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淺卻擔心事出有詐,並沒有下令繼續追上去,她輕蔑的一笑,按照她的計算,太陽出來之前,他也活不多久了。
隋安看見倒在血泊之中的張夫子不禁驚詫的問,“怎麼回事——他——”
沄淰嘆氣道,“張夫子見那麼多人將你包圍,不知道爲什麼像是發了瘋一樣,一直勸我們和二狗子躲在暗道,我沒答應,他於是就以死威脅——事已至此,我們必須走,就當是爲了張夫子擔心的二狗子——”
沄淰將一旁呆滯的都已經不會哭的二狗子拉到懷裡,對着隋安道,“走吧,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隋安狠狠的陰着臉,他不想輸給一個惡毒的賤人,可是,爲了眼前另外三個人的性命,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兩人沿着後山下去,誰都沒有回頭,那所有痛苦的記憶隨着房子坍塌的一刻變成塵封永久的過去。
按照張夫子所說的位置,沄淰撥開被雜草掩蓋的土坡,下面竟是一座墳墓,碑上雖沒有名字,卻也如張夫子所說有一個淡淡的手指印。
沄淰狠狠的摁了下去,忽然,地上一道石門開啓,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條閃着微微火光的暗道。
眼神一直呆滯的二狗子此刻卻突然小跑着下去,一副十分熟悉的樣子,邊跑邊喊,“娘——”
沄淰和隋安緊跟着進去,臺階上的岩石雖然風化了,但是還是有一些頑強的青草冒出頭來,顯示出那麼一點兒的生機。這是一座狹窄陰溼的暗道,成人需要低頭前行。看着二狗子在前面不一會兒便沒了蹤跡,沄淰和隋安便也開始加緊步伐。
兩人走了大概四五十步,就看見一處豁然開朗的地方,兩個人瞬間瞠目結舌!
那是一個石質的密室,密室內乾淨整潔,四周高處都掛着火把,將這個密室照的十分溫馨明亮,密室的角落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四雙碗筷,碗筷乾淨無比,不落一絲灰塵,看來是常有人前來打掃。食桌旁邊,還有一張簡陋的梳妝檯,梳妝檯上除了一面經歷了歲月打磨的半新不舊的銅鏡外,還有一把普通的木質梳子,很顯然,這裡,該有一個女人居住。
沄淰望着在密室石壁上狠狠的做拍打狀的二狗子哄道,“二狗子,你在做什麼?來沄兒姐姐這裡,以後,沄兒姐姐會保護你的,你不是說,到時候還要跟肚子裡的小寶貝一起玩嗎?”
可是,二狗子卻彷彿充耳不聞,發了瘋一樣邊敲着石壁邊大聲的喊着,“娘——娘——你出來——”他越喊聲音越大,小手在那道石壁上雨點兒一般的拍打,只聽忽然一聲,那面牆居然開啓了一道石門,瞬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這一幕不禁嚇壞了沄淰和隋安,他們從不知道,一個暗道,還可以做得如此的複雜!
此刻,隋安和沄淰不自覺的感覺到一陣透骨的冰冷,隋安一把拽住撒腿繼續要往前跑的二狗子道,“二狗子,別亂跑!小心危險!”
可是,二狗子卻狠狠的瞪着前方,口中格外大聲的喊着,“娘——娘——”邊說,邊張開一對笑笑的胳膊在隋安的懷中做掙扎狀。
隋安順着二狗子的眼神望去,眼前,準確的說就在半步以外的地方,竟是一處類似冰潭的地方,上面氤氳漂浮着濃厚且寒冷的水汽,水汽下面的潭水深不見底,隱隱地還似乎能夠聽見水下暗涌的聲音,水汽上方,竟然浮着一個長板,那是一塊類似長榻一樣的東西,目測應該是用結實無比的灌木製成,長榻下面則用一段比丈夫家院子中還要粗上幾圈的桃樹木樁支撐,木樁如今已經被寒冷的霧氣侵染成黑褐色,隋安看着不覺得驚詫,合計,這個密道的構造還真是奇特!
