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這麼做。”柳兒慌亂起來,擡頭看到顏夕冷靜的幾近無情的瞳色時,全身癱軟無力地跌落在地上,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個性格懦弱,少言寡歡的七小姐,那時的七小姐對她愛護有加,言聽計從。
因爲整個扶雲居里七小姐每天能夠見到的只有她一人,所以七小姐親近她,信任她,無論她對七小姐做多過分的事情也會被原諒,不會受到責罰,甚至還會替她隱瞞,否則,以世子爺對七小姐的寵愛,她是活不到現在的。
世子願意收她爲通房丫頭,也是因爲七小姐,因爲.
柳兒似乎想到什麼,連忙低頭垂眸,遮掩了兇狠怨毒的目光,她爬着跪在顏夕的腳邊,求道:“七小姐,奴婢錯了,求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吧。”
顏夕心情很壓抑,她生活在一個人人平等的時代,實在見不得有人這樣跪在自己腳下哀求,更何況柳兒確實沒有做過危害她的事情。
可是她依然不能留她,不能留一個這樣心機深沉的丫頭在身邊,如今的她猶如行走在萬丈懸崖的邊緣,一個不小心便會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必須要擺脫,徹底擺脫諸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她首先要學會的就是不能心軟。
顏夕看着她,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回了房間。
轉眼間,又過了兩天,這兩天她都是呆在扶雲居里沒有再出去過,前日玄冥和玄風匆匆趕回扶雲居,滿身的狼狽跪在地上向她賠罪,蘇瑾將她擄走的時候,他們本是要來救她,卻被兩個黑衣人橫加阻攔,糾纏了一個多時辰才得以脫身。
她沒有責怪他們,是因爲清楚他們保護她爲的是盡雲賢的忠,更明白他們身上的傷痕是爲了保護她,隨後也只是吩咐他們下去好好養傷罷了。
望着這個空蕩蕩的院子,除了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柳兒不知道被喬二安排到哪裡,如今真的是她孤身一人了。
她忽然明白,爲何雲顏夕對柳兒的無狀如此容忍,因爲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囚籠之中,柳兒是唯一能夠排遣她孤獨寂寞的人。
院子中桃花樹上的花瓣如同花絮般在漫天飄凌,心中荒涼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來……
喬二走到顏夕身邊,說道:“七小姐,侯爺請小姐移步前廳。”
一向沉穩的聲音有些顫抖,顏夕不禁疑惑的擡起頭,只見喬二依舊恭敬的微躬起身子,額上佈滿了細微的薄汗,似乎在擔憂着什麼。
顏夕蹙了蹙眉,淡淡地問道:“喬管家,侯爺找我所爲何事?”
“這,七小姐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喬二猶豫片刻,開口回答。
三日後,等我!
這句話驀然在腦中響起,今日剛好就是第三日!莫非和蘇瑾有關?
穿過遊廊拱門,來到前院大廳,院子裡站着很多人,有侯府的奴僕婢女,還有十幾名身着暗紅色衣服的男丁,每兩人守在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箱子旁邊,看着數量並不多,只有八個箱子。
這是什麼?顏夕蹙了蹙眉,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喬二將顏夕送到門口便退了下去,顯然是事先的了吩咐。
顏夕擡步踏進前廳,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似乎該在的人都在這裡了,主上位是安遠候,正室林氏,身邊站着雲顏夏,以下依次坐着側室蕭氏還有身着華麗長相貌美的女子,應該就是最近正得侯爺寵愛的許姨娘,還有奴僕婢女也有十幾人了。
林氏坐在上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臉的慈愛,只是那雙眼睛卻散發着尖銳惡意的光芒。
顏夕收回目光轉向安遠候,在雲顏夕的記憶中有着林氏的樣貌,有着雲賢的樣貌,有着侯府其他小姐的樣貌,卻唯獨沒有安遠候的樣貌,這個十七年都未曾見過一面的父親。
剛轉過目光,便看一個滿臉橫肉、身體肥碩的大胖子,目測大概有300斤左右,暗淡渾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豐厚的嘴脣半張着,口水都不知道擦一下。
被人這樣肆無忌憚地看着,讓她心裡非常反感,不過看到這個場面,就算是塊木頭也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難怪林氏這幾日如此沉得住氣,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她呢!
想必這頭肥豬就是林氏替她找的未來夫婿了,雖然在古代,兒女親事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想隨意擺弄她的人生,也不看看本小姐答不答應。
顏夕避開那肥豬肥胖的身軀,走近安遠候身前福了福身,說道:“女兒見過父親,母親。不知父親召喚女兒前來所謂何事?”
林氏本是想晚些時候開口讓雲顏夕起身,誰知她參完禮,不等他們開口便自己直起了身子,對着林氏挑了挑眉,似乎看穿了她的小把戲,正在嘲諷她的自作聰明,氣的林氏幾欲維持不住掛在臉上僞裝的笑容。
可是轉過頭一看,安遠候怔怔地看着顏夕,久久沒有回過神色,眸光透過顏夕的容貌似乎在回憶什麼,懷念什麼。林氏僵住臉,鮮紅的蔻丹甲狠狠刺進手心裡,眼中憤恨陰毒的目光投向顏夕,恨不能將她的那張臉燒燬撕碎了。
“侯爺十七年沒見過夕兒,也難怪你都認不得了,這可是咱們府裡的七小姐,雪姨娘所出的孩子。”林氏笑着對安遠候介紹,將‘雪姨娘’三個字說的特別清晰緩慢。
雪姨娘?聽到三個字,安遠候驚醒過來,取而代之的便是厭惡與憎恨,再次看到顏夕那張臉的時候,多了幾分冷漠與排斥。
看着這個微智障傾向的父親,顏夕不以爲意地對他笑了笑,幾乎晃瞎了安遠候的眼睛。
林氏內心憎恨怨怒,卻面色不顯,今天本就是給這個小賤種準備的好戲,可不能就這麼毀了,一會兒有的她哭着跪地求饒的時候。呵呵,林氏陰毒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