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那個賤/人也有今天!”
“若不是爲了一直/籌/謀的大事,本宮真的想親自去一趟浮光殿,去送他最後一程!本宮倒要看看,他/腸/穿/肚爛/七/竅/流/血/的模樣還會不會是風情萬種,還能不能勾/引和迷/惑皇上,還敢不敢牙尖嘴利地同本宮鬥/嘴/折/辱本宮!”
“親自送他一程?哼,憑他也配!娘娘,那接下來……”
“接下來?呵呵,接下來自然是等澤枝空着手回來,本宮再親自去一趟乾清宮,哦不,是午門,去迎迎咱們被矇在鼓裡的好皇上!不過……”
“先去送送小銀子吧……你知道本宮的意思。”
意有所指地瞄了荷華一眼,韋皇后滿臉得意,高昂着頭,彷彿一隻高傲的開屏的孔雀。
只是,“我的意思”這四個字咬得死死的,哪怕此刻殿內燃着上好的銀絲炭,溫暖如春,但荷華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浸/骨的寒/意。
坤寧宮上下,沒有誰比她更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
“奴婢遵命!奴婢馬上就去!”
她原本想反駁的,畢竟就這樣舍了小銀子實在是可惜。坤寧宮成功安/插/在壽康宮的幾顆釘子裡,也就小銀子最機靈消息最靈通最好使。
但隨即想到韋皇后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不聽從自己的意思辦事,直接視爲忤/逆,只好隻字不提。
舍就舍了,遲早的事,從做釘子的第一日起小銀子的命/運便已註定,她又何必爲了一個必/死/無疑的小太監冒險毀了自己的前程?
轉身去屋裡取了個荷包,已經換了一副表情的荷華笑意盈盈地走到小銀子身邊,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同方才的韋皇后一模一樣。
“姑姑,奴才已經按照你的吩咐用心澆水了……”
“我看看……嗯,做得不錯!就是這樣澆。等花開了,再請你回來賞花……那,這是娘娘賞你的!好好辦事,娘娘是不會虧待你的!”
“奴才謝皇后娘娘厚賞,謝姑姑大力提攜……只是姑姑,奴才何時才能再回坤寧宮伺候?”
釘子做得再好也是釘子,難保就沒有事發的一日。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南宮皇太后!
他不是貓,可以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他只有一條命。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會幫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多美言幾句的。你想啊,你爲坤寧宮做了這麼多事,相信這一天不會很久了。說不定啊,明天早上一睜開眼就在坤寧宮了呢。”
“真的嗎?那奴才就靜候姑姑的好消息了!”
小銀子歡喜的搓了搓手,彷彿明天就真的能調回坤寧宮伺候一般。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誰讓咱倆是同鄉呢,同鄉原就該守望相助,我不幫你幫誰?好了,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就不同你閒聊了。丁乙……丁乙,替我去送送小銀子。記得哦,一定要送到爲止,娘娘很是看重他呢!”
“奴才領命!”
“奴才愧不敢當,謝皇后娘娘恩德!”
丁乙面無表情地應下,帶着受寵若驚、一再道謝回頭、心懷憧憬的小銀子離開了。
作爲坤寧宮的武太監之一,別人會因爲聽不懂荷華的話外之意而覺得她十分客氣,甚至還會羨慕小銀子交了好運。但他卻是懂“送到爲止”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
是的,送小銀子永遠地離開。
望着二人的背影,荷華有剎那的失神。
說起來,小銀子還是她負責安插/在/壽康宮裡的。
當初,是她將被衆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負責倒夜香卻滿臉機靈的同鄉小銀子帶到坤寧宮的,現在,也是她親生將他送上了絕/路。
可滿宮的宮女太監哪個不是如此?
用自己單薄的身軀和不值錢的賤/命,或被迫或心甘情願地爲主子們鋪就一條他們想走的路。
主子們爬得越高,下面便積壓着越多的鮮/血和/冤/魂!
皇城裡的人個個心知肚明,卻沒有人會爲他們流一滴淚。
只是,就這樣送走小銀子,他好歹是高興着離開的,畢竟丁乙下手一向快狠準,痛苦不過是一時半刻。他年,輪到自己時,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搖了搖頭,荷華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話題。
這麼多年下來,她也送走好幾個小太監了。
打起笑臉,進屋替韋皇后理好妝發,按照她的意思去了華麗的珠釵首飾,穿上一件半新不舊的夾氅衣,待澤枝空着手回來準備請/罪/時,韋皇后笑了。
明豔大方,彷彿方纔只是打/死/了一隻蚊子而已。
“請娘娘恕罪,只是海月姑姑說流華太過珍貴,在汪公公手裡捏着,連她都碰不着,要等汪公公回來纔有!但此刻汪公公陪着皇上去了太/廟/祭/祀……”
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韋皇后打斷了澤枝的話。
“爾何罪之有?快起來吧,地上涼。怪本宮一時懷念流華的美好/滋/味,倒害得你白跑一趟,倒是忘了皇上今日要去太/廟/祭/祖,汪公公自然是要伺候在側的。”
“本宮要去太后那裡請安了,你就留在小廚房替本宮看着那幫奴才燉燕窩。荷華,隨本宮走一趟吧!”
對此,澤枝一一照辦,但心裡卻是多少明白了些。
聯想到宮裡近日的風聲和動向,還有小銀子一大早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坤寧宮報信,除了自己剛纔去乾清宮那一趟註定是白跑之外,只怕韋皇后和荷華的這一趟去請安多半也會是“白跑”。
此刻,南宮太后多半是不在壽康宮的!
