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大公主召喚麒麟對付三人, 那麒麟引大軍而來,卻是率先對朌坎發難。朌坎苦思對策,不及逃走, 便爲那麒麟追至跟前, 擡足踏下, 只欲一舉將朌坎碾碎。
正值此時, 三王子閃身而來, 舉戟橫擋,勉力抵住那麒麟踏下之蹄,一面伸手, 奮力將朌坎推往一旁,避開那麒麟的攻擊。然朌坎在飛身而出之時, 卻見那麒麟被戟刃刺痛, 惱羞成怒, 轉而飛起一腳,踢踏在三王子身上。三王子爲救朌坎, 正爲千鈞之重壓制,難以動彈,此番這麒麟踢來,哪裡能避,結結實實受此一擊, 正是五臟破碎、六腑移位, 一口血噴出, 身子滾出老遠。
一旁朌坎見狀, 慘呼一聲, 手腳並用地爬起身來,奮不顧身地奔至三王子身畔, 腦中不禁憶起不久之前一幕幕的畫面,正是澧水之畔中土國大營之中,三王子爲大王子重傷之景。眼中畫面陰晴不定,與此時之景何其相似。彼時那刻骨銘心的憤恨之感,只如絲絲縷縷的黑色布幔,縈迴纏繞,似是將要再度席捲心頭。然此念不過轉瞬即逝,此番朌坎未令此念矇蔽心智,乃是強自鎮定,從地上扶起三王子,躲避那麒麟。
然將將蹲下身來,不提防那麒麟已調頭奔來,其後尚還跟隨着中土國大軍。朌坎見狀,既欲守於此處護衛倒地受傷的三王子,又欲立起身來持杖抵擋那麒麟,情急之下,難以決斷,正不知如何解此燃眉之急。又覺身側衣袖被拖拽牽動,朌坎轉頭望去,只見三王子還欲掙扎着起身應戰,朌坎忙不迭伸手止住他道:“殿下!你傷勢不輕,切勿亂動!此番換我保護你!”
正說着,那麒麟已近在咫尺,那巨大的壓迫感只如泰山壓頂,朌坎正待拽起法杖應戰,便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人擋在自己與那麒麟之間,正是雲永。雲永雙手舉戟,艱難撐住那麒麟踏下的前蹄,一面轉頭對朌坎說道:“大人快逃,殿下便拜託大人了!這裡有我抵擋片晌!”
此番不及朌坎答話,便聞一旁三王子勉力開口道:“如、如此……你當……如何脫……身……”
雲永聞言急道:“殿下休要顧慮屬下,現下情形已是十萬火急,屬下願拼卻這條性命助殿下脫險!”言畢又亟亟轉向一旁的朌坎令道,“大人快,只怕遲則晚矣!”
朌坎聽罷這話,不敢怠慢,便欲起身召喚坐騎,攙扶三王子騎上奔逃。不料那大公主隔着老遠,竟瞧出他三人意圖,隨即驅使坐下應龍當空追來,又指揮大軍包圍而來。
眼見三人勢單力薄,便要身陷末路窮途,未想一支羽箭從空中劃過,竟擦着大公主的鬢角飛去,若非大公主彼時稍稍偏了腦袋,怕是就此中箭。大公主爲這暗箭駭得不輕,亟亟停下,轉頭四顧,搜尋那暗中射箭之人。而正值此時,便聞北面忽地傳來萬馬奔騰之聲,從隱隱可聞到越發接近、如雷貫耳。不多時候,便見夸父國大軍驅象趕兕地奔襲而來,他們本便是巨人之軀,較中土國人高大勇猛,此番浩浩蕩蕩奔馳而來,不過眨眼之間便已奔至目前,越過朌坎三人,中間一隊將那麒麟圍在中間,弩-箭如雨,對準麒麟一陣亂射,尋常弩-箭雖難以傷及那麒麟分毫,到底將之逼退,將朌坎三人從鐵蹄之下救出性命。
隨後又聞大地震動,一人驅象在身側停下,三人循聲望去,正是夸父國右都尉釐璧。那釐璧對三人說道:“聞中土國大軍北上入侵我境,下官奉國主之命,特來打退外敵,營救三殿下!還請殿下向北而走,仍回我國境內暫避!”
