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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勇說的幾個高中同學,其實就是他們高中一個寢室的八個人,在以前高中學校附近的酒樓訂了個不大不小的包間,吃火鍋。

大家見了面才知道向勇和丁熊變化最大,幾個月時間,一個長高了許多還壯實了不少,一個曬黑了不少同時還瘦了許多。

距離本市最遠,去了沿海就學的蔣小軍是最後一個到的,他一進來就自覺的自罰三杯。然後挨着個兒的敬酒,到了錢聰聰面前看着他手裡的玻璃杯不悅的說:“錢聰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怎麼能不喝酒?”

錢聰聰看了下手裡的玻璃杯,裡面是橙色的果汁,晃了晃杯子:“小軍同學,我真不會喝酒。”

蔣小軍放下酒杯,斂笑:“不喝酒有什麼意思。”

氣氛忽然變的怪異起來,向勇一向是最會解圍的人,趕緊遞着酒杯說:“聰聰胃不好,我幫他喝,小軍你不要介意,大家都是同學互相諒解一下就好了。”話音剛落就要仰頭喝下去。

蔣小軍奪走他手裡的酒杯說:“既然都是同學,我也諒解,這樣吧,聰聰你喝半杯也行。”就着向勇的酒杯遞到錢聰聰脣邊。

錢聰聰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總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他所認識的蔣小軍,以前這個人是愛勞動的班委幹部,對任何人都溫柔體貼熱情。這一次看見他,性格變了,變得有些斤斤計較,還很頑固。

大家都在看着,錢聰聰再三斟酌了下這一杯高純度的白酒,半杯白酒應該沒問題:“好,我喝半杯。”

蔣小軍這才滿意的扯開嘴笑了,兩個人碰杯,他豪邁的一口把一整杯灌下肚,還將空酒杯倒過來表示已經喝完。錢聰聰慢慢的喝了兩口才喝完半杯白酒,喉嚨灼燒之後就是疼痛感,轉頭和向勇他們說了兩句話,立即就面紅耳赤頭暈目眩起來。

旁邊還有李秀正,他關心的悄聲問:“聰聰,你沒事吧?”

錢聰聰迷濛的睜着眼睛,動作遲疑的回頭看李秀正,大舌頭的問:“你……你,秀正,你怎麼有……兩……個?”說完就噗通一聲趴桌上了。

李秀正嚇了跳,趕緊晃他胳膊:“錢聰聰,你沒事吧?”

向勇也擔心的搖晃了他幾下胳膊:“聰聰?不是吧,這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蔣小軍還在給其他人敬酒,看見這一幕心裡也咯噔一下:這麼不經喝?

李秀正和向勇互看一眼,無奈的將錢聰聰挪到身後的躺椅上睡着,給他披了件外套。這下全寢室的人都知道錢聰聰不會喝酒了,半杯白酒就能放倒。

就在錢聰聰睡着期間,其他人都口若懸河的聊起天來,當然,李秀正還是那個最不愛說話的人。一個人拿着筷子默默的吃菜,時不時陪向勇喝一杯。

飯菜都涼了,餐桌上的幾個人還沒有散去的意向,大家開始說轉戰地盤。向勇看了看窗外,天色漸暗,提議去KTV唱歌,除了還沒醒的錢聰聰,全票一致通過。

所有人起身的時候,向勇抽了口氣:“可是,聰聰怎麼辦?”

以前的寢室長毛茂果斷的說:“揹着走啊。”

丁熊搖頭:“不行,還是讓他家人來接走吧,我們都不知道要玩多久才走,萬一他家裡人擔心呢。”

李秀正提議道:“我先送他回家,再去找你們。”

向勇贊同的點頭:“對,先送他回家,我跟你一起去,等會兒我們倆再去找你們。”

其他人沒話說,都表示贊成。

向勇低下身背起錢聰聰,李秀正在後側扶着錢聰聰,兩個人先出了酒樓,向勇對跟出來的丁熊說:“你們先去KTV,到了再把地址發短信給我。”

“好,你們倆路上當心點。”丁熊和其他人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李秀正招了倆出租車,向勇將錢聰聰塞進後座自己再鑽進去。

李秀正最後進入副駕駛,司機開口問:“這人是不是喝醉了?會不會吐?”