但是,白跑和“白跑”,有時候是不一樣的!
有些白跑一趟會讓人惱怒和難過,但有些“白跑”例如自己方纔那一趟以及韋皇后即將要遭遇的這一趟,那就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
南宮太后雖喜素淨,但一/國/之/母/大清早便穿成這樣瞧上去楚楚可憐的,到底是不合規矩,到底是忌諱!
這就說明,韋皇后想見的,一定不會是南宮太后!
不過,這又關自己何事?
搖了搖頭,澤枝將這些莫名的想法逼出自己的腦子,去韋皇后的小廚房看守去了。
雖暫時沒了主子的恩寵,但她一直在暗中/調/理/身/子。
只爲機會來時,一舉成功。
她始終相信,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韋皇后和荷華兩人是掐着點到的壽康宮請安,甚至比平日裡無數個清晨請安的時辰稍稍早了那麼一點點,無論是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當然,如澤枝所猜想般,自然見不到南宮太后的身影。
“皇后娘娘,太后昨日用了些南地獻上的新奇蔬果,哪知卻不合脾胃,昨夜三更起了一次,輾轉至四更方睡下!睡前還特特吩咐奴婢告知各位娘娘今日的請安就免了!也怪奴婢們忙昏了頭便忘了通傳,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天月嘴上說着請韋皇后恕罪的話,臉上也明擺着抱歉的神情,但身子卻穩穩擋住了進南宮太后寢宮的路,擺明了不想讓人進去。
對此,韋皇后面上不變,依舊笑意盈盈應對,心內卻道什麼還在睡,什麼脾胃不和半夜起牀四更方睡,哄/鬼/罷了,此刻定是在浮光殿的!
“天氣漸涼,你們一定要好好伺候太后!本宮明日再來!荷華,一會兒你讓丁乙去各宮通傳一聲,讓她們今日不要來壽康宮打擾太后休息。”
當然,這話也就是當着山月等壽康宮的奴才們說說罷了,反正她是不會派人去各宮傳達這個消息的。
就讓她們也來壽康宮“儘儘孝”吧!最好吵着鬧着一定要看看南宮太后才放心,甚至幫着叫太醫什麼的,也讓天月這幫人好好應付一回。
也好明白,這宮裡也不是人人都像她這般知/情/識/趣。
只是,等一出門,像是突然就想到什麼似的,韋皇后面上大驚,一改方纔的端莊,拉着荷華就往午門狂奔。她心裡清楚得很,此刻自己的一舉一動,事後都會傳至慕容琮和南宮太后耳朵裡。
原本就刻意弄得鬆散的鬢髮,因爲急奔而顯得有些狼狽。雖不至於壞發亂形,卻也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驚呆了一路上的宮婢奴才,卻也不敢側目,紛紛跪地,戰戰兢兢,死/死/埋/頭,希望韋皇后沒看見自己。
無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窺/見了皇家秘密就必須/死。
只是,今日的他們是幸運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因爲這是韋皇后刻意做出來給他們看的。
他們根本就不會/死,因爲他們所有人都是最好的見證!
整個皇宮都是慕容琮的,宮裡的事自然瞞不過汪公公。
聽了汪直的耳語,慕容琮再也無心祭祀,卻也害怕先祖怪罪,羣臣不放人,催促着急匆匆地完成了最後的程序,顧不得還在三/跪/九/叩的諸大臣以及回金鑾殿給諸位大臣授/寒/衣這個下剩的程序,火速乘輿回宮,看得汪公公大驚。
這哪裡是走,那幾個有功夫的擡轎人差點飛起來!
途經午門,恰好遇到壞發亂形一臉慌亂疾奔的韋皇后。
要換了一般人,擡轎人是不會有絲毫停頓的,只管往前走便是,畢竟慕容琮事先吩咐了的,諸事不理,不必停留,只火速趕往浮光殿。
但眼前的畢竟是母儀天下的韋皇后,他們還是停了下來。
“怎麼停了?快給孤走!快走快走!若是遲了,若是陽兒傷了毫髮,孤要你們的狗/命……”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聞言,慕容琮有些不解,有些吃驚,心道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要知道,整個後宮,那麼多妃嬪,齊陽當初第一個就是拿韋皇后開/刀/立威,這才嚇退了一衆虎視眈眈的妃嬪,在後宮站穩腳跟。
要是來替南宮太后說話的,他是不會理會的。
一個個的,他不就多寵了齊陽一點點,怎麼就嫉妒到這個地步了,紛紛要他的命?
雖未掀開簾子,但到底還是給了韋皇后一絲面子。
“天寒地凍,皇后不待在坤寧宮,卻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莫不是太閒了……”
雖未繼續前行,但語氣不是那麼友善就是了。
“皇上,皇上,臣妾知罪,但臣妾心裡着實急啊!”
“哦,你急什麼?”
他倒是真的急,恨不得身上長出一對翅膀立即飛到浮光殿,就是不知道他這個一向擅於以大度面目示人的皇后急的是什麼!
“方纔,臣妾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可伺候在她跟前的天月卻諸多阻攔,還說太后還未更衣。臣妾先是信了她的話,回宮的路上卻是越想越不對,心裡隱隱有了些猜測……”
“太后她老人家一向不喜浮光殿……此刻只怕是趁皇上/祭/祖去了浮光殿啊!臣妾讓澤枝去乾清宮傳話,卻想起皇上今日在太/廟/祭/祖,臣妾……臣妾只能親自到這裡來尋您了!皇上,皇上你快去浮光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