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政治部李志斌主任帶領師直屬部隊共計100多人，在王玉梅和趙長海的帶領下找到了趙老蔫。在山洞裡，李主任含着熱淚，和長海、玉梅、虎娃一起把趙老蔫平放在一張臨時搭起來的木牀上。
100多名戰士排列整齊，莊嚴肅穆，全體致哀。
李志斌主任大聲喊道：“同志們，今天我們來向一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位我們敬仰的抗日英雄趙老蔫同志告別。巍巍雪山，茫茫林海給我們作證，趙老蔫同志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抗聯的給養，保護了抗聯戰士，把300個鬼子和漢奸引入死地，最後與200多名日僞軍同歸於盡。我們失去了一位好同志、好兄長，他是我們引以爲自豪的民族英雄，我們要化悲痛爲力量，像他那樣對日本法西斯懷着無比刻骨的仇恨，用我們戰鬥的勝利，紀念他，學習他！”
全體戰士齊聲高喊：“紀念他，學習他！紀念他，學習他！”
李志斌主任喊道：“正值天寒地凍季節，路途遙遠。趙老蔫同志的遺體暫時在此安放。現在，全體將士向趙老蔫同志遺體默哀三分鐘！”
戰士們一起持槍向趙老蔫的遺體默哀。
李主任喊道：“默哀畢，全體鳴槍，向趙老蔫同志告別！”
100支槍同時向空中鳴槍。
槍聲響過，10幾名戰士搬來大塊石頭，把小山洞的洞口嚴嚴實實地封堵起來。
長海、玉梅、虎娃、小順子跪在地上給趙老蔫燒紙錢、撒紙錢。紙錢隨風飄散到很高、很遠……
晚間，爺爺、奶奶、虎娃、長海、玉梅來到趙老蔫家裡。
爺爺對趙老蔫的老伴兒說：“弟妹呀，我真不知道老蔫居然也是個血性漢子。”
趙老蔫的老伴兒說：“嗨，大哥，你不知道，我跟他過多半輩子還不知道呢。這個死鬼，要是早點兒露出來點兒血性勁兒，還用得着我天天數落他嘛。以前，我就知道他不吃虧，佔便宜，小心眼兒，沒個漢子樣兒。哪知道，末了末了，血性勁兒露出來了，還佔了個大便宜，一個人換了200個鬼子和漢奸，值了。我不哭了，給這樣的人生兒育女我不後悔。”
奶奶說：“弟妹呀，你這麼想就對了。你想想，老蔫爲啥這麼捨命地幹？不就是爲了早一天打走小鬼子，讓家人和鄉親們過上太平日子嘛。所以呀，你要多保重，拉幫好孫子，讓老蔫的在天之靈也好有個安慰嘛。以後啊，你閒得慌的時候就到我那串串門，拉拉家常，散散心。”
爺爺說：“師長有病剛剛痊癒，不能親自來看你。他委託我給你和孩子們帶來50塊大洋，就算給你們的撫卹吧。請你收下。”
趙老蔫的老伴兒說：“大哥，請你回去跟師長說,隊伍上很艱苦，我一個老太婆，不能上陣殺鬼子，這50塊大洋我捐給隊伍上買點兒糧食，別讓戰士們餓着。上次長江犧牲時候，師長給的大洋，玉梅都交給我了，我也沒動，留着給我孫子將來娶媳婦用。這些大洋我說什麼都不會收，請你們兩口子替我把這個意思帶到吧，好嗎？”
爺爺說：“那好吧。我替你把話帶到。不過，你們娘幾個記住，抗聯就是你們的家，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吱聲，我會幫助你們的。另外，爲了你們一家人的安全，老蔫的犧牲，咱們要對外就說他進山打獵失蹤了。將來打走了鬼子，抗聯再爲老蔫正名。記住了嗎？”
趙老蔫的老伴兒和長海、玉梅、長海的媳婦都答應說：“記住了。”
晚間，在老虎洞地窨子裡，楊師長問政治部李志斌主任：“最後一批出國人員的準備工作怎麼樣了？”
李志斌主任說：“基本就緒了。”
師長說：“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這批出國人員就由我們倆帶隊出發。”