李秀正蹙眉,反感司機的慣性問題,向勇笑呵呵的說:“我朋友不會吐,就是喝醉了就睡覺,司機麻煩你開快點送我們好嗎?我們還有朋友等着呢。”

司機懷疑的回頭看了看倒在向勇大腿上呼呼大睡,一臉紅撲撲的錢聰聰:“真不會吐?要是吐了你們得賠我錢,最好是不要讓他吐在車裡。”

“好,好,司機快走吧。”向勇一直保持和煦的笑容,一副完全的體育生形象。李秀正在後視鏡裡看的滿心佩服,心速也更加跳躍。

到了錢聰聰家樓下,是錢樂下來接的人,向勇和李秀正和他問候了兩句,知道錢樂話裡的意思是不用他們再送上樓,便走了。錢聰聰一挨着錢樂就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兩臂環抱着錢樂的脖子,腦袋仰天的模式擱在錢樂肩頭上。

錢樂看着那兩個人走後,才一手抱着錢聰聰腰側,一手扶着他隨時可能後仰的腦袋:“我還不知道你不會喝酒,半杯白酒就能喝成這樣,丟人。”

錢聰聰迷迷糊糊的聽到一個詞‘丟人’,不服氣的跳了一下,手握拳頭,軟綿綿的打在錢樂背上。

錢樂定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側臉,變換着表情,良久不語,最後將他拖抱回了家裡。

向勇和李秀正坐車到了KTV附近,司機找不到停車位,只好先放下他們。向勇打着電話,邊問丁熊在哪裡邊走邊找。

五分鐘後,李秀正停了下來,向勇趕緊掛了電話也停下來:“咋了?”

李秀正驚恐的看着前方,那是一家大型KTV的門口,紅地毯前停了輛高級的黑色轎車,此時正有兩個人站在轎車前擁吻,女的身段婀娜,男的略微富態。

向勇問:“你認識?”擡頭看了下KTV的招牌燈,正是丁熊他們說的那家KTV:“嘿!找到了,就是這家。”

李秀正愣在原地,身體彷彿被寒風凍住一般,神情木訥。

向勇再往前走了兩步,仔細看了看那對不顧任何人眼光的情侶,越看越覺得男士很眼熟。中年男人,有點富態,長相還有中年男子的帥氣……這人和李秀正有幾分相似:“秀正,那不是你爸嗎?他……”嚯,李秀正的父親,正抱着一個和李秀正差不多大小的美女接吻。

李秀正忽然轉身就跑,向勇趕緊追上去:“秀正,你去哪?丁熊他們還在裡面等着我們,你……”

李秀正停下來,一直揹着向勇,肩膀不住的顫抖,說:“勇哥,你自己玩吧,我不進去了。”

“……”

“不要問我原因,就當作我突然身體不舒服好了,你和他們一起玩高興就是。”

向勇知道,李秀正再安靜,也不會背對着任何人說話,所以他斷定,此刻的李秀正正在哭。他走上前,在李秀正的自尊心後面站定:“很久不見你,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和你聊,他們愛玩就讓他們玩吧,我陪你待一會兒,等你好了,我們再去。”

“你可不可以別管我?”李秀正乞求的問他。

向勇張了張嘴,手機卻響了,是丁熊在嘈雜的KTV裡扯着嗓子吼道:“喂!你們什麼時候來?找到沒有?”

向勇想也不想就謊稱:“我突然肚子痛,找廁所蹲着呢,你們先玩,我來了給你們打電話。”

“不是吧,你怎麼那麼多麻煩?好啦,好啦,拉你的屎去吧。秀正呢?”

