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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聰聰的安靜蔓延了一年之久的時間,期間錢學很擔心突然安靜下的錢聰聰會不會留下很多心理的陰影,會不會影響到他的成長,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着他去諮詢醫生。

醫生給的診斷結果都是無異常,家長只要時常陪伴他,並且開始培育他的興趣愛好,讓他報讀一些興趣班之類的,這能夠幫助孩子很快的開朗起來。

全家人都在他忽然停駐的笑聲背後陰沉下來,家裡沒有了他的歡笑,總是顯得很肅穆壓抑。就算是錢學和方好使盡全力逗他開心,他也只是不發聲的咧咧嘴。

彷彿這一年裡,冬日的陽光不再溫暖,春天的繁花不再絢麗,夏日的驕陽不再炎熱。

錢學也漸漸失去了笑容,錢樂卻還在堅持着他的截拳道,方好也還在堅持着學習廚藝。

錢學曾帶着錢聰聰去學習書法,學習音樂,學習打球,學習畫畫,可是他都表現的興致缺缺,連自己喜愛的各種玩具都陳放不動了。

然而,一年後,錢聰聰上了附小二年級下半學期,也就是春節過後的四月份。

已經七歲半的錢樂看見同班的一個同學已經開始自己騎自行車上下學,便對自行車有了很大的興趣,也直率的告訴了錢學。

錢樂從小向他主動要求的東西就只有書籍和學習截拳道,現在時隔一年,他才提出要一輛自行車,自己當然是義不容辭的答應了。

某天下午回來,錢學把準備好的自行車當作禮物送給了錢樂,並向他說明:“我們家距離學校有一點距離,你現在可以在家裡學習騎自行車,但不能騎着它上下學。等你上附中了,爸爸再買輛大的自行車送給你,那時候你就可以自己騎着自行車上下學。”

錢樂雖然是心裡有點遺憾,但是能夠擁有自己的第一輛自行車,他就很開心了:“好,爸爸,我現在可以學一會兒嗎?”

錢學看看外面豔紅的天邊,笑了笑說:“好,我們去樓下小區裡學,爸爸教你啊。”

“好誒!”錢樂對這輛自行車愛不釋手,不停摸着車座和龍頭。

而這時正在做作業的錢聰聰忽然擡起頭來,方好就坐在他旁邊教他做作業,看到他忽然明亮的眼睛,欣喜的低喚了聲錢學:“學,你看……”

錢聰聰現在長了一歲,個子也長高了半個頭,模樣更加明眸皓齒,白皙可愛。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表現出這種忽然對什麼很感興趣的樣子,現在的他眼睛裡彷彿正在閃着別樣的光芒。錢學和錢樂同時看向他,錢學試探性的推動自行車:“聰聰也喜歡這個?聰聰也想和哥哥一起學嗎?”

錢聰聰盯着自行車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來向着水藍色的自行車走過去,三個人的目光同時注目在他一個人身上。大家都屏住呼吸,怕這一刻是夢。

只見錢聰聰走到自行車面前,摸了摸龍頭把手,再摸摸坐墊,最後蹲下去轉了轉自行車的前輪。看見轉動的車輪之後,嘴角逐漸上揚起來,猛然擡頭對着錢學的視線:“爸比,我可以騎嗎?”

錢學抑制住心裡的激動,這簡直比第一次看見錢聰聰會站起來走路那會兒還激動,忙不迭的點頭:“可以啊,聰聰想學的話爸比再給你買一輛自行車,好不好?”

“好。”錢聰聰又像以前一樣笑起來,目光裡全是對自行車的喜愛之情。

錢學摩拳擦掌的帶着兩個小孩下樓去學自行車,方好也跟在他們後面,心裡有着說不出的感動:聰聰終於又燃起了活力。

到達小區之後,錢學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沒有什麼大人和小孩,地面寬敞還有幾處花壇,草坪裡有道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看來是個很適合小孩子學習自行車的場所。

錢樂本來想讓錢聰聰先學,但錢聰聰還有點怕坐上去,所以只好自己先在錢學的指引下坐上去。跨站在兩邊,左腳先踏上踏板,緊隨着右腳踏上踏板,然後兩隻腳一直往前轉動。錢學緊緊跟在他後面扶着車尾坐,儘量控制他的車速平衡,方向平衡:“樂樂別緊張,肩膀放鬆,身體坐直,轉動兩隻腳下的踏板,一直往前往前……對,對!樂樂加油,爸爸試試放開手,你自己憑着這個感覺往前進……”