夜半時分，哨兵進來向師長報告：“報告師長，請您看看誰回來了？”
松明子燈下，師長一看，居然是小順子。師長好個高興，趕緊起牀，與小順子緊緊擁抱。
師長說：“小順子，你咋回來了？”
小順子說：“師長，有吃的嗎？”
師長說：“有啊。警衛員，趕快讓炊事班給小順子做飯、燒水。”
虎娃和幾個沒睡覺的戰士們一聽是小順子回來了，都不睡覺了，湊到了地窨子裡來。
虎娃與小順子互相捶了一拳，然後緊緊擁抱。
虎娃說：“你怎麼樣了？體重長沒長？”
小順子說：“蘇軍的伙食水平也不高，淨吃大列巴麪包，吃個八分飽吧。不過供應比較穩定。”
小順子說：“師長，這幾個月，經斯大林同志批准，我們東北抗聯的同志被單獨編爲蘇軍第八十八混成旅，一共有兩個基地。主要進行馬克思理論教育，學習各種蘇制武器的使用方法，還有爆破、發報、製圖、化妝、偵察等等多種戰鬥技能。我這次潛伏回來就帶了電臺，主要是打探穆陵一帶關東軍的大型飛機場情況，偵察好了以後，用電報通知蘇聯遠東軍總司令部，等到蘇聯對日宣戰的時候就炸掉它。”
師長說:“哎呀，那可太好了。你會發報了，咱們隱藏的那部電臺也可以用了。”
小順子說：“師長，我來到咱們的營地，一是想大家了，看看親愛的首長和戰友。二是旅首長讓我請求您派人協助我完成對穆陵日本關
東軍大型飛機場偵察任務。三是讓我擔任嚮導，把您和第二批轉移人員帶到蘇聯境內。”
師長說：“那沒問題。你到那以後是什麼角色啊？”
小順子說：“報告師長，上尉偵察參謀。”
師長說：“嗷，連級了，有進步。今天你先休息，然後虎娃配合你完成偵察任務。”
小順子說：“太好了，師長，您真是我們的親首長！”
晚間，虎娃和小順子回到了家裡。
小順子進屋裡就喊：“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爺爺奶奶披上棉襖趕緊起炕下地。小順子進屋就與爺爺奶奶擁抱起來。
小順子說：“爺爺奶奶好嗎？”
奶奶說：“好，好，你和小蓮子好嗎？”
小順子說：“都好，爺爺奶奶放心吧。”
爺爺笑呵呵地說：“你們倆有什麼進步啊？”
小順子說：“嘿，嘿，不好意思，我和小蓮子都是上尉參謀了。”
爺爺說：“行啊，小樣兒，都是連級幹部了。我說他奶呀，趕緊給兩個連首長做飯吃。”
小順子問：“我嬸子和小弟都好吧？”
爺爺說：“都好，都好。”
付麗梅帶着孩子也起炕了。喊道：“小順子回來了？來吧，你小弟也醒了。”
小順子過到西屋，親親小弟弟。
全家人都過到了西屋圍着小順子打探情況。付麗梅說：“你講講蘇聯那邊是啥情況？”
奶奶問道：“小蓮子咋沒回來呢？”
爺爺說道：“你看，這你就老外了，人家那是現代化的正規部隊，一切都是按照編制安排。除非你是斯大林的親戚，興許特意安排你的孫子孫女一起回來看你。”
奶奶隨手打了爺爺一巴掌，氣鼓鼓地說道：“你這個老頭子，就會打橫炮，滾一邊子去。”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的早晨，虎娃和小順子趕着爬犁就出發了。晚間，來到百里開外的七賢屯一個獵戶家門外。
虎娃敲了敲大門，裡面人問：“誰呀？”
虎娃說：“孫恩貴爺爺在家嗎？”
裡面人問：“你是誰呀？”
虎娃說: “孫爺爺，我是趙家莊的虎娃呀。”
孫爺爺急忙開門說：“嗨呀，是虎娃、小順子啊，快進來，天氣太冷了。”
二人來到了屋裡，邊烤火，孫爺爺邊問：“你爺爺和你奶奶最近都好吧？”
虎娃說：“好，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小順子問道：“孫爺爺，咱們這個村子距離穆陵關東軍的大型飛機場有多遠？”
