶沙啞的問,“不惜要殺朕?”
沄淰被嚇得一怔,整個拿劍的手臂也是情不自禁的在那一瞬柔軟了下來。
何宸卻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般的模樣,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道,“就算你要殺朕,朕今晚也不會放你走的。”
一步步,他上前,帶着迷離的眼神,一步步,她退後,帶着一顆脆弱的心,直到兩人來到一棵盛怒而放的朱梅前,她已無路可退。
盛放的梅花下,清香幽幽,何宸清絕的眼神彷彿已經將她勾魂攝魄,她明明是不喜歡她的,可是,這一刻,她的心,緊張的卻要跳出來。
他伸出食指,只一碰,她手中的劍,便已墜入白雪之中。
他含情脈脈的瞅着臉頰緋紅得如這滿樹梅花一般的沄淰,嘴角含着一抹壞笑道,“君無戲言!你輸了!今夜,你是朕的。”
他下意識的便一把將她溫柔深情的攬在懷裡,吻,他已經被她的味道衝昏了頭,雖然,她可能不是天下最溫柔的女子,不是天下最妖豔的女子,不是天下最撩人情志的女子,可是,他就是那麼純粹的想她、霸佔着她!
掙扎掙扎,落下滿樹梅花。
“皇——皇上——不——”沄淰嗚咽着,阻擋住何宸撫住自己胸膛的手。
可是,在何宸的世界裡,聽不到所有的委曲求全。
她攥着拳頭,狠狠的閉着眼睛。
不然又能如何呢?他畢竟是皇上?自己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嗎?
龍紹焱?劉生?
她在內心一遍遍的譏笑自己,比起他們兩個,至少,他可以爲自己守身如玉,至少他敢承諾此生只要她一人。
“咣噹——”
何宸怒睜着雙眼怒吼道,“誰在外面!”
蚊子見到帳內的兩人,慌忙道,“蚊子服侍姑娘洗漱的,不知道皇上在這裡,請皇上贖罪!奴婢該死!”
何宸看着身下滿臉清淚,委屈不堪的沄淰,貼在她的耳邊呢喃道,“就這點兒出息,還要去戰場殺敵!朕好捨不得你!不然,朕陪你一起去吧。”
未等她開口,他柔聲說道,“不愛朕,就不要對朕那麼好,看吧,你的良苦用心終於換來朕對你的無限熱情,跟之前朕想得一樣,你的味道很好。”
他輕輕吹着她散落了一枕的青絲,用那雙精緻修長的手指緩緩慢慢的摩挲着,偶爾拈起一瓣梅花,又饒有興致的說,“馬上就要過上元節了,你想要什麼賞賜?”
賞賜?被佔了便宜的人早已經是怒髮衝冠,怎麼可以就這麼完了,況且,還被蚊子全部看到,她使勁渾身力氣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未等開口,便又被何宸一個溼潤的吻矇住雙眼。
世界一下子黑了,只聽他溫柔卻又帶着一點兒警告一般的說,“你發怒的樣子朕更喜歡,你便是朕今生今世唯一的慾望。朕這麼辛苦的治理一個國家,就是因爲,只有這樣,纔可以在想看你的時候看你,想要你的時候要你!謝謝你親手送給朕的天下!謝謝你把自己送給朕!”
何宸走時,落下一地的梅花,甘甜的味道經久不散。
蚊子目瞪口呆的立在帳外,看着帳內依稀蜷縮的沄淰試探着問,“天都要亮了,姑娘——難道——不睡了嗎?”
蚊子輕輕湊上前去,想掀開沄淰的紗帳,卻聽見沄淰狠狠道,“不準掀!出去!”
