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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正,國慶節去我家住好不好?”錢聰聰湊過去對正在翻着書頁的李秀正發問。

李秀正遲頓了一下,今天就能出院了,本來還在想國慶節要不還是找份臨時工,住宿好了。錢聰聰卻在這時忽然提出一個邀請,無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正要開口迴應,向勇拖着行李箱進來了,說:“秀正,我跟我爸媽說好了,國慶節他們出去旅遊,我家裡正好只有我一個人,你就去我家住,我也好照顧你養傷。”

“……”李秀正看着他燦爛的笑容,如鯁在喉,抽搐兩下脣角。

錢聰聰既喜又悲:“向勇,你真是好人。”看看李秀正的反應,該是不會拒絕了,那自己今天回家豈不是……“向勇,我可不可以也去你家玩?”

“當然歡迎,不過我家有點遠,只能坐大巴,得需四個小時。”

“沒關係,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有時間了就去你家看看秀正。”

“好啊……那個,秀正,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你起來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該去車站了。”感情這兩個人都沒有真正徵詢到當事人的意見,就自己判定了!

李秀正被錢聰聰自病牀上拉起來,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站在窗前迎風凌亂。

錢聰聰堅持把他們送到車站,看着他們買完票後上了車,自己才放心的揮手離開。回到家門口,上下左右好好整理一番衣着,確定妥當之後掏出鑰匙準備插進鑰匙孔,啪嗒一聲,門從裡面被打開了。方好親和的聲音傳來:“在家門口站着幹什麼?快進來啊。”

錢聰聰勉強笑了笑,潛伏一樣弓着腰進去,低聲問:“叔叔,老爸在不在?”

“在臥室的書案上看文件呢,他等你好久了。做好心理準備啊。”

“呃……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儘量不惹他更生氣。”錢聰聰把書包往客廳沙發上躡手躡腳的放下,腳步盡力極輕的走進錢學的臥室。

敲門邊,帶着點點委屈的聲調:“老爸,我回來了。”

錢學瞄了他一眼,繼續看文件:“回來了,過來,跟老爸說說你那天爲什麼在酒吧?”

“老爸,你……你不是應該先罵我一頓的嗎?或者你揍我……”

“你就這麼想老爸揍你?”

“不是!”

“這麼大的事兒,你總該先跟我說清楚來由吧,不然我下不了手啊。”

“老爸你真英明。”

“別廢話了,快說。”

“哦,事情是這樣滴……”將那天的來龍去脈通通講明白,越說錢聰聰原本緊張的神經就越放鬆下來“事情就是這樣。”

“嗯,知道了,你去寫作業吧。”

“老爸,你真的不怪我小小年紀就亂闖酒吧?”

“要是你還敢有下次,老爸我就戒尺教育!趁我還沒有發火,趕緊閃出我的視線。”

“呼!遵命!保證再也不敢了!”錢聰聰如再見光明一樣鬆懈下來,眼睛發着光芒閃出臥室,老爸今天如此開明,一定是好叔叔昨晚獎賞的太好。

咳咳咳。

錢學睥睨的看着虛掩的房門,心裡有了和一般父母一樣對孩子成長的擔心。

錢聰聰高興之餘當然想到的是趕緊給錢樂打電話,一個星期沒聽見他的聲音了,現在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立馬聽見。

電話打通之後,錢樂那邊好像正在忙碌着什麼,一陣紙張沙沙的聲音之後,還有幾個陌生的人聲在交談。沒一會兒全都安靜下來,錢聰聰問道:“哥,你那邊在做什麼呢?怎麼那麼吵。”

一聲拉門關閉的聲音,錢樂回答:“我剛纔在整理資料,工作室很忙,人多就嘈雜。”

“那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

“不會,工作室的工作時間都很自由,我現在可以接會兒電話。”

“你已經到上海的工作室去了嗎?”

“嗯,昨天晚上坐飛機過來的,睡了八個小時,今天早上很早就過來實習,剛剛分配到自己的責任區。”

“是什麼工作室啊?”

“版圖工作室,一家做各種圖書出版和時尚雜誌的工作室,我是視覺設計和網絡藝術設計板塊的實習生。”

“好複雜哦,不過我會給哥加油的!哥,我想國慶節去上海找你。”

“怎麼了?你不是要好好準備高考的嗎?就這麼按耐不住,怕我出軌?”

