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江和虎娃率領出擊分隊的戰士們興高采烈地回到了營地。師首長們親自下山迎接，晚飯的時候，還特意安排炊事班給戰士們單獨加了五個豬肉罐頭。飯後，又專門聽取李海江和虎娃的戰況彙報，大家聽來都十分高興。
楊師長對李海江和虎娃說：“你們這次出國作戰是我們東北抗聯第一次，出擊行動很成功。看見了外軍的打法，也長了見識，對於我們的特戰排小戰士們的成長很有幫助。下一步你們的任務是與師直屬聯絡站配合，通過內線瞭解一下諾門坎戰役的情況，覈實一下與我們這次行動有關的戰果，然後我向軍首長彙報，爲你們請大功。”
李海江和虎娃站起來說：“謝謝首長！”
諾門坎戰役過後不久，小興安嶺地區又進入了冬季。
這是一個東北地區冬季難得的好天氣。上午時分，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三人與爺爺奶奶一起來到縣城，爺爺在公共廁所裡面取出一個紙條，看後立即撕毀，扔到了尿坑裡。
爺爺回到爬犁上，對虎娃三人小聲說：“小狗剩兒來信說，諾門坎戰役蘇蒙聯軍陣亡失蹤9700餘人，日軍損失8717人。其中染病死亡的日軍1340人。”
小蓮子眉毛一揚，高興地說：“嗨呀，戰果不錯呀。”
虎娃提醒說：“不要吱聲，回到家裡再說.”
小蓮子撇了一眼虎娃，只好撅着嘴，悶悶不樂地坐到爬犁上。
小順子小聲說：“爺爺，今天得到這個消息也算是大喜呀，嘿嘿……”
爺爺笑着問小順子：“你的話沒說完吶，繼續。”
奶奶說：“那還用啥繼續呀，我都明白我孫子是啥意思了。”
小蓮子說：“爺爺，那您應該猜到，他是想吃好嚼咕啦。”
小順子說：“有能耐，咱們吃的時候你站在一邊看着啊？”
爺爺樂呵呵地說道：“今天，賣完了貨，我要請你們幾個小兔崽子下館子，好好改善改善。”
奶奶笑罵道：“你這個老頭子，就會拿錢交人兒。”
爺爺說：“那可不，再不交，孫子孫女們都成人了，那個時候再交啊，就晚了。”
小蓮子說：“哎呀，爺爺今天咋和咱們幾個還外道了呢。你們二老早就把咱們幾個徹徹底底地交下啦。”
雪後的一個晚間，在縣城日軍守備隊司令部，川上靖一親自主持召開軍事會議，特邀平野院長參加。
川上靖一說：“一年的圍剿，我們的戰果小小地，損失大大地，是我們關東軍的莫大恥辱！冬季來臨，我們殲滅抗匪的好季節來到了。按照關東軍司令部的部署，我們要在春季到來之前，不間斷地進行3次大討伐。這次關東軍出動兵力總數爲45萬人，加上皇協軍，共計70萬人。配屬我們地域作戰的部隊是兩個聯隊的關東軍，兩個混成旅的皇協軍。據可靠情報，盤踞在我們境內的抗匪一師的秘密營地就在原東北軍的野戰醫院。我命令，明天拂曉，全體參戰部隊一律出發，集中圍剿野戰醫院的抗匪。同時，縣城軍醫院要選派醫護人員，攜帶野戰醫療器具，隨大部隊到達姚家鋪子，構築戰地醫院。”
平野回到縣城醫院，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急得滿頭是汗。突然，他想出一個妙計。
平野喊道：“福間！”
福間進來應道：“嗨伊！”
平野說：“你去把副院長喊來。”
副院長進來說：“院長，您找我？”
平野說：“我們的藥品夠不夠組建野戰醫院？”
副院長說：“院長，現在的藥品僅夠搶救200個傷員的需要。”
平野說：“那就由你負責，馬上帶上救護車，到哈爾濱總院調集。醫院衛隊全體出動，護衛本次調集行動。”
副院長說：“嗨伊！”
平野又把福間找來，如此這番地交代了一件事情……
縣城醫院的藥品調集隊伍出發了。福間開着摩托車，帶着一個架着輕機槍的鬼子在前，救護車和兩輛大卡車載着50名日本兵跟隨在後邊。
出了城門大約10裡地，福間的摩托車突然發生故障。車隊停下後，福間讓那個架着輕機槍的鬼子到後邊大卡車上。