孫爺爺說：“進山走的話，有兩天的路程。對了，虎娃，今天你們倆來，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小順子說：“孫爺爺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虎娃哥和我都是抗聯的，爲了把鬼子儘快從咱們的國土上趕出去，首長讓我們倆偵察一下這個大型飛機場，以便將來選擇合適的機會炸掉它。”
孫爺爺說：“要說是打鬼子，我孫恩貴是沒地說。進山到那個機場去，雖然艱難一些，但是一個最好的路線，相對安全一些，而且容易進去。明天你們拿着我和我弟弟的打獵通行證進山，每個人拎個筐，遇到日本人，你就說是採凍蘑菇的。準成。”
第二天，虎娃和小順子帶着打獵通行證就往山裡走，沒多久就被巡邏的日本兵攔了下來，鬼子張嘴就罵人。
虎娃只好忍住說：“我們是這裡的良民，進山採凍蘑菇。”
日本兵看看虎娃拿出的打獵通行證，說了一句：“開路地。”鬼子還真就放二人過去了。
在一個山崗上，倆人坐下來休息。小順子說：“這個通行證還真好使喚。”
哥倆在密林裡真的就跋涉了兩天，累得夠嗆，可還是沒有見到飛機場的影子。
黃昏時分，哥倆見到了幾處山中獵戶的高腳屋，貿然前往，與高腳屋裡面的獵人閒聊起來。
虎娃說：“聽說這嘎達不遠處有個日本人的大型飛機場？”
有一位壯漢子問：“我狼仔頭一回看到這麼大膽的，你們倆打聽這個東西幹啥？”
虎娃說：“實不相瞞，我們都是抗聯的，專門打鬼子，偵查一下，今後要炸了它。”
狼仔說：“嗨呀，尿性。咱們可說好，你們如果真是抗聯，我就領着你們找到這個飛機場的大門。”
小順子說：“錯了管換。”
狼仔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天，我還就給你們帶路了。”
虎娃說：“好，謝謝狼仔大哥。”
晚間，狼仔真就把虎娃和小順子送到距離飛機場不遠的一處密林裡。二人與狼仔分手。
虎娃說：“狼仔大哥，就此分手，後會有期。”
狼仔說：“今後凡是有打鬼子的事兒，儘管來找我。”
狼仔消失在密林的夜幕中。
虎娃哥倆悄悄繞着飛機場觀察了一圈，發現機場裡裡外外好幾層鐵絲網河電網，還有幾架探照燈，明晃晃地在來回掃描着機場。鬼子的巡邏隊不時地在機場的外面巡遊走動。整個機場戒備森嚴。
二人潛伏在鐵絲網旁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點點從最
底下扒開鐵絲網，慢慢爬了進去。到了第二層電網旁，小順子用帶來的兩根木頭棒子把電網下邊兩根臨近的金屬導線支撐起來，二人剛好能從下面的空隙爬了進去。
再往前爬，就是關東軍的飛機場了，上面停滿了各類轟炸機和運輸機。二人在飛機羣的暗影下面爬來爬去，小順子默默記着飛機的種類和數量、機場的地下工事結構和設施。摸清底細後，又悄無聲息地按照原路溜出了機場。
溜出機場後，小順子用從蘇聯帶來的亮光筆在一張紙上記下了各類數據，還畫出了一張草圖。畫完後，把亮光筆和圖紙藏在了鞋裡面。
在返回的路上，虎娃突然感覺不對，把頭伏在地上，側耳一聽。
告訴小順子說：“不好，有大隊的鬼子在前面。”
話音剛落，就發現幾個鬼子的尖兵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了。二人趕緊隱蔽，但爲時已晚。鬼子尖兵向他們衝來，邊跑邊打槍。“叭——叭——”的槍聲在深夜裡顯得聲音很大，虎娃和小順子沒有攜帶武器，只好趕緊向山裡撤。鬼子尖兵後面是100多人，一窩蜂似地向他們倆包抄過來。
在密林裡，哥倆憑藉跟爺爺學習的打獵本領，一路隱蔽長跑，繞道回到鬼子的後方。
虎娃對小順子比劃了一個手勢，二人就在茂密的荊棘中一點一點靠近落在後邊的兩個鬼子。二虎娃和小順子從後面突然出手，擰斷了兩個鬼子的脖子，迅速摘下鬼子手裡的步槍、腰間的子彈盒和手榴彈。鬼子軍官感覺不對，回身用日語喊被幹掉那兩個鬼子的名字。