“沒在跟你開玩笑,我真的很想去找你。”

“才一個月不見,就這麼想我?”

“你都不想看到我嗎?”

“當然想,可是,哥現在是住在工作室的寢室裡,你要是來了,也沒你睡的地方啊。”

“我可以住酒店。”

“不行,聽話,你現在不能過來,國慶節好好在家複習。爸不是說給你報了補習班嗎?你得去補習。聽哥的話,別大老遠的過來,哥寒假就回來了。”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在電話裡不可以說嗎?”錢樂的聲音更加溫和。

“嗯。”

“你有點奇怪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難道,你談戀愛了?”

“纔沒有……算了,哥你既然都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過去了。國慶節我會去同學家裡,有個同學遇到點事,所以我也心情不有點不好。”

“心情怎麼個不好?在電話裡也可以告訴哥。”

“你不在身邊,有些話說了也就像沒說一樣,味道都不同。還是等你寒假回來了,我再告訴你吧。哥,你要加油,天冷了,記的加衣服哦。”

“呵呵,你現在是在關心你哥我?”

“你想怎樣,我現在就不能關心你嗎?”

“又生氣了?你當然能關心我,也只有你和爸還有好叔叔關心我,我當然是很高興。跟你開一下玩笑,不行嗎?”

“油腔滑調。”

“嘿!你沒大沒小嗷。”

“你尊卑不分呢。”

“你現在是要跟我pk成語是嗎?”

“不敢,和你這個高材生相比,我當然是甘拜下風。嘿嘿,小弟我該寫作業了,拜拜。”錢聰聰利落的掛斷電話,連這小小的幾句鬥嘴都激盪的心裡,歡愉不已。

錢樂在那邊就不一樣了,還有點小失落:聰聰怎麼現在掛電話都不帶猶豫一下的?難道當真要把我忘了?

錢聰聰和錢學商量好了,國慶節的第二天,他就揹着一隻深藍色的揹包,頭戴一頂鴨舌帽,長袖深藍色圓領T恤,裡面套一件打底襯衣,黑色休閒褲,腳上一雙英倫帆布鞋,坐車去向勇家裡。

這身打扮活脫脫一小潮流帥哥,不浮誇顯眼卻乾淨帥氣,可以是街拍男模,特顯青春陽光。

剛坐上大巴,他就給向勇打電話:“向勇,小弟我來了。”

“真的來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錢財不可外露啊,到了車站就通知我一聲,我和秀正去接你。”

“好咧!給我準備好好招待我啊。”

“你小子是來坑我的吧?”

“嘿嘿!”一個人在座位上笑的賊嘻嘻的,引的旁邊的大叔毛骨悚然。

坐了四個小時,錢聰聰就腰痠背痛腿抽筋,到站之後趕緊跟着人流下車。哇塞!行出車站一看,這個城市還蠻繁華的。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嘔!錢聰聰扶着一顆樟樹幹,華麗麗的吐了。

怎麼回事,小時候坐大巴都沒有暈車,今天怎麼暈車了?吐的胃裡翻江倒海,這感覺簡直是來遭罪啊!

電話早在進城的收費站那裡就打給了向勇,當他一個帥哥在那裡吐的好沒形象時,遠處奔來兩人。一把聲音渾厚的男聲,邊揮手邊喚他:“錢聰聰,聰聰!聰聰!”

等人近了,錢聰聰虛脫的抓着向勇:“哥們兒,有紙嗎?”

卻是李秀正很快掏出一包紙,扯了兩張遞給他:“給,你暈車怎麼還堅持過來?”

擦乾淨嘴,逮着向勇手裡沒開過的礦泉水猛灌了兩口,簌簌口,就着旁邊的垃圾桶吐乾淨:“我怎麼知道我會突然暈車啊,我現在感覺我全身都只有胃酸在流動,難受死我了。”

向勇拍拍他的背脊,說:“走吧,你應該是早上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我帶你去吃點兒清淡的東西,等你緩過來了再回我家。”

“好,真要命!”直起腰來,三個人並肩走向遠處的米粥店。

坐在米粥店裡,向勇負責點餐,錢聰聰和李秀正聊了起來:“秀正,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在向勇家裡過的咋樣?”

