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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最後一天下午是檢閱儀式,在教官的嚴苛訓練下,丁熊竟然奇蹟般奪下了整個方隊的唯一一個軍訓模範生名號。這下換成同學們懷疑:教官絕對是偏心。

嚴酷的軍訓之後,全體同學歡送教官離去,特別是丁熊,挑釁的在教官背後使勁兒鼓掌,直拍到手掌麻木。

教官眼光銳利的看着他,脣角微微上揚,就如一隻獵豹盯着一頭暫時得意的羔羊,拿着手機在他面前晃悠:“小胖墩,把你的交友賬號給我。”

丁熊要躲,腿剛剛有異動就被對方察覺,教官捆着他的脖子:“說,賬號多少?”

“不是,教官,我就一學生,哪來什麼交友賬號?”掰着教官的手指,卻怎麼也掰不開,急的又怕又氣。

教官清冷的一笑:“不說是吧?那我明年還來軍訓,還專門挑你……”

“2566……教官,是不是隻要我告訴你賬號,你就不會再來了?”

“哼呵呵,其實我是該感謝你的。”

“爲什麼?”

“感謝你……給我增添不少樂趣。好了,再會!”教官有趣的笑了笑,鬆開禁錮他的手臂。

“再也不見!”被教官放開的丁熊立馬逃得遠遠的,深怕被活剝了一樣。

看着教官的車子開出校園,丁熊才泄了氣一樣蹲在地上,錢聰聰拍了拍他的肩膀:“教官給你說了什麼?”

“別提了,簡直比活剝了我還可怕。”丁熊帶着鄙夷的眼神,狂搖頭擺手。

“哈哈哈,其實教官挺好的,可能是隻對你一個人有偏見。”

“少拿我打趣,走,收拾東西去,班會結束我們就放假了。”甩開這暫時的陰影,和錢聰聰勾肩搭揹回了寢室。

這代表着第一個星期的寄宿也結束了,錢聰聰這時有了歸心似箭的強烈感覺,原來這就是想家的味道。

早上的時候錢學就和他通過電話,還明確表示等他回家了,就給他做大餐犒勞他軍訓這些天的辛苦。

班會剛剛結束,放學鈴剛剛拉響,錢聰聰就和丁熊率先奔出了教室。不過兩個人在校門和高二教學樓之間的岔路口分開,丁熊草草的和錢聰聰道別,撲出校門,而錢聰聰更加敷衍的擺擺手,跑向教學樓。

錢樂的班級,中年教師還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講解試卷,臺下一幫學生時不時拿眼瞄着窗外,更有人已經煩躁的在轉筆頭打發時間。

錢聰聰穿過打掃衛生的其他班級,有時不慎會碰撞到個別忙碌的學長學姐,卻阻止不了他敏快的步伐直奔錢樂的班級。

在格外安靜的教室外面駐足,靠着窗戶悄悄的探頭探腦,目光尋找到端坐第二排中間位置的錢樂。果然,他上課時都很聚精會神的專注聆聽,筆挺的背影引誘着身後好幾個女生浮想聯翩一般紅着臉頰。

“老古董,纔剛剛結束軍訓,連這點時間都不放過。”錢聰聰在窗戶旁邊已經等了十幾分鍾,有些不耐煩的嘟噥着。

錢樂是在看着講臺方向,視線卻定格在老師的銀質保溫杯上,因爲上面倒映着某個人時不時探頭窺看的腦袋,雖然映像是扭曲拉長的。

終於,講完試卷的老師拿起溫水杯潤了潤喉,隨後收拾着講桌上的試卷和書本,略顯滄桑的聲線宣佈:“下課!”

有人喊了聲:“起立!”衆人蔘差不齊的站起來,鞠躬:“謝謝老師。”

看着老師要走下講臺了,大家開始拿出書包收拾,他竟然又道:“下個星期的月考,希望大家回去做好複習。”

“是,老師。”不甘不願的同學們懶散的迴應了句。

老師走出教室,用着微妙的眼神瞅了瞅窗戶邊立着的錢聰聰,又視若無睹的側身走向走廊的另一頭。

錢聰聰精怪的在他遠去的身後做了個鬼臉,急切的進了錢樂的教室,幫着錢樂整理課桌上的課本:“哥,你們老師怎麼拖堂這麼久啊?”

錢樂抿笑,在他頭上輕輕敲了記:“那是我們班主任,也是我們班的化學老師,好在他沒追究你妨礙功課的罪名,不然就你在窗戶邊偷看的小動作,他早就把你拎到辦公室教訓了。”

“誒!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

“不告訴你。”

“莫非哥你也偷看我?”