在錢學的掌控下錢樂騎的很好,可是經過錢學的提醒之後,等他放開手那一瞬,錢樂就跟着自行車倒地,栽進了綠叢裡。

在後面的三個人都一下子緊張起來,就在錢學正要上前去把錢樂拉出來的時候,錢樂自己爬了出來。頭上衣服上到處粘着樹葉青草,額頭上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傻笑着擺擺手:“呵呵……別擔心,我沒事。”

原本的擔心被他化成一片笑聲,兩個大人笑到眼淚盈眶,等他們笑完了錢樂也爬出來抖乾淨了身上的草屑樹葉。錢聰聰忽然咯咯笑起來:“呵呵呵,哥哥好笨,好笨,好搞笑。”

錢學興奮的跑過來抱起錢聰聰,轉了兩圈:“聰聰又笑了誒!聰聰又笑了。聰聰啊,你剛纔是不是說哥哥好笨?那你要不要先來學學?看看誰更聰明?”

“不要,我要看哥哥摔跤。”錢聰聰以前的古靈精怪彷彿又冒出來了。

方好走過來摸了下他的頭:“你怎麼那麼壞呀?看哥哥摔跤也不怕哥哥摔傷了?要是哥哥摔傷了就沒有人心疼你了。”

“就要,我就要看哥哥摔跤,嘻,好好笑。”錢聰聰一直保持着這副感染力的笑容。

終於看到錢聰聰是因爲自己的滑稽摔跤而笑了,錢樂高興的又坐上自行車,把車頭轉過來:“弟弟,你快看,快看……啊喲,不行了,我要摔啦……”一聲鬨然嘈雜後,錢樂故意跌進綠叢裡,在樹葉之間偷偷看着錢聰聰爽朗的笑容,甜在了心裡。

錢學和方好都看的出,錢樂其實天賦很好,剛纔就那麼一騎一摔他已經學會了騎自行車,在他第二次摔倒之前他可是穩穩當當騎行了兩米多的距離,然後掌握着龍頭故意歪歪扭扭摔倒。

只是他這慘痛的摔跤才換來錢聰聰重拾舊笑,兩個大人難免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錢聰聰也就光看錢樂故意摔跤了,也沒學成自行車。

晚上的晚飯,錢聰聰突然胃口大開的多吃了一碗,也不挑食的把碗裡所有青菜都吃光光。然後下桌和錢樂看了會兒電視,做了下消化運動操。錢樂牽着他的手,兩個人笑呵呵的進了浴室,這次錢學沒再跟進去幫他們洗澡,他也想是時候給他們獨立的空間。

“洗呀洗澡澡,搓搓手呀搓搓腳,搓搓背呀搓搓腰……”在浴缸裡,錢聰聰坐在錢樂前面背對着他,錢樂給他洗着光潔的小背,他心情大好的唱起了錢學改版的洗澡歌。

錢樂很久沒有看見這樣活潑生動的弟弟了,聽着他的歌聲,心情也是壓抑不住的高興:“好啦,小背背洗完了,轉過來洗洗你的小肚子。”錢聰聰手裡抱着小黃鴨,站起來轉過身,撲通一下坐下去,濺起無數水花。

錢樂本來就笑開着嘴,這下吃了不少的水花,錢聰聰卻很高興:“呵呵呵,哥哥吃了洗澡水,哈哈哈……”

錢樂現在已經是一個小的大長腿哥哥,兩條腿夾着錢聰聰不讓他亂動,甩甩臉上的水珠,連着頭髮上的水珠一併甩在錢聰聰臉上:“哈哈哈,叫你整我,看我的幻影飛水!舒服嗎?”