福間來到救護車前對副院長說：“報告副院長，摩托車壞了，你們先走，不要誤了行程，我留下來修車，修好後我就追趕你們。”
副院長急得直跺腳：“好了，也只能這樣了，我給你一把短槍，注意安全。”
大隊車馬走了，福間假意修理一會兒摩托，看看車隊遠去了，急忙發動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向着趙家莊駛去。
福間趕到了爺爺家，見到爺爺就急三火四地報告：“大爺，院長讓我緊急通知您，日軍兩個聯隊和兩個皇協軍混成旅明天早上對野戰醫院營地進行冬季大討伐，請你趕快通知抗聯轉移地幹活。”
說完話，福間就急急忙忙地駕駛摩托開往哈爾濱方向。
爺爺急忙進屋對奶奶說：“他奶，趕緊寫兩張相同的情報，日軍兩個聯隊和兩個皇協軍混成旅明天早上對野戰醫院營地進行大討伐，快！”
奶奶寫好情報交給爺爺。爺爺又詳細檢查一遍。把兩隻獵犬喊進屋裡，摘下項圈，在每個獵犬的項圈裡都裝進一張情報。
然後對兩隻獵犬說：“去！野戰醫院，虎娃等你們，快去！”
兩隻獵犬的眼睛頓時亮了許多，雙雙看着爺爺，似乎是點了一下頭兒，明白了爺爺的意思。
爺爺急急忙忙打開大門，兩隻獵犬箭一般就竄了出去。爺爺特意出門看着，兩隻獵犬向着野戰醫院的方向疾跑，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晚間的密林裡，兩隻獵犬一前一後
地奔跑着。在進山的密林中埋伏的鬼子騎兵戰馬突然恢恢地叫了起來，還不安地來回踱步。
有個漢奸說：“可能是附近來了猛獸，軍馬有點兒害怕。”
鬼子騎兵小隊長說：“不對，可能是有人接近，注意觀察！”
這時候，鬼子的哨兵報告：“報告小隊長，剛剛過去兩隻灰狼。”
鬼子小隊長說：“看清楚沒，到底是狼還是狗？”
鬼子哨兵說：“看出來是兩隻灰色的狼。”
鬼子小隊長問：“這兩隻狼有多大？”
鬼子哨兵右手比劃一下說：“不到一米長。”
鬼子小隊長罵道：“八嘎，那可能是狗，可能是送信的狗，趕緊追！”
鬼子騎兵立即緊急出動，向着獵犬消失的方向疾馳而去。
兩隻獵犬發現後邊有大隊騎兵追趕，機智地跳進路邊一個大樹洞裡隱蔽起來。
鬼子騎兵追了有半個多小時，沒有任何狗的影子，只好悻悻而返。
兩隻獵犬跳出了樹洞子繼續趕路……
兩隻獵犬疲憊不堪地趕到了野戰醫院營地，哨兵喊它們倆，他們根本不予理會，繼續往裡面闖。哨兵以爲是野狗，就對兩隻狗開了一槍。飛虎和飛狸仍然不管不顧地一直向着虎娃住的平房奔去。
槍聲驚動了所有的戰士，紛紛帶槍跑出房間集合。
飛虎和飛狸跑到小平房前面，用腦袋撞門，大聲狂吠起來。虎娃趕緊穿衣起牀，出門把兩個獵犬樓抱在懷裡。這時候，哨兵追到了平房。
虎娃對哨兵說：“不要緊，這是我家送情報的獵犬。”
兩隻獵犬跑得渾身大汗淋漓，熱得張着嘴，耷拉下來舌頭呼呼地喘着粗氣。虎娃趕緊把兩隻獵犬領進屋裡，打開項圈，取出情報，然後就向師部跑去。
跑到營地師部。虎娃在門外喊道：“報告師長，內線派人送來緊急情報，請看！”
楊師長急忙把虎娃讓進屋裡，問道：“是誰送來的情報？”
虎娃小聲說：“是平野院長。”
師長又問：“我是說，誰跑來的？”
虎娃說：“是我家的兩隻獵犬。”
師長說：“天吶，100多裡地，冰天雪地的，居然跑來了。你們家的狗這麼神奇，你快去伙房給狗找點吃的，我馬上安排這個事兒。”
師長召開連級以上幹部緊急會議。
楊師長說：“現在召開連級以上幹部緊急會議，向大家緊急通報一件事情。日軍兩個聯隊和兩個皇協軍混成旅明天早上對咱們野戰醫院營地進行大討伐。大家說，怎麼辦？”
李海江說：“我率隊阻擊，掩護大部隊撤退。”
王佔江副師長說：“問題是怎麼轉移，向哪轉移、阻擊多長時間？”
李海江說：“我看向老虎洞或者虎林寨轉移比較安全。”
楊師長決定說：“大敵當前，危在旦夕，爲了我們這隻隊伍，只能斷臂求生了。我不得不隱痛命令：由李海江連長和班指導員率領偵察連的一個排在小元山打阻擊12個小時，大部隊立即向老虎洞方向轉移！”
