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層,馮培明非常含蓄地笑了笑。有些東西,他能給別人,有些,萬萬不能。所以他不能排除,楚玉良殷勤的背後,還藏着別的動機,得對他提防着點啊,如果翻在他手上,他馮培明可就讓別人小瞧了。
馮培明不說話,別人也都不敢說。楚玉良倒是躍躍欲試,想說點什麼,可一看馮培明臉色,幾次都把話嚥了回去。
坐在邊上的李希民一直沒出聲。其實,這頓飯他是不想來的,馮培明打電話時,他藉故身體不舒服,想推,結果沒推掉。馮培明說:“希民啊,我難得有空閒,時間久了,大家在一起坐坐,有好處。當然,你要是身體真不舒服,就算了,改天再找機會。”李希民趕忙說:“老領導,你千萬別這麼說,我來,一定來。”就這麼着,他來了,還來得比誰都早。
來了他又後悔了,不是後悔跟馮培明坐一起,他是見不得楚玉良。都說他跟楚玉良是馮培明的左臂右膀,教育界的兩員大將,天知道這左臂右膀是怎麼封的,說不定就是楚玉良自己說的。這人雖是黨委書記,可做起某些事來起碼的原則都不講。隨着孔慶雲一案的縱深調查,李希民越來越對他不敢抱希望。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希民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高尚,但至少有一條,他從不昧着良心做事,更不會爲了自己的虛榮心去做過分傷害別人的事!
楚玉良他就不敢保證。
路平一被帶走,李希民就知道,字畫這個謊要揭穿了。別看楚玉良做得妙,瞞得過別人,可要是想瞞過他這個教育廳廳長,還沒那麼容易。孔慶雲剛被帶走,他就跟莊緒東說:“這事做得有點急了吧,應該先從外圍展開調查,掌握一定證據後,再採取措施也不遲。”莊緒東什麼也沒說,一張臉沉默如鐵。不說就是對他有意見,在教育界,在高校這個特定的圈子裡,誰都拿他當馮培明的人看,誰也拿他當楚玉良的戰友看,他想作出一種姿態都不行!現在馮培明又請他吃飯,而且跟楚玉良在一起,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不定人家怎麼看他呢。
但他能不來嗎?且不說他能到教育廳廳長的位置,就是馮培明一手提攜的結果,單論他跟馮培明長達20年的關係,這頓飯他也得來,而且他得埋單。讓一位對自己有恩的老領導請他,李希民做不到!
馮培明和李希民各自揣着心事沉默的時候,楚玉良終於耐不住寂寞,開口打破了這份沉悶。相比孔慶雲的消息,楚玉良更想知道,省委對孔慶雲同志的態度。這是楚玉良的從政經驗,有些事風聲大雨點小,最後能不了了之。有些事雖然無風無雨,最終卻能掀起大波瀾。這裡面有個奧妙,不是事情本身有多大,多複雜,關鍵是高層的態度。依他的判斷,孔慶雲案現在有點雲裡霧裡,讓人看不透,如果要看透,就得看省委對周正羣一案的態度,這纔是關鍵。可是周正羣案一點消息都聽不到,實在讓人不踏實。對楚玉良而言,孔慶雲出不出問題雖然對他很關鍵,更關鍵的,卻是周正羣!如果周正羣安然無恙,他的目的照樣達不到。
一想到目的,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跳着跳着,楚玉良按捺不住就問了一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孔慶雲案上,是不是不太正常?”
一直沉默着的馮培明忽然轉過目光,盯住他問:“怎麼不正常?”
“我也說不準,不過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