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歌看了馮楠推過來的紙條,苦笑了一下,在上面畫了一個哭臉又推了回來,馮楠一看,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含義,盟軍之間的鏈接開始鬆動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因斯萊克上校繼續介紹着最新的軍情,他又展示了幾張照片,大多是航空照片,雖然經過技術處理,但還是比較模糊。
“綜合其他情報……”因斯萊克上校說:“我們有把握認定,這個人工物體其實是由改裝的海運集裝箱搭建的水上平臺,只是目前尚未完工,什麼時候能完工我們也無法預計,因爲這種搭建法很類似於模塊化的建築方法,理論上可以無限的擴建,在得到進一步的情報之前,我們無法對其進行進一步的分析。”他說着,讓一名女性中尉給大家發放資料,馮楠也拿到了一份,卻是希伯來語的,除了照片,其他的基本看不懂,於是亦歌在一旁給他輕聲的讀,原來情報包括:數週前叛軍挖泥船在改地區作業的情報;叛軍在鄰國進口運送海運集裝箱的情報。
馮楠對這些情報並不十分在意,但有一則情報引起了馮楠的關注,那是福特納軍**的一條避難立法。
這條立法非常詭異,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福特納軍**一直採用各種手段挑起周邊國家的內亂和種族仇殺,卻同時頒佈避難法案,這兩條國策之間看似很矛盾,但通過幾條詳細的條款和應用細則看,他其實是利用避難立法無償的引進各種人才,在這一點上,金麗公主無疑不但又落後了一步。按說這條情報看似和那個人工建築並沒有直接的聯繫,可能是自衛軍情報部門認爲福特納軍**並無科技實力建造這種人工建築,所以才把避難法案也當做相應的情報放進來的吧。
看完情報,因斯萊克上校請大家發表意見,所有的軍官都暢所欲言,各抒己見,但主要分成兩大類,一類認爲這個人工平臺的位置與狼嘴炮臺之間的距離剛好是122毫米**炮的最大射程,所以從戰術上講,如果福特納軍**在把平臺變成了炮兵陣地,那麼狼嘴炮臺正處於他的火力範圍之內,且當下自衛軍並沒有有效的還擊手段;另一類認爲此地的作用應該類似於補給倉庫或者駁船,目的是對東南方集結的軍**戰列艇隊進行補給,也可以作爲部隊前進的中轉基地,總之,這是一個戰略性建築。
亦歌爲馮楠翻譯完幾位代表性軍官的意見,又悄悄問馮楠:“你覺得呢?”
馮楠說:“他們都沒說錯,無論是作爲戰術性的炮兵陣地還是戰略性的前進基地,這都是個重要的戰略目標。”頓了一下又說:“雖然這個不復雜,但是這幫以色列人確實是有些軍事素質的。”
軍官們發表完意見,因斯萊克上校最後總結說:“根據陸續發回的情報分析,福特納軍**還有和鄰國的大批海運集裝箱及其他設備的大宗合同和協作協議,參謀部有理由認爲福特納軍**是打算在此地……”他說着,用光筆在圖片的相應位置上一畫,又接着說:“建立一個前進基地,是戰略性的,而且作爲火力支援平臺直接投入戰術使用也是非常可能的,因爲他們在我們的邊界和火力投射範圍之外,而我們的航空兵也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戰術打擊能力,所以我們現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們長出毒牙來,各位,有什麼好建議嗎?”
於是大家又是一番的各抒己見。但是望東城自衛軍畢竟只是個民兵組織,是在望東城一百多名警察部隊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雖說人數膨脹了接近八-九倍,但相應的,作爲正規軍作戰的支援裝備並沒有跟上來,因此不具備進攻的力量,這對於富有進攻精神的以色列人來說,真的等於是被束縛住了手腳。
就這樣,一直爭論到下午三點多,除了派遣偵察分隊進行抵近偵察稍有建設性外,整個會議是問題提了一大堆,解決的方法寥寥,馮楠更是不發一語,只支愣着耳朵聽。
金麗對於馮楠的表現有些不滿意,因爲她雖說也算是精明強幹的人,但畢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子,多少也有點小女生心態,本想帶着馮楠來讓他一語驚人的露露臉,也好爲福特納王室在猶太人面前掙回點面子來,誰知他來個一言不發,那不是等於白帶你來了嘛。這一生氣,一着急,忽然覺得肚子餓了。
也難怪,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就趕過來開會,這一開就開到下午三點多,別說午飯,下午茶時間都到了。
你說馮楠一言不發吧,這會兒他忽然站起來了,金麗心中一喜,以爲他馬上就有驚人之語,誰知他一臉嚴肅的說:“各位,是不是該吃飯了?”