三王子聞言拱手稱謝,隨後朌坎召喚出大鵬鳥,在夸父國大軍掩護之下,與雲永一道攙扶三王子上了鳥背,鵬鳥展翅,仿若垂天之雲,馱着三人向冀城而去。
北上途中,朌坎一直施展療治之術替三王子療傷,待三人到達冀城,三王子傷勢已然好轉。之後便有宮人接應,將三人領至城中驛館暫歇,釐琮又從宮中遣來太醫替三王子診視,只道是朌坎靈山神術,療救得當,三王子性命並無大礙,此番只需服藥靜養便可。
半晌過後,國主釐琮便親身前來驛館探望,三王子對釐琮致謝,從釐琮處得知原來女子國鎮國大將軍風香玉從國主風凌霄處知曉三王子爲大公主追殺之事,遂暗地裡時時留意中土國動向。而正值三王子三人離開冀城南下之時,她得到情報,道是中土國現任國主雲巳正親率大軍向北而來。風香玉隨即將此信報與國主風凌霄並釐琮知曉,對釐琮解釋一回三王子在自家國中之處境,只道是這中土國虎狼之師十有八-九正是衝這王族之中惟一身懷王位繼任資格的三王子而來,更懷吞併北方大國之野心。正趁着三王子在夸父國之際,藉口夸父國包庇本國欽犯,以便北上入侵。詢問釐琮可是任由這於己有恩的盟友落入中土國之手,還是願冒與中土國決裂之危保護三王子。
釐琮聞罷風香玉之言卻是不答反問:“寡人有兩事欲請教大將軍:其一,這中土國國主既親率大軍有備而來,我國就此交出雲望鶴,那雲巳是否便會放棄侵略本國之舉?其二,據聞雲望鶴正是貴國公主之後,乃大陸唯一身懷女子國血統的男子,想必貴國定欲扶持他繼承中土國王位;若是如此,本國助他一臂之力,貴國是否便願與本國結盟修好?”
風香玉聽罷釐琮此言,已知其言下之意,隨即拱手應道:“下官事前已獲我主諭旨,若貴國願保護我七殿下免遭他國所害,我女子國願與貴國結爲同盟,永世修好!貴國位處北寒之地,素缺糧米,我國位處南方,耕地自足,正可相助一二……”說到這裡頓了頓,轉而言道,“何況無需下官多言,想必國主尊意早有打算,中土國狼子野心,對貴國虎視眈眈,侵略之心路人皆知;即便貴國主動交出七殿下,希圖就此苟安避禍,只怕中土國亦不會就此放過貴國……”
此言一出,釐琮便明瞭風香玉話中暗含的譏誚,隨即對曰:“貴國誠意,寡人自是相信。中土國勢大來犯,我夸父國軍民亦非那苟且偷生、貪生怕死之徒,將士惟知忠君愛國、知恩圖報,任爾勢大軍猛,我族將士亦是捨身取義、視死如歸,絕無屈膝討好之輩!”說着釐琮又轉而言道,“何況貴國扶持雲望鶴之用心,旁人又如何不知?貴國所看重者,非爲中土國之王位,實爲大陸盟主之位也。昔時窮奇亂世,正是得益於中土國、貴國、巫咸國、羽民國並鄙國四國合力,方將其封印於登葆山下。彼時方知這大陸強國,無一爲等閒之輩。宗主國雖威名遠揚,然素來唯我獨尊、排外貶異,由其擔任大陸之盟主,長此以往,於我等有害無益。而貴國想必亦是深諳此理,方纔欲另立新君,進而扶持適宜之人爲大陸盟主……而若論何人適宜,宗主國諸王子之中,惟有云寅雲望鶴!……只貴國莫要忘了,雲望鶴亦身懷我夸父族之血統,並非與我族毫不相干……”
風香玉聞言,隨即拱手道:“如此說來,國主亦願出手相助,與我等結爲同盟?!”
