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臣一屁股跌坐在大堂之上,伸出食指顫巍巍指着柳氏,柳氏今個打扮樸素,別開臉不去看他。
這賤人!不是應該被禁足了麼?
林友臣察覺大事不妙,噗通一聲跪下,“大人,小人冤枉!這些刁民,小人不記得哪裡得罪過他們,請大人明察。”
“呀!柳姨娘,您怎麼來了?您還懷着身孕呢!”林雅琪訝異出聲,顧言這纔想起來,林震是有過一位風情萬種的姨娘的,之後不知怎的跟了林友臣,鬧了不少笑話。
趙明來見顧言額上青筋暴起,平淡說道。“既是孕婦,大人快些免了她的禮,讓她先起罷!”
顧言本來見情勢不對,任由那些官兵攔着,外頭百姓熱鬧看的起勁,漸漸人多了起來。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顧言沒有主意,只能先讓柳氏起身。
柳氏卻不肯起,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苦不堪言,“那勞子的身孕?我這腹中的孩子,便是去了陰曹地府,也要念着你林三家的罪孽,叫你們下地獄時再記上一賬!”
“柳嫣然,你住嘴!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由你胡來的地方麼?”林友臣面色猙獰,唾液沫子漫天,忙上去堵柳氏的嘴。
柳氏杏眼圓瞪,狠狠咬了他的手,用力之猛,竟是生生要把林友臣的手指咬斷。
“你這個瘋婆子!”林友臣怒火中燒之下,猛地給了柳氏一個耳光。
柳氏被扇得頭暈目眩,剛流產沒多久,身子還弱的很,倒在地上小聲抽泣。
當衆打女人,由此可見林友臣爲人。
林友臣跪地匍匐向前,不斷磕頭。“大人、大人,這女人純粹是掉了孩子傷心過度失心瘋了,大人切不可信她的話!”
“哦?柳姨前些日子離開主家的時候,可是好得很呢!怎麼好端端就失心瘋了?”林雅琪不緊不慢說道,將林友臣逼迫得緊。
“林雅琪,印章的事情還沒完呢?你就這麼着急轉移話題?”林友臣出言譏諷。“證據確鑿,休得抵賴!”
“證據哪裡確鑿了?我只看到一個人,一張嘴,就要治罪小女,知府大人明辨秋毫,大公無私,不會如此草率斷案吧?”
顧言被她這麼一捧,啞巴吃黃連,一時半會竟不敢狠下決心斷案。國郡大學士可是在一旁聽着呢!這個生性狡詐的丫頭。
“那你還有什麼法子證明,你的印章是真?”
林雅琪望着獨眼的張掌櫃,張掌櫃雖然在牢中頭昏腦漲,出來以後卻是清醒的,他向前一一拜過。
“老身是林氏茶行的張掌櫃,曾見過林氏掌櫃印章。”
“老先生似乎眼神不大好。”趙明來擔心他看不清楚。
“無妨,老身算過數年的賬簿,從未出錯,雖說在獄中,他們將老身的三根手指折斷……”
衆人這才注意到張掌櫃形狀古怪的手指,原來是被人生生折斷,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林雅琪十指緊握成拳,清明的眸子裡漸生狠意,那些仗勢欺人的獄卒,竟敢動用私刑?
聽到這裡,林友臣撇了撇嘴角,“你一個販賣黑茶的奸商,我如何信你?”
“老匹夫!休要賊喊捉賊!”孫玉歡原先也是個好人家的姑娘,莫名揹負上謀害老丈人的罪名,一紙休書,被遣回西陽城,如今在孃家勢力的幫助下情緒總算平穩些。
那日林雅琪拜訪說明,孫玉歡原先是不肯幫忙的,孫家已然與沈家沒有聯繫,可沈榮派人送信,誠心誠意去請,得知原委的孫玉歡心平氣和。
原來孫玉歡派人去林氏茶行買茶,不想林氏茶行的茶包漲價,原先的預算不夠,丫鬟本來打算打道回府的。門口突然有夥計攔下她,念她們是常客,原價賣了些茶包,丫鬟也歡喜回去交差了,事後丫鬟怕事,才告知了孫玉歡這些事情。
那攔客的夥計,丫鬟還有些印象,去了碼頭運氣好認了出來。
孫玉歡先是對林雅琪表示歉意,遂答應了出堂作證,後見到林友臣想到自身遭遇,咬牙切齒,恨不得手撕賊人。
林友臣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婦人,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位夫人,小人不認識您吧?”
“你不認識我,可認識這些茶包?”
孫玉歡將手帕中的茶包甩到地上,官兵將其一一撿起,呈到公堂前。
“夫人莫不是弄錯了?這些發黴的茶包,是小人接受林氏茶行之前販賣的。”
“人家可還沒說這是黴茶,小叔又知道了。”林雅琪微微一笑,連姿態都是得體的。
這丫頭,那句話都沒讓人省心過。
林友臣嗆了一肚子火氣,只能嚥着。“那是自然,從我接受林氏茶行之後可是半點毛病沒有出過,這猜,也是猜得幾分的。”
“小叔神機妙算,雅琪自愧不如,就連那碼頭工人漲價的事情,若不是小叔說起,雅琪還不知道小叔竟連我主家的賬簿都翻得明白。”
林友臣,說你沒有貪謀主家財產的意圖,誰會信吶?
“這似乎,有些逾越了吧?”林雅琪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咬着林友臣。
林友臣失了鎮靜,讓林雅琪有機可趁。
他耗子裝貓裝腔作勢,大聲嚷道,“那又如何?現在我纔是林氏的家主。”
“名不順,言不正,上不諾,下不從。”林雅琪小步上前,將張掌櫃請了過去。
“張掌櫃只管辨識真假便是。”
“林雅琪,你這是暨越!知府大人還沒說話呢!”林友臣心底隱約有些慌張,生怕結果不同。
顧言剛要出言阻止,趙明來卻發話了。
“只要不失公正,知府大人是不會反對的,對吧?”
分明是往顧言脖頸上套鏈子,讓他愣神半天,只敢說一個好字。
張掌櫃湊近看了許久,輕笑出聲,衆人屏息聽他說話。
“工藝做的不錯了,可惜是個假的。”
林雅琪淺淺笑着應和,“工期短了些,不然還能逼真些的。”
什麼意思?
林友臣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