馮楠作爲‘叢林裡的撒利姆’原本還是有些名氣的,因此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爲他有了什麼好主意,誰知他一開口就是吃,連亦歌翻譯的時候都猶豫了一下,馮楠就催她:“翻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吃飽肚子怎麼打仗。”
亦歌只得翻譯了,大家先愣了一下,然後哄的一聲都笑了起來,有幾位也摸着肚子說:“是有點餓的,還是吃飯吧。”
因斯萊克上校也笑着對金麗說:“殿下,怠慢了,先開飯吧,只是我們營房裡的伙食比不上你們宮裡的。”
因斯萊克上校專門騰出一間帳篷作爲金麗公主和隨員的餐廳,但起本人並沒有陪同,也沒有派員陪同,這有點不符合禮數。而負責警衛的禁衛軍和77分隊成員都已經按時吃過了飯,因此在帳篷裡吃飯的人就只有金麗、莎爾娜、亦歌和馮楠,顯得冷冰冰的。
金麗有點生氣,一方面是馮楠沒給她‘爭氣’,另一方面是她感覺到了自衛軍因斯萊克等人態度上的怠慢與改變,加上伙食又不和口味,因此沒吃下幾口。
馮楠卻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金麗的態度,他甚至連坐都沒坐下,就對金麗說:“殿下,我希望能和亦歌少校一起去自衛軍的軍官食堂吃飯。”
金麗一愣,沒好氣地說:“怎麼?你也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一個‘也’字,什麼態度就都在裡頭了。
亦歌一個勁兒的朝馮楠擠眼睛,讓他別再惹金麗了,公主畢竟是公主,犯了公主病照樣六親不認。
誰知馮楠竟然說:“殿下,我相信軍官食堂裡的消息比會議上的消息更有價值。”
金麗一愣,心想沒錯啊,吃完的時間往往也是交流的時間,以前來開會時,至少都有高級軍官陪同用餐的,所以也能從談話裡得到不少消息,可是物是人非,現在都沒人陪吃飯了。可這一想,又把主題給想偏了,從獲取情報想到了待遇上,忍不住有些悲從心來。
馮楠見她的表情變化,也不知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按說馮楠要做什麼其實也不用非得等她同意,可是亦歌是她的人啊,她不發話亦歌就不能走,亦歌不陪着,馮楠在這語言不通的環境裡獲取情報的能力就大打折扣了。
“唉……我回去就跟郭慧說,一定要爭取一個自己的翻譯!”他暗自想着。
亦歌畢竟年紀大幾歲,又受過訓練,因此相對的能剋制自己的女生脾氣,見馮楠站着等,金麗卻在發愣,就在一旁提醒道:“殿下?”
金麗這才醒悟過來說:“去吧,希望有所得。”
亦歌這才脫了身,和馮楠一起出來。
走去軍官食堂的途中,亦歌提醒道:“楠,殿下畢竟是殿下,而且最近她的壓力也很大,你就……”
馮楠說:“她壓力大,我壓力也不小,她壓力再大,也只是敵人和盟友,我上頭可有兩個主子,一個讓我算計另一個,我卻誰也不想傷害,你要是我,你怎麼辦?”
亦歌嘆口氣說:“算了不說了,現在誰也不容易。”
兩人來到自衛軍軍官食堂,門口也沒站崗的,他們也就擡腿往裡闖,拿餐盤的時候沒人管,可是點餐的時候有人過來了,哇哩哇啦的指手畫腳,馮楠聽不懂就問亦歌,亦歌說:“他說他們這裡是自衛軍食堂,不接待我們。”
馮楠說:“你告訴他,我們是自衛軍的盟軍,而且都是少校軍官,他有義務接待我們。”
亦歌說了,那人也看了他們的官階,顯出很爲難的樣子,就回去請他們的長官出來解決,可說來也巧,來的居然是喬伊,馮楠就笑道:“怎麼是你?你是軍需長嗎?”