大家回答：“是！”
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聽說李海江帶人負責打阻擊，他們的眼睛都紅了，迅速把武器彈藥穿戴整齊，一起站在李海江的面前。
三人說：“連長，我們三個跟着你去打阻擊，你要是不讓我們去，我們就自己下山打鬼子去！”
李海江說：“這是師部的決定，沒有你們的事情，你們的任務就是立即安全轉移！”
楊師長趕來，見到眼前的一切，嚴肅地說：“我說過，不能讓特戰排的戰士打阻擊。”
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一起跪在師長面前，虎娃說：“首長，你就讓我們去吧，我們不能看着我叔他們戰死啊。”
楊師長看着他們，眼淚刷刷地流了出來。
楊師長說：“孩子們，你們還小，將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們去辦。服從命令！”
這個時候，偵察連班指導員也趕過來與師長見面。
楊師長說：“李連長，班指導員，你們倆的任務十分危險。你們兩個要給我保證，一定要完成阻擊任務，保證大部隊、後方醫院和機關人員的安全撤離。”
二人齊聲回答：“是！堅決完成任務。”
楊師長和王副師長來到隊前與16名打阻擊的指戰員一一擁抱。
李海江站在隊前對虎娃、小順子、小蓮子三人說：“你們都是戰士，要流血不流淚。我委託你們三件事，你們三個人將來回到德順的時候，替我看看我的爹孃，告訴他們，我沒給家人丟臉，沒給咱們德順人丟臉。第二件事兒，回家替我親親我兒子。第三件事兒就是將來你們入黨的那一天，一定要衝着我的墳塋方向告訴我一聲。好了，來世再見，你們馬上歸隊！快！”
虎娃三人頓時淚流滿面，輕輕地呼喚着：“叔叔，你們要平安歸來呀。”
李海江說：“我們會想辦法回來的！”
說完，李海江連長、班指導員等16名指戰員開始向小元山進發了。
小元山在當地應該說叫不上什麼山。它也就是100米高，方圓幾公里。但山勢陡峭，林木蔥鬱，還有泉水成溪，山頂上，有橫七豎八的大石塊，還有凸凹不平的石坑。
當李海江率領阻擊部隊行至南溝的時候，阻擊部隊突然與提前進山的２００多名日僞軍和１００多名僞軍騎兵遭遇了。
李海江連長一方面鳴槍報警，一方面命令戰士們說：“就地阻擊敵人。”
敵人受阻停止了前進，李連長和指導員簡單交換了意見，李連長大喊：“大家繼續後撤至到小元
山，堅決堵住敵人！”
李海江率領大家急速衝上小元山陣地。
日本指揮官小野在驚慌過後，喊道：“命令部隊，前面發現了密營中的抗聯主力部隊，給我全部出擊！”
16個抗聯指戰員依託有利地形多次進行齊射， “叭叭叭”的槍聲就像爆炒豆子一樣，兇狠準確，彈無虛發，一排排的日僞軍倒在了半山腰上。
李連長提醒大家：“同志們，注意節約子彈，務必瞄準了再打。”
一個戰士專門給李海江壓子彈，李海江把三支水連珠步槍輪番使用，一槍一槍地打，槍響人倒。日軍頭幾次的衝鋒中被擊斃倒在山坡上20多人，受傷沒死的20多人哭爹喊娘地滾下了山。由於害怕被打死，幾百名日僞軍趴在山腰上不敢動彈。
小野又驚又怒，大喊：“把炮兵調上來！”
日軍的炮兵使用92式迫擊炮和擲彈筒向着山頂我軍進行了瘋狂的炮擊。
“轟，轟”，在密集的炮擊過程中，當場就有幾名戰士犧牲，李海江的雙腿也被炸斷。
面對着再次衝上來的敵人，李海江額頭上滴着汗珠，咬緊牙關，抱起一挺輕機槍，命令兩個戰士擡着他，哪邊敵情緊急，他就抱着機槍衝向哪裡，向着敵人猛烈地掃射。
日軍和僞軍的進攻又被瓦解。一個戰士報告：“連長，敵人退下去了！”
只見小元山上，衝上來的敵人非死即傷，倒在雪地裡，四面躺滿了敵人的屍體和傷兵。
小野通過望遠鏡清楚地看見山頂上只有10幾個抗聯戰士，頓時大怒。