蚊子只嚇了一跳,連聲道,“好,姑娘別發火,早點休息。”
無助的沄淰這個時候又更深一重的瞭解了自己的處境,自己委曲求全並未換來何宸的一絲一毫反感,相反,他呼之欲出的慾望如火山一般,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爆發,自己就彷彿他嘴邊的獵物,只要想吃,什麼時候都可以把自己撕咬的粉碎。
忍受,只有忍過這最後的日子,自己便可以以副將的身份走出宮牆,待自己完成任務,見到齊嶽並與他告別之後,自己,就浪蕩江湖。
就這麼辦吧。
沄淰連着幾日不說話,竟然連御醫也束手無策,立在沄淰牀榻一旁的何宸面色凝重,滿臉挫敗的問,“太醫說你精神異常,難道,朕就這麼令你厭惡?兩天不吃不喝不睡?你這可是專門鬧給朕看的?”
沄淰表情呆呆的,雙眼只看着眼前,彷彿靈魂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何宸狠狠的攥着拳,緊緊的咬着牙關,冷言道,“以前,我們不是很好嗎?你爲朕煮茶,送膳,那個體貼溫柔的沄兒呢?怎麼,怎麼突然就不見了?難道,難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發自心底的?難道是朕誤會了?誤會了沄兒的心意?還是自始至終,你都把朕當個皇帝伺候着而已?”
沄兒仍舊一副冰冷,掩蓋在被子下面的手中,狠狠攥着一方桔梗手帕,千針萬線,千絲萬縷,每一針,都從心頭穿過。既然已是獵物,不如,守住自己的靈魂,做一個沒有一絲污點的獵物。
“皇上,王氏聽說姑娘病了,前來探望。”蚊子進門道。
何宸氣憤而去,拂袖間,怒髮衝冠。
王氏進門,稟退了蚊子,看着悶悶不語的沄淰,嘴角一絲苦笑道,“我剛嫁給太師的時候,太師就是你現在這副表情,冷淡,漠然,好像我是空氣。”
沄淰含淚緩緩轉過頭,輕輕問,“你不恨我?”
王氏低頭一笑,“恨你什麼?恨你把一個癡情一片的女子帶到心已早死的男人身邊嗎?還是恨你,後知後覺,喜歡本該屬於我一個人的夫君?”
沄淰看着王氏削瘦而無光的臉色,輕輕抓住她的手道,“太師心軟,只要你在她身邊時間長了,他總有一日會把你當成親人的。”
王氏的眼中攢動着淚花,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她輕輕呼了口氣,臉色蒼白的說,“可能到我死的那天,他都不會愛我的。”
“你是她明媒正娶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你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站在一起,太師光明磊落……”
沄淰顫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她不禁在心底問道,他是光明磊落嗎?爲了逃避朝廷上的爭鬥,他不惜裝作一個柔弱書生,被別人欺侮,又在家庭遭遇變故的時候,把自己的渾身搞成那般,後來,雖不知什麼時候醫治好的,但是,他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秘密,他,還是之前那個光明磊落的劉生嗎?
王氏見沄淰的話停了,不禁冷笑了下,又接着道,“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皇上身邊,難道,這樣你也不滿足?”
沄淰輕輕搖頭,“我和太師、將軍共同經歷過生死,不管我們的情各歸何處,都改變不了我們是生死之交的事實。”
“不要喜歡他,他會讓你萬劫不復,這是今天妹妹特意來給姐姐的忠告,千萬記住妹妹的話。”
靜謐的屋子裡,兩個人相顧無言,只是慨嘆這不公的命運,爲何偏偏只降臨在她們的身上。
王氏前腳剛走,張德海便帶着皇帝的聖旨前來,對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什麼眷戀的沄淰只混混沌沌聽到一句,嚴整軍隊,蓄勢待發,每日訓練三個時辰,不得有誤……
沄淰苦笑,心裡不禁嘆道,你竟然不給我一絲退路,讓我在這人間地獄中遭受着種種折磨,卻要綻放出一朵燦爛嬌豔的花朵,何宸,你好狂妄。
那天,跳動的紅燭下,沄淰在桔梗絹帕上一字一句的寫着:風雨悽悽,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臉上兩行熱淚涓涓,她失神的看着最後那幾個字,痛的又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