“娘——”二狗子忽而瘋狂一樣的想要掙脫隋安的懷抱,失去了父親和姐姐的小孩子這個時候想娘也是應該的。
隋安狠狠的抱住他,將他的小腦袋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胸前,然後開始哄着一般拍打着他的後背。
此時的隋安才從這幾日的恍然如夢中驚醒過來,他痛心疾首,在那個被沄兒鄙薄的瞬間,在那個情緒不能自已的時刻,他滿腦子都是慘死的母親,他痛恨,既然生不能愛己所愛,就讓所有犯錯的人陪愛人而去!於是,他痛下殺手,第一次做了自私的人。
想到這裡,他輕輕嘆氣,相比張夫子的大局觀念,自己竟不過像是一個容易衝動的小孩子一般。
一段時間過後,情緒激動的二狗子果真平靜了下來,可是平靜下來的二狗子卻是一副呆滯的模樣,他只是直直的站在寒潭旁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的長榻,一動不動,神色木然。
沄淰將二狗子抱在自己懷中,三個人一起在方桌前坐下,沄淰癟着嘴道,“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吃的,好餓呀,二狗子,告訴姐姐,你餓不餓?想吃什麼好東西?”她看出了二狗子現在很不對勁,希望通過這種關懷的對話能喚醒他的意識,可是二狗子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沄淰憐惜一般的摸着二狗子的頭,她忽而覺得,他們三個人居然是那麼像,都是年少輕狂的時候,失去了那珍貴的母愛。
二狗子在沄淰的懷中安然入睡,沄淰一邊拍着他,一邊半笑着看向隋安,她從不知道有一天,兩個人居然爲了逃避一個毒婦而屈身在這封閉的密室,沒吃沒喝只能憑藉對視解悶。
隋安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又紫,倒不是因爲沄淰的眼神有多麼的含情脈脈,而確實是因爲身上的毒素已經慢慢蔓延開了。
沄淰伸出纖細的手,騰在半空,灼灼的眼神只盯着隋安。
“做什麼?”隋安有些不只所以然,那個手勢,好像是要給自己把脈。
他悶着頭,握着拳頭,道,“給你號脈!我不會有事的,我的血能解百毒。”
沄淰卻忽而執拗的一把抓過來他的手,忽而兇巴巴的將他拽到眼前道,“以後不準惹我生氣了,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嗎?”
隋安忽而露出一個奇大的笑容,受寵若驚的連連反問,“沄兒,你說什麼?你是要跟我在一起?是我嗎?”他忽而就像一個活蹦亂跳的猴子一樣,圍着沄淰轉圈,興高采烈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發了瘋的瘋子一般,時不時的還掐一下自己的臉,“這是真的!沄兒答應跟我在一起啦!沄兒這輩子要白頭偕老的人竟然是我!真的是我!”
沄淰耷拉着眼皮,無聊的看着他,可是,內心卻覺得他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天真、爛漫,當然,那種崩潰的狀態除外,所以,她說,此生此世在一起,再不要因爲自己的過錯而讓他犯那樣的過錯了。
“別跑了,先去給本夫人弄點兒吃的。”她瞟瞟他,又三令五申的說,“我心胸狹窄,今生今世,只允許你娶我一個女人,若是你某日再敢另娶,我肯定卷着鋪蓋走人!從此,再不會給你一次機會!”她說的話是真的,因爲,她的眼神很認真。
此後的許多年,沄淰每逢想起那夜,便覺得像是夢境異常,在那個簡陋封閉的石壁密室之中,在那個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的人生前夕,在那個自己滿身愛的傷疤再也不敢信任任何人的時刻,自己居然第一次跟着某個男人拜了天地,沒有大紅的喜袍,沒有親友的祝福,沒有象徵着幸福的喜糖,甚至,連外面的天氣如何、星星幾顆都不知道,可是,兩個人卻還是緊緊的牽手,他們的心卻是甜的。
那一夜,他懷抱着她睡得很是安然,她也一樣,甚至第一次將生死看得淡然,她甚至希望兩個人就這麼相互守着,一輩子都不要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突聽沄淰一聲尖叫,“啊——”
隋安頓時被嚇醒,連聲問道,“沄兒,你怎麼了?”
沄淰一臉兇怒,橫眉冷對低眼看着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惡狠狠的道,“嗯?拿開——”
隋安卻狠狠的又抓了兩下,一副慵懶的樣子緊接着又把他摟在懷裡,上下其手,不厭其煩,竟是將沄淰撩撥的意亂情迷,他忽而俯身,雙眼又恢復了從前的皎皎光芒道,“沄兒,想本相公的連環索命吻了麼?”
沄淰剛要起身欲躲,便見隋安已經大“嘴”壓境,“唔唔唔——”
他緩慢的舔舐着她嘴脣的輪廓,竟讓她渾身感覺酥麻得厲害,“嚶嚀——”
她忽而感覺到一陣掌風,四處的火把頓時熄滅,他的吻如惡魔一般,將她一點一絲吞沒,他的手已經透過她的絲滑的內衣,他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她皮膚上的每一寸光滑,那是一種軟綿的像是棉花一般的美好滋味,竟讓流連忘返的他甚至想狠狠的咬上幾口。
可是,咬上幾口那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現在迫切想做的事情是……
“住手!”她抵住他無恥的伸往女子禁地的手,“你要幹嘛?”她厲聲質問。
“做洞房之事。”
“有三個人一起洞房的嗎?”沄淰氣道。
“哦,那我先把二狗子抱去那邊……”
“混蛋,我是說我肚子裡的這個!在我沒把他生出來之前,你不準捧我!這是規矩!”
“這是什麼狗屁規矩!我舅舅的小妾在懷孕的時候也是經常這麼胡來的——舅舅又一次親口跟我說的,沒有關係!”
“滾!”大腳踹開!
然後,沄淰便摟着二狗子一同睡去,徒留隋安在黑夜的角落裡隱忍,隱忍,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