釐琮頷首道:“此乃順勢之理。”
二人就此達成共識,釐琮隨即調兵遣將,指派右都尉釐璧爲先鋒,率騎兵往南追擊,勢必於三王子一行人出境之前趕到,如此方有了之前救援一幕。而夸父國人向來善射,彼時爲首的釐璧遙望那高高在上發難的大公主,當即一箭射去,將將擦着那大公主面頰而過,打亂她之步調。
聞罷釐琮道來原委,三王子三人方知端的,又向釐琮言謝,深贊風香玉之機警。隨後三王子憂心二國戰事,對因了自己而令夸父國捲入紛爭致歉,卻聞釐琮冷哼一聲說道:“三殿下無需憂心鄙國,此番即便我國未嘗與三殿下結盟,只怕之後貴國亦能尋到別由入侵我國。而貴國虎狼之師雖英勇無匹,然本國將士亦非等閒之輩,保家衛國、除暴安良絕不含糊,定將入侵之敵趕出國境。此番三殿下儘管安心居於我國中將養,殿下身負重任,日後當挑大樑!”
三王子聽罷釐琮之言,方纔略略安下心來,隨後鄭重應下。
另一邊,大公主見此番幾近斃命之人又從眼底溜走,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越發指揮大軍向南侵入,立於應龍之上高呼:“爾夸父國不知好歹,蓄意包庇我族之欽犯,成心與我國爲敵,如此便莫怪我軍入你國中搶人!”
而對面釐璧則道:“國主有令,宗主國狼子野心,早有入侵之意,我族將士一生旨在造福百姓、保家衛國,今日國難當頭,正是我等將士爲國盡忠之時!”
言畢,只見兩軍於邊境交匯,而夸父族本便身形高大、以武強國,此番又是驅象逐兕而來,中土國軍士與之交戰,只如蜉蝣撼大樹,難以抵擋,不多時候便爲夸父國大軍殺得潰不成軍。大公主見狀,心急如焚,當機立斷施展祈福之術,潰敗之軍隨即重振旗鼓,殺將回來。此番大公主習得教訓,知曉自家將士先天條件遠不及夸父國人,不可正面硬拼,遂下令大軍跟隨在麒麟之後,希欲藉助神獸之力,蕩平夸父大軍。
此番只見麒麟逞兇,馳騁戰場,本井然有序、所向披靡的夸父象兕大軍被那麒麟以一己之力衝擊得七零八落、不成陣型。領頭的釐璧見狀,暗道不妙,只道是本國士卒較了他中土國,本是人高馬大,體強身健,佔盡優勢;不料他國竟令神獸打頭,自己一干大軍與之相較,隨即優勢喪盡,反成了螻蟻之輩;待陣型一亂,則單絲不成線,獨木難成林,被那麒麟踩踏至死的士卒不計其數。釐璧心急如焚,眼見那麒麟便要衝破己方大軍,越境而去。釐璧隨即調轉象頭,一騎當先,對衆軍命道:“衆軍休亂,穩住腳步,重結象陣。”
這象陣實則正類似中土國的五虎羣羊陣,正是守住陣中的五行方位,扼據要衝,將羣羊困於陣中。此番釐璧率衆結陣,層層包圍,雖據此令麒麟難以出陣,然到底無法將之擒下斬殺,被那麒麟衝破陣法不過遲早之事。
正值雙方皆相持不下之際,只見一士兵飛馬來報,對大公主說了什麼,便見大公主一副大驚失色、難以置信的模樣,急問出口:“什麼?!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