“他在等着我,等會兒我跟他一塊兒去,先掛了。”

“好,你們當心點啊。”

“知道了,囉嗦。”

“……”丁熊不住的翻白眼,把話帶給大家,隨後幾個人又瘋瘋癲癲的接着唱歌。

向勇掛了電話,李秀正已經走到下一個橘黃的路燈下,他趕緊追上去,跟着他默默的走。

李秀正突然回頭朝他吼道:“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你跟着我,很煩。”

向勇笑了笑,想用馬大哈的樣子靠近刺蝟一樣的李秀正,手臂伸過去勾搭他的肩膀:“哥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哥陪着你啊。”

“不用你,你都看到了,你還陪我幹什麼?嘲笑我啊?笑啊!”甩開向勇的手臂,李秀正豆大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整個人處於幾乎防備和攻擊的狀態。

向勇愣了下,沒見過這樣暴怒的李秀正,就像動物園裡受到刺激的老虎,紅着眼睛,齜着牙,一副隨時要撕咬別人的狀態。隔着一米的安全距離,向勇舉着手,一本正經的說:“秀正,我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再說,那是你爸的生活,和你沒關係。我幹嘛要嘲笑你?我知道你自尊心比誰都強,我只是想陪着你。”

“爲什麼陪着我?”

“因爲,這裡晚上不安全,你一個人在外面,我怕你遇到事。”

“……”李秀正眼角的淚水更加洶涌,這一刻這種搞不清楚的溫柔和關懷,讓他滿腦子都是混亂的。也在自己混亂的時候,自己說出了那句話:“勇哥,你對我好,我會喜歡上你。”

向勇的瞳孔收縮了下,時間定格一樣看着熱淚縱橫的李秀正。

李秀正略微仰頭,看着木愣着表情的向勇,心尖顫抖的害怕:“我……”

與此同時,向勇低喃的問:“你是GAY?”

聽到他的疑問,李秀正好想逃,可是腳下猶如灌了鉛一般粘固着水泥地,除了顫抖的呼吸就是顫抖的全身:“我……”

“沒關係,哥不會歧視的,現在的社會,早就開放多了。哥會保護你,誰敢欺負你,哥幫你揍他。”

“我喜歡你,勇哥。”每一個字每一個發音,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李秀正覺得自己是在滴着血告訴眼前的人,我喜歡你。

向勇又愣了一分鐘,最後深呼吸說:“秀正,我不歧視同性戀,可是我……我,我不是同性戀。我知道,我這樣說肯定傷害到了你,我一直都只是把你當作我的朋友,一個弟弟一樣的人。我……”

“呵呵呵呵……向勇,我喜歡你,我是個GAY,我和你把話說着這麼清楚,我就不信你還會把我當作朋友。”李秀正的眼淚泛着路燈的橘色,折射在向勇眼裡猶如刺刀一樣,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李秀正羞憤的轉身跑開,這一次,向勇沒有再追上去,他想: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敢追這個名叫秀正的男孩子,因爲,他傷害了秀正。

丁熊的短信又來了,向勇直接回復了句:我回家了,家裡有事,秀正也回家了,你們自己玩高興就是。

李秀正的剪影還在前方逐漸遠處,向勇雙手握着手機漸漸蹲在地上,眉頭深鎖,最終眼淚劃過臉頰。

李秀正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跑向哪裡,他就那麼一直往前跑,跑到跌倒爲止。膝蓋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磨破了皮,火辣辣的撕痛,他拿着手機卻不知道還能找誰安慰自己,心口的疼痛麻痹了全身,現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四下一看,正身處在偏僻的路段,除了橘黃的路燈,就只有偶爾經過的飛馳小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輛小車停在旁邊,下來一個男人,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也是令他恐懼的聲音:“小甜甜?你怎麼在這兒?大晚上莫不是寂寞了出來尋找刺激?”

李秀正擡頭,是高中時候遇到的地獄酒吧老闆,李秀正掙扎着爬起來,男人低下身扶他。李秀正害怕的趕緊退縮,卻還是被男人抓住了胳膊,一把提了起來,被禁錮在男人懷裡。李秀正的掙扎只是徒勞,男人拖着他塞進了小車裡。

李秀正拼命的掙扎,蹬腿踢他,卻被他雙腿壓制住,握拳揍他,卻被他雙手固定在頭頂:“放開我,放開我!”