錢聰聰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半仰着臉大笑:“我也喝了洗澡水,哈哈哈。”

“你心情好了就知道欺負哥哥……你晚上是不是吃太多了?小肚子好鼓哦。”拿着浴花在錢聰聰肚子上腰上洗着。

錢聰聰腰上怯癢,被他一碰就歪着身體笑:“呵呵,好癢,我就吃了兩碗米飯啊,爸比說小孩子要多吃飯才能長的壯壯的,像哥哥一樣。哥哥,不要洗了啦,好癢啊。”一隻小手推開錢樂手裡的浴花。

錢樂眯眯眼,詭異的笑了笑,果然朝着錢聰聰怯癢的腰上襲擊過去:“我纔不要你長的和我一樣壯,那樣我就不能保護你了。哈哈哈……抓癢癢嘍。”

錢聰聰笑的爬不起來,一邊在水裡撲騰一邊躲着錢樂的魔爪,一邊找機會胡亂撓幾下錢樂的腰側。結果錢樂一點都不怕癢,就這樣把他“欺負”的爬不起來,一直求饒。

“聰聰,樂樂,你們不要在浴室玩哦,快點洗完澡回牀上睡覺。”錢學在外面聽牆根聽了很久,雖然很高興兩個孩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歡笑,但是怕他們玩的太投入着涼了,也不得不友情提示他們。

錢樂停下來坐回浴缸裡,錢聰聰慢慢坐起來:“爸比,我們很快就洗好啦。”

再看看錢樂已經在洗自己,便學着錢樂剛纔的樣子,一隻手拿着浴花靠近錢樂:“哥哥,我幫你吧。”

錢樂沉凝了片刻,笑着點點頭:“好,先幫我洗洗背,不要搓的太用力哦。”

錢聰聰認真的幫他洗洗背,好了之後等他轉過來,拿着浴花又給他洗洗肚子:“哥哥的肚子怎麼都不像我一樣?哥哥是沒有吃飽嗎?”

“哥哥這是練出來的,教我功夫的老師都說我很棒呢。”

“哦。”錢聰聰淡淡的迴應一個字音,把視線轉移到錢樂的額頭上,那裡有今天摔倒時候的劃痕,有點紅腫。

錢聰聰伸手摸摸那道紅痕:“哥哥疼不疼?”

“不疼,過兩天它就會自己好的。”錢樂敷衍的解釋道,卻避開弟弟真摯的眼神,那裡面有擔心自己的火苗呢。

忽然錢聰聰站起來,抱着小黃鴨俯身親了親錢樂額頭上的紅痕:“這樣哥哥就會好的更快啦。”

錢樂不知爲何臉上一片燒紅,羞澀的摸了摸額頭:“你幹嘛突然親我啊?”

“笨蛋,我剛剛已經說了呀,我親了它,它就會好的更快了,這樣哥哥就不會疼了。”

“聰聰,以後不要突然親哥哥,更不要親別人哦,除了爸爸和好叔叔。”

“爲什麼呀?”

“爸爸和好叔叔是一家人當然可以親親臉蛋,但是你不能隨便的親哥哥和別人,那是要結婚的。”

“什麼啊,我肯定不會親別人啊,哥哥也是我的家人啊,爲什麼就不能親親?”錢聰聰坐下來困惑的問錢樂。

錢樂感覺自己臉上更燒了,苦惱的直皺眉:“因爲,因爲……總之你就是不能,不能親我啦。不然我們就要結婚的,可我是你哥哥啊,我們不能結婚。”

“不要,我就要和哥哥結婚,就要和哥哥親親,哼……哥哥不喜歡我了,嗚嗚……”說着說着錢聰聰就開始抹眼睛,眼眶也紅紅的。

錢樂立馬手足無措的安慰他:“啊呀……你,你不要哭嘛,哎喲,我忘了你還聽不懂……這樣,哥哥給你親親,但不要再哭了哦。”

錢聰聰憋屈的撅着嘴:“真的嗎?我以後都可以親哥哥?”

“嗯,可以,一輩子都給你親啦。”

“唔嘻嘻……麼啊!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歡聰聰了。哥哥,我向你保證,以後聰聰只親親爸比好叔叔還有哥哥。哥哥長大了要和我結婚哦,我們拉勾勾!”錢聰聰開始童真的宣誓自己的獨有權。

錢樂懵了片刻,原來自己又被錢聰聰親了下嘴巴,雖然是短暫的一個吧唧之吻,可是腦子裡要短路了。茫然的點點頭,伸出手指和錢聰聰拉勾勾:“哦,好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哥哥長大要和我結婚,變了就是小豬!蓋章,好~啦!嘻嘻,哥哥這是我們的秘密哦,不要告訴爸比。”錢聰聰很有自信的拍拍手,起身跳出了浴缸。

錢樂不知是喜是憂的複雜表情,僵持着笑容,卻麻痹的轉頭東張西望:聰聰啊,我是你哥哥誒,我們要怎麼結婚啊?

有種被賣的受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