虎娃假裝咳嗽，邊咳嗽邊用日語回答說：“馬上就來。”
可鬼子軍官還是犯合計，感覺不對，就喊了幾個日本兵往回搜索。
在茂密的荊棘中間，鬼子們與虎娃和小順子相遇，情急之中，二人首先扔出兩顆手榴彈，“轟——轟——，”手榴彈爆炸後，二人迅速撤退。鬼子們一窩蜂似地又反過來包抄二人。
二人牽着鬼子不慌不忙地向山頂轉移。邊轉移，邊打槍，鬼子們緊追不捨。到了山頂一個隱蔽處，虎娃突然發現一個小山洞，對小順子說：“別動它，這是個狼窩。”
話音剛落，哥倆看見兩隻灰色的東北狼用嘴各銜着兩個小狼崽急忙從洞中鑽出來，一前一後向着洞口西側的高地跑去。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鬼子架好了擲彈筒，“轟——轟——”幾炮打來，其中一發炮彈落在母狼的身旁，母狼當即喪命。嘴裡銜着的兩個小狼崽落地，吱吱地叫着。公狼見狀想把這兩個小狼崽也一起銜起來，但實在是沒有能力，只好銜着嘴裡的兩個小狼崽逃逸了。
落地的兩個小狼崽可憐無助地在地上叫着，又爬到了母狼的懷裡找奶吃。虎娃於心不忍，急忙跑上前，把兩個小狼崽抱在懷裡，送到狼洞裡用草把它們隱蔽起來。此時，小順子在向敵人射擊，投彈，掩護着虎娃。
公狼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正在看着虎娃和小順子的一舉一動，急的它來回走動。虎娃和小順子邊打槍邊引着鬼子向公狼相反的東面撤去。
鬼子們衝上山頂後，隨即就進行了搜索。兩隻小狼崽不知危險，依然在“吱——吱——”地叫着要找媽媽，還戰戰兢兢地從洞裡爬了出來。鬼子們一見，喜上眉梢，一窩蜂似地，衝過來，把兩個小狼崽用刺刀穿透，挑在高舉的刀尖上，小狼崽吱吱地慘叫着，鬼子們卻哈哈大笑起來。一個鬼子軍官又命令一個士兵，向着狼洞裡面扔了一顆手榴彈，“轟——”地一聲巨響，炸塌了狼洞，一股塵煙噴涌出來。
兩個小狼崽被鬼子們從刺刀上甩下來，蹬了蹬腿，就悄無聲息地在母狼身邊死去了。
公狼站在遠處，急促地來回踱步，呼呼地喘着粗氣，不知怎麼辦纔好，突然它低頭嗥了起來……
鬼子們追了好大一氣，也沒有見到虎娃和小順子的身影。鬼子們在損失了20多個人以後，鬼子軍官喊道：“各小隊露營休息。”
這是一個風黑月高的夜晚。山上，一大羣灰狼來到已經塌陷的狼洞前，聞了聞死去的母狼和兩隻小狼崽。公狼一聲低音嚎叫，狼羣散開了。
晚間，密林裡，鬼子們有的抱着槍，捲縮着打盹，有的兩眼空空地望着天際的遠方，還有的正驚恐地看着四周森林裡那黑洞洞的夜色中兩點、四點、六點……忽閃忽閃的綠幽幽的亮光，這綠幽幽的亮光越聚越多。一個鬼子哨兵擦了擦眼睛，又仔細觀察一下遠方越來越近的亮光，頓時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急忙跑到少佐中隊長跟前報告說：“報告中隊長，不好了，四周發現大量野狼，已經把我們包圍了！”
少佐中隊長揮舞一下戰刀，喊道：“慌什麼？大日本武士還有怕的東西嗎？傳我的命令，全體士兵立即做好戰鬥準備！”
鬼子們都被喊了起來，一見到越聚越多的鬼火似的亮光，士兵們都沒有見過這個陣勢，膽子小的士兵就往後邊退卻，膽子大的士兵就子彈上膛，按上刺刀。100多個鬼子兵不由自主地靠成了一個團兒。
此時，有大概100多頭灰狼在公狼的指引下，正悄悄的包圍這羣鬼子。灰狼們各自成匍匐姿勢向前移動着身軀，縮小着包圍圈。狼羣距離鬼子的團兒大約50米左右時，公狼向天空“嗥——”地叫嚎了一聲，體型碩大的狼羣突然同時向鬼子們發起了波濤洶涌似的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