李秀正捧着一杯白開水,恬靜的笑了笑:“我沒事了,現在就是一些瘀傷還沒好痊癒。”

錢聰聰端詳着他消腫的俊臉,確實只剩下一些淤青的傷:“看樣子是要好很多了,只要別留下什麼疤在身上就好。”

“留疤有什麼不好,男孩子留疤才能叫人生,像你們這麼細皮嫩肉的,我都懷疑你們上輩子是不是個女人。”向勇點好餐湊過來,帶着鄙夷的口吻插話。

錢聰聰瞪着他:“你有病吧?你這麼喜歡留疤,怎麼不在自己身上劃兩條疤?”

“我又不蠢,幹嘛要自殘?”

“嘿我說你,你這人一見面就不待見我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說實話。你和秀正就是長得太漂亮了,纔會讓別的男人總想欺負你們。”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錢聰聰使着眼色看並無惡意的向勇,李秀正可是真的被男人欺負過的。

向勇趕緊齜咧着嘴,一拍腦門兒,知道說錯話了。李秀正強笑着說:“沒什麼好避諱的,我又不是小姑娘,那種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

錢聰聰苦惱的握了握他的手臂,心裡萬分感慨,真替這朋友難過:“秀正,想開些,真的,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在,以後我們絕不會容許別人再欺負你。對了,你那天跟我說,你會告訴我一個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啊?”

李秀正再次強顏歡笑:“回家再說好不好?”

“嗯,誒!向勇,你點的餐怎麼還沒來啊,再催催去。”

“哦,哦!好,老闆,我們的餐什麼時候好,快點給我們端上來。”向勇朝着老闆吆喝一句。

吃完飯回到向勇的家,是一棟小型別墅,這一片兒看起來是新建沒多久的小康居民房,每一棟別墅都長得差不多樣,能分得清的就是那門前的柵欄和門牌號了。

向勇走在前面,剛旋開家門,一隻棕白色的拉布拉多獵犬搖着尾巴奔出來,繞着向勇的膝蓋轉了兩圈。

錢聰聰是見狗就心生畏懼的人,趕緊後退數步:“我去!向勇,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家裡有養狗啊?它,它,這麼大,會不會咬人啊?”

向勇眉毛輕佻,冷不防的下命令:“家家,快撲倒他!”手指一揚,目標指定錢聰聰。

李秀正自然成了錢聰聰拉過去的擋箭牌,只見拉布拉多獵犬直奔錢聰聰,繞了兩圈很有戰略性的首先咬住他的褲管,使勁往下拽:“啊!向勇,你混蛋!快叫它走開!老子的褲子要掉了!”

李秀正掙開錢聰聰,回頭就看見錢聰聰哭兮兮的坐倒在地,被一隻中型獵犬撲倒在身下,熱情的舔着他白淨的臉龐。

向勇笑的前俯後仰:“哈哈哈,錢聰聰你真是太遜了,就這樣輕易被一隻狗壓倒了,這笑話要是說出去,整個寢室的人都會沸騰的。”

錢聰聰一邊想護住臉,一邊推着獵犬:“別舔了!向勇,我詛咒你丫的將來生兒子木有小弟弟!”

“詛咒我!看來是我的家家沒有伺候好你。家家,使勁兒糊他一臉口水!淹死他!”

“你……”

還是李秀正心慈,盯着向勇:“來者是客,你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向勇僵住,玩笑開過了:“家家,起來,回屋玩兒去!”獵犬趕緊從錢聰聰身上站起來,一隻前肢在錢聰聰臉上印了個梅花掌。

錢聰聰爬起來,拍乾淨身上的塵埃,直衝進了屋裡:“向勇,你家的洗漱間在哪兒?老子要洗臉!”

向勇指着進門左拐的正前方:“在那裡,洗面奶就在洗手檯上,自己慢慢洗啊。”

“向勇,你太缺德了。”

“嘿嘿……”向勇不以爲然,自個兒得意的笑。

李秀正似乎很喜歡那隻拉布拉多獵犬,跑過去抱着它的脖子,順着它額上細滑的毛髮。

錢聰聰可不喜歡,見着它就繞道走,都怪這狗太熱情了,總感覺洗了四五次的臉上還有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