小野對幾個部下咆哮道：“山頂上只有10幾個抗匪士兵，可我們的幾百人的部隊就是衝不上去！關東軍的恥辱啊。我命令炮兵兩個基數的炮擊！”
隆隆的炮聲中，山頂再次被密集的炮火覆蓋。鬼子兇猛的炮擊，將小元山的山頂變成了一片焦土。
在持續的炮聲中，日僞軍們在日軍督戰隊的威逼下又衝了上來。
班指導員和一個受了重傷戰士共同抵擋２０多個衝上來的日軍，班指導員在激戰中光榮犧牲，那個受重傷的戰士拉響了最後兩枚手榴彈，與四名鬼子同歸於盡。附近一名戰士犧牲時一條腿跪在深雪裡，還保持着射擊的姿勢……
這時陣地上只剩下了八個人。副指導員說:“同志們，我來代替受重傷的李連長指揮戰鬥。我們雖然只有八個人了，但是，我們一定要頑強地堅守到最後。大家有沒有信心？”
戰士們表示：“只要我們活着，鬼子就別想從這裡通過！”
午後兩點，戰鬥重新開始。敵人一面繼續用炮轟擊山頂，一面命令僞軍從積雪中挖出一條條深溝，向山頭摸來。等被抗聯戰士發現，敵人已近在咫尺。在這危急時刻，一名戰士抱起機槍，躍出戰壕，連續射擊，擊斃十幾名敵人，再一次將敵人的進攻打退。這名戰士也身中數彈，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小元山血戰一直打到黃昏，戰士們大多相繼殉國。四名戰士負傷後被李海江連長集中到了一起。
李海江連長對他們說：“我們的阻擊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們四個傷員立即轉移，我和副指導員，還有宋排長來掩護你們。”
戰士們倔強地說：“不，連長，你撤吧，我們來掩護你！”
李海江說：“不行，我是連長，我的命就比你們值錢嗎？你們還年輕，活下來，有了這次的戰鬥經驗，將來你們可以殺更多的鬼子。我們三個人還能頂住鬼子15分鐘，在這個時間裡，你們四個人順着這個大草坡滑下去，向東拐個彎兒，然後在荊棘叢裡面隱蔽起來，等待部隊來救援。快走，服從命令！“
四名傷員眼含着熱淚，一一與李海江連長擁抱，做最後的訣別。然後一起順着大草坡滑了下去……
李海江率領副指導員和宋排長在掩護四個傷員突圍之後，把手中的空槍一一摔碎，把零件拋進雪谷中。當敵人再次衝上來時，三人投出最後一顆手榴彈，副指導員和宋排長先後中彈犧牲。
李海江坐在陣地上大喊：“小鬼子們，今天你們輸了，我們已經完成了阻擊任務，大部隊已經安全轉移了。”
小野喊道：“山上這位勇士，我勸你趕緊歸順皇軍，到了皇軍這裡，保你升官發財！”
李海江喊道：“小鬼子們，你們想收買我，那是白日做夢！現在，我還有一顆子彈，不和你們玩兒了。最後，我告訴你們一句話，你們倭寇要滅亡中國，滅亡中華民族，那是癡心妄想！”
李海江拔出手槍，壓上僅有的一顆子彈，對着自己的太陽穴，開槍自盡，以身殉國。
李海江連長的槍聲，震撼得小興安嶺林海狂風怒號，大塊大塊的積雪從樹上脫落。
成羣的日軍終於衝上山來。小野查看了小元山陣地的各個角落。然後命令：“全體列隊，向中國勇士致敬！”
鬼子們很快就站成幾列橫隊，向李海江等英雄們低頭致哀。
晚間，敵人撤走後，四名突圍的傷員互相攙扶着，向老虎洞方向艱難地走去。虎娃和小順子帶領一個班的戰士，騎馬趕來。把四個人扶上馬背，向老虎洞疾馳……
在老虎洞，楊師長來看望大家。見到歸來的四名傷員，大家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四名傷員泣不成聲地報告說：“師長，小元山戰鬥，我們的戰士十分英勇頑強，都與敵人血拼到底。一共斃傷日僞軍120 多人。李連長、班指導員等12名同志壯烈犧牲了。李連長在最後關頭，大喊，你們倭寇要滅亡中國，滅亡中華民族，那是癡心妄想！隨後，拔出僅有一發子彈的手槍自盡了。”
楊師長熱淚盈眶說：“李海江連長和他的戰友們都是好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