男人惱怒,一巴掌扇在他右臉上,李秀正頓時耳膜嗡嗡作響,視線暈眩。男人低下頭來強吻他的嘴脣,李秀正搖頭躲避了幾次,最後又被他一耳光教訓。男人滿是菸草味的嘴狠狠吻住他,舌尖試圖撬開他的貝齒,卻被冷情拒絕在外。

男人一隻手固定住他的雙手,一隻手握着拳頭揍在他的肚子上,鈍痛迫使他張開了嘴,男人趁機把舌頭伸了進去,在他嘴裡翻攪吸吮,狂吻。

男人的手情急的探進李秀正隱秘的部位,滾燙的掌心肆掠的撫摸着少年稚嫩的肌膚,扯破了裡面的襯衣,鈕釦掉落到看不見的地方。李秀正害怕的全身顫抖,混亂之下,他狠命關閉上下牙齒,咬破男人在他口腔裡掃蕩的舌頭。

男人吃痛的退出口腔,兩人嘴上滿是腥味的鮮血,男人氣憤的往李秀正肚子上多加了幾拳,罵道:“艹!**,你不就是喜歡男人搞你嗎?裝什麼清高?下賤的東西,敢咬我。老子今天就在這裡艹死你!”

說着男人一隻手扒下了李秀正的褲子,又解開自己的拉鍊,欺壓在李秀正身上,摩挲着身體。李秀正還在吃力的掙扎,眼淚從眼角絕望的滑落:“救我……放開我……勇哥,勇哥……”

他的世界在昏天暗地中一步步走向絕望,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男人翻出他的手機毫不留情的扔出車外:“賤貨,哥哥我會好好疼你,跟了我吧,啊?”男人的手用力握着他的私密部位,套弄。

李秀正幾乎快要認命的閉上眼睛等待死亡,這時車外亮起刺眼的白光,那是車燈,有人來了。李秀正趕緊呼救:“救命,救命,唔唔唔……”嘴被男人捂住,於是他還在車外的雙腿拼命的擺動,發出求救信號。

這時後面的車主停下車,向他們走來,是個男人的聲音:“誒誒!這裡不能停車?搞什麼?下車!下車!交警檢查。”

李秀正聽到交警兩字,感覺全身鬆懈下來,得救了。男人放開他,整理好拉鍊褲子,下車去了。李秀正趕緊提上褲子,從另一邊下車,直奔交警男人。

交警男人來不及看清楚人臉,就被一個人影躲在了身後,低低的呼救:“交警叔叔救我,拜託你救我。”

交警男人亮出他的工作證,對男人說:“例行檢查,請出示你的駕駛照和身份證。”這時的男人還有點痞氣,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直到交警男人在腰間摸出了一把槍,男人頓時高舉雙手:“我馬上,馬上給你,東西都在車上,我進去拿。”

李秀正困惑又懷疑的看着交警男人的後腦勺還有他手裡的手槍:國內交警好像沒有配手槍吧?

哪知,酒吧老闆說上車拿駕照和身份證,趁機就啓動車子一溜煙逃跑了。

交警男人拔腿追了兩步,發現兩條腿追不上四個輪,趕緊停住。折回,手槍放進腰間的槍袋,仔細觀察了下李秀正的此時狼狽的模樣,問:“你沒事吧?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李秀正愣了下,在路燈下看這個人的正面,挺帥氣英俊的,一臉正氣,給人完全地信任感。交警男人拉着他上車,說:“你還是學生吧,大晚上別一個人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危險,都不知道注意安全嗎?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李秀正還在發抖,心裡的害怕依舊沒有消除,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你真的,真的是交警嗎?”

交警男人已經坐到駕駛座,笑了笑說:“真的是,不用懷疑。”

“可是,你的槍?”

“哦,這個啊?”交警男人笑着拿出那把槍,在手裡顛了顛:“假的,我剛下班同事的小孩子送給我的玩具槍,我沒想到還能嚇唬人,還能救你。”

“哦……”李秀正暫且鬆了口氣。

交警男人道:“我叫石釗亮,你叫什麼?”

“李秀正。”

“好秀氣的名字,和你的氣質很符合,快說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

“哦,在……”李秀正說了地名,石釗亮就用導航儀找到了路。李秀正不會知道,他和這個男人會再有那麼多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