“我沒你這閒工夫,好了,走吧。”錢樂拉上揹包的拉鍊,往肩上挎。

這時和他平時關係較好的同班一個男生走過來說:“錢樂,你怎麼又和你弟一塊兒走啊?不是說好今天和我去音像店的嗎?”和錢樂一樣大長腿的男生,濃眉鷹鼻,神采奕奕。

錢樂恍然回想起:“哦!我忘了……”

“你不是吧?我們昨天就約好的,你還說要幫我試聽CD,和我一塊兒選購吉他。”男生有點不快。

錢樂看看身邊的錢聰聰,徵詢意見:“聰聰,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雖然不認識這個和錢樂看似關係不錯的男生,但錢聰聰還是大大方方的說:“行啊,我沒意見。”

男生聽到約定還在,便主動微笑着接近錢聰聰:“既然你要和我們一塊兒去,那就先認識一下吧。我叫曹田宇,我和你哥同歲,你不介意的話就叫我田宇哥。你呢?”這近乎套的有點快。

“錢聰聰,很高興認識學長。”但錢聰聰一點不像生疏的一年級學生,神態自然的和他握手,或許這就是錢聰聰進攻守衛錢樂的另一個策略,認識他身邊的人。

錢樂看他們好像很談得來,笑了笑提醒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對對對,是該走了,不然音像店要關門了。”曹田宇笑語盈盈的走在前面,而錢聰聰和錢樂並肩隔着一隻手臂的距離,緘默的走在後面。

曹田宇這人脾性開朗,又和氣,主要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笑容,總能感染身邊的人心情跟着開朗起來。

到達車棚,曹田宇主動向錢聰聰提出邀請:“聰聰,給田宇哥載一程唄?”

錢樂是第一個有反常舉動的人,緊繃着神經,手裡拿着車栓僵持着。錢聰聰看了看他的自行車,是炫酷的越野山地車,坐上去一定很不錯。

對車有點心動。

錢樂咳嗽着站起來,把車栓放在龍頭,對前面的兩個人看了看。錢聰聰笑了笑說:“學長,要不你把車借我騎一會兒唄?”

曹田宇毫不猶豫就爽快的把自行車推給錢聰聰:“當然沒問題,不過我怎麼辦?”

“你……坐我哥後面,嘿嘿,我早就對這款山地車感興趣了,現在竟然有機會過過癮。”錢聰聰自顧自的坐上坐墊,回頭對錢樂說:“哥,這車連坐墊都和一般的自行車不一樣誒!你們快點跟上我哦,我走咧!嗚呼~”騎上不一般的車,錢聰聰顯然有點亢奮,飛馳的往前衝去。

曹田宇當真坐到錢樂的車後面,但是沒一會兒他就決定站在後面,兩手穩固着錢樂的肩膀:“錢樂,你弟是不是怕生?怎麼我讓他叫我一聲田宇哥他都不肯叫?”兩個人目光緊隨前面的少年背影。

錢樂搖搖頭:“我怎麼知道?”第一次認識就一定要叫你田宇哥嗎?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眨巴着鋒芒的眼神。

“聽你說過幾次你弟,其實我早就想認識,今天一見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我從小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家裡也沒個兄弟姐妹,我挺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弟的。錢樂,以後要是你帶着你弟出來玩兒,可別忘了叫上我啊。咱們朋友一場,我也算他半個哥,你記住啊。”

好你個自來熟!真想把身後的人甩下車:“我有說過我們是朋友嗎?”錢樂一針見血的反擊這個想要認自己弟弟爲弟弟的人。

曹田宇一副落落大方,心寬體胖的心態:“我們怎麼不是朋友?從高一第一天認識,成爲同班同學,我們就已經是朋友了啊。況且在班上,只有我和你說的話最多,我們還是鄰桌。你作爲學生副主席,也幫過我不少忙。”

“你……”

“好啦,我頂多也就是多幫你關心關心你弟,又不會對他怎麼樣?你幹嘛神經緊繃,搞的好像我要霸佔你弟似得。”

“那你說好,你只是把他當作朋友,絕無其他非分之想。”錢樂突然停下車,一臉肅穆的要他起誓一樣。

曹田宇苦笑:“都是爺們兒,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你不是把他當作單純的朋友,我就不會讓你接近我弟弟。”

“好好好,你丫的是不是有戀弟癖啊?我只是,想和你弟弟做單純的朋友,這樣可以了吧?”曹田宇攤手。

錢樂遲疑的點點頭:“行,說話算話,出爾反爾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曹田宇無奈的笑道,指着錢樂。

這時錢聰聰折了回來,打斷他們的談話,還下了車:“哥,學長,你們在聊什麼?怎麼我都騎老遠了你們也不趕緊跟上來?”

二人齊齊搖頭:“沒聊什麼啊。”

“學長,謝謝你肯把車借我,現在我把車還給你。”錢聰聰主動歸還自行車,眼裡真心冒着感謝之意。

曹田宇道:“你喜歡騎多久都沒關係,不用急着還我。”

“我也想……下次有機會再向學長借來騎,這次就這樣已經夠了。”錢聰聰把車交還到曹田宇手裡,自己坐上錢樂的後座,兩隻手很是自然的圈着錢樂的腰。

曹田宇眨眼注意到那個自然的舉止:“那好吧,下次你想騎了就告訴我一聲,我隨時都可以把車借給你。”

“學長真是大好人,哈哈……”錢聰聰高興的一隻手抓了抓髮梢。

音像店裡有各種各樣類型的唱片CD,還有緊挨着的一間樂器鋪,裡面賣的樂器主要是吉他,其次就是兩架鋼琴和幾組架子鼓。

在這裡錢聰聰好像又發現了新的天地,雖然不是很懂音樂,但他還是分辨得出好壞優劣。跟着錢樂試聽了幾片CD,音效都有一些區別,風格也大不相同。

正在錢樂專注聆聽的時候,曹田宇悄然拉走了錢聰聰,來到隔壁間的樂器鋪。他取下一把吉他,老闆調了調音轉交給他。

錢聰聰還是第一次觸碰到真實的吉他,感覺挺新奇的,但一看曹田宇的架勢,他略帶狐疑的問:“學長你會彈吉他?”