喬伊沒承認自己是軍需長,但一看是他們,就笑道:“我還以爲是誰。正好我也還沒吃飯,一起吃吧。”說着讓手下幫他們點餐,然後幾人端了餐盤去餐桌吃飯。
其實馮楠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原本還以爲會大吵一架,引得因斯萊克上校出來解決呢。
此時不是吃飯時間,在食堂吃飯的都是執勤下來的軍官,因此人數不多,大家都圍坐在幾張長條桌旁,長條桌上擺有鮮花和一些飲料,這算是軍官特權了,據喬伊介紹:除此之外,軍官食堂的伙食和士兵的是一樣的。
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幾名基層軍官一起進餐,馮楠發現上午來時在院子裡給戰友變魔術的上尉也在其中。
喬伊和馮楠交情不錯,吃飯前的禱告後還簡單地祝了幾句詞,以飲料代酒的碰了一杯。馮楠也說了兩句感謝的話。
再次落座後,喬伊笑着對馮楠說:“馮,不是給你們安排了單獨的用餐地點嗎?菜餚也是上好的。”
馮楠用叉子無意識地攪拌着餐盤裡的菜品說:“那帳篷裡冷清清的,我這個人偏偏喜歡熱鬧。”
喬伊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說:“因斯萊克上校有點忙,因此……”
這時亦歌毫不客氣地說:“少校,我並不是埋怨您,您是個紳士,可是你們這次的外交禮數確實出了問題,這種情況在以前還從未發生過。在軍事會議上因斯萊克上校也多次稱呼福特納叛軍爲軍**,難道望東城和叛軍達成了新的外交關係嗎?如果不是爲了軍事會議的順利進行,殿下顧全大局,早就該提出抗議了,不過稍後我會會發書面文件直接給望東城議會的。”
喬伊還算穩得住,他說:“我僅以我個人的名義表示歉意,也請想殿下轉達我的歉意,請告訴她,無論何時,猶太人皮貨商喬伊永遠是她的朋友。”
亦歌見他都這麼說了,也客氣了幾句,馮楠想緩和一下氣氛就對喬伊說:“我的朋友,你是個出色的商人和獵手,現在擔任軍需官一職一定也如魚得水吧。”
誰知這話一問,喬伊的臉上又不太好看了,其實剛纔兩人剛見面的時候提到這茬兒他也是這表情。
馮楠見這裡頭有戲,就接着說:“我的朋友,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或許有些話說出來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喬伊看了周圍的年輕軍官一圈兒,見都是自己的手下,這才壓低聲音自嘲的說:“馮,我的兄弟,其實我不是軍需官,我只是個幸運的人,我曾經在國防軍裡擔任過排長,但是兩次都遇到襲擊,我的排傷亡慘重,偏偏我個人卻毫髮無傷,所以,幸運的喬伊這個綽號就一直伴隨着我。一直到現在。”
馮楠說:“聽起來不是你的錯。”
喬伊說:“無論是誰的錯,我的排毀了兩次是事實,他們都是很年輕的士兵。所以這次我雖然憑藉着捐款和資歷被任命爲少校,可是卻被分配到了第四炮臺連,一個防禦的死角,甚至可能都是戰火打不到的地方,因爲我是幸運的喬伊嘛。”
馮楠想了一下,拿過一個杯子來,用手指蘸了杯子裡的水在桌上畫了狼嘴防禦陣地的草圖,然後指着狼嘴的下顎部說:“你的炮臺在這兒吧。”
喬伊和幾名軍官伸了脖子看,都對馮楠有幾分欽佩,因爲雖然自衛軍在狼嘴建立了六個炮臺,但具體位置和兵力部署並未向他們的盟軍透露。但這種欽佩程度不深,也僅僅是:嗯,這個撒利姆是個行家。而已。
馮楠又看了一下自己畫的草圖,然後對喬伊說:“我的朋友,你這兒可不是什麼防禦死角啊。一旦叛軍從這裡進攻。”馮楠在狼鼻樑處畫了一個箭頭接着說:“你的炮臺一旦陷落,這後面,望東城就無險可守了,只要叛軍再搬上來幾門迫擊炮,望東城就等着吃炮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