曹田宇謙虛的笑了笑:“會一點,附中的時候學了兩年興趣班……對了,你喜歡聽哪首歌?我試試彈奏給你聽聽。”

“真的可以?那好,我最近喜歡聽范瑋琪的《如果的事》,你會彈嗎?”錢聰聰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很期待的看着他撥動琴絃的手指。

“你能不能哼兩句曲調?這首歌我學過。”

“好,從**部分開始啊……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伴隨着錢聰聰輕唱的調子,曹田宇果然跟着彈奏起來,雖然是單調的吉他獨奏,卻仔細聽沒有一個音調錯誤。甚至曲調的音律越來越動聽,越來越貼切聽覺。

錢聰聰漸漸停止哼唱,定定的看着曹田宇手裡的吉他,熟悉的旋律讓他情不自禁入了神。就連錢樂來到他身後都未察覺,直到曹田宇的獨奏結束,他欣喜的直鼓掌,而手被錢樂制止住。

“哥!學長好會彈吉他,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兩隻眼睛都在發着光一般。

錢樂暗自倒吸口氣,看了眼興致勃勃的曹田宇,那人簡直滿臉春光!冷着臉,扯了扯錢聰聰:“矜持!你又不是花癡,激動什麼?他學過吉他,會彈吉他也不爲過。有什麼好稀奇的,走啦,回家。”

“哥你是嫉妒學長多才多藝吧?”錢聰聰笑嘻嘻的刺激錢樂的神經。

錢樂只是給他一個長久的斜眼:幾天不看着就學會爬牆了?

曹田宇也和老闆結算了賬單,打包好吉他還有幾張CD,背上身:“走吧,下次有機會再彈給你聽。”

“嗯,嗯!”錢聰聰注視的是他背上的吉他。

“今天真謝謝你們肯陪我過來,我們就在這裡分開了,下週見!”曹田宇趁着兩個人都不注意在他身上時,抱了抱錢聰聰。

錢樂震驚的瞪大眼,撩起袖管要把這不知廉恥的傢伙從弟弟身上扒開,好在曹田宇識相的率先放開了手。

“學長下週見!”錢聰聰笑盈盈的送別曹田宇。

錢樂趕緊勒着他的脖子,拖上車,很快騎走:“還看還看!再看我就戳瞎你!天都黑了,爸打電話來催我們快點回家。”

“哦,不過,哥,你要會彈吉他,肯定比他彈的還動聽。”錢聰聰沉浸在幻想中。

錢樂吐了口惡氣:“哼!不好意思,我只會聽歌不會彈吉他,恐怕你要失望了。”

“可是我就想哥也會彈吉他就好了。”

“你有完沒完了?!”

“完了。”錢聰聰被他一聲低吼鎮住,鴉雀無聲:哥真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飯桌,錢學和方好早早把飯菜準備好了,兩個人在沙發上邊看着電視邊等着他們。

錢聰聰最最想念的飯菜,香噴噴的擺在眼前,自是情難自制,徒手抓起一隻雞腿,啃了兩口:“嗯~!還是家裡的菜最好吃。”

錢學出現在他後面,敲了記他的頭頂:“越來越沒禮貌了,手也不洗就開吃,髒不髒啊你,回來也不先打聲招呼?”

錢聰聰衝着錢學笑眯眯的:“老爸,我這不是被你們高超的廚藝迷惑了嗎?兒子最想你了。”

“真的有想我?而不是怨我?”

“真的!真的!真的!老爸,幾天不見,你好像又更帥了?”

“又拍我馬屁啊?”

“嘿嘿……”這時方好也走了過來,他湊上去抱了抱:“叔叔,我也好想你,好想你喲。”

方好回抱他一下,手掌平着在他頭頂上比了比:“哦!長高了一點哦。”

“可能是幾天不見才覺得我長高了吧?”

“好像皮膚也黑了點?”方好拉着他的手臂,看看他的膚色。

“這是軍訓曬的啦,過半個月就會恢復的。”

“這麼些天不見,叔叔也想你了,快去洗手,趕緊和哥哥出來吃飯。”

“好。”錢聰聰歡蹦着跑進臥室放下書包,又跟着錢樂去洗漱間洗手。

看着鏡子裡的兩個人,錢聰聰忽然想起今晚又可以和錢樂睡在同一張牀上,不禁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