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某一天,他遇到更年輕,更漂亮,更有激情的女人了……於是,愛情之火被點燃了。
這時候,妻子算什麼?兒女算什麼?
人生不過短短的幾十年,怎能委屈了自己的感官享受?
怎能犧牲了自己被青春活力的少女帶來的浪漫和衝動??
前妻,在前夫眼裡總是面目可憎,臉色蠟黃,蓬頭垢面,醜陋不堪,庸俗猥瑣的……
只是,當他們娶了新歡,天長日久,新歡,同樣也會一日日老去,一日日變成醜陋不堪,面目可憎……
然後,又開始下一輪青春活力的美少女來激發他們的幸福和激情……
琅邪王不知她的心思。
“是不是人只有白癡,纔會對他人無害?或者說,是不是隻有白癡,纔是真正的無慾無求??”
甘甜依舊不答。
也許,準確地說,是不是隻有白癡,纔會死得很容易?
這世界上,有誰會爲白癡之死感到悲哀和惋惜呢?
琅邪王自嘲地一笑:“甘甜,也許你不會相信,當初,我竟然對素女非常着迷……那時候,正是我一生裡最艱難的時候,在京城裡受到猜忌,其實是變相的軟禁,見不到父皇,也見不到未來,整天都在提心吊膽自己的命運,任何可能接近的人,都可能成爲奸細……甚至段雪梅,那段時間,我對她也異常的警惕……”
當然會警惕!
他這樣的男人,對任何女人都會警惕。
“但是,素女不同。只要她那樣靜靜地看着我,什麼話都不說,我就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甜蜜和幸福……”
可是,你卻那麼輕易地就把她殺了。
對你無害的時候,你看着她像仙女。
稍微察覺有危害的時候,哪怕是仙女,立即當魔鬼一般處死。
琅邪王的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痛苦之色:“當初,我其實並非是故意想她死……我是想嚇嚇她,讓她招供出所有的秘密……只是我沒有想到,才兩三天時間,她便不支而死……因爲那兩天,我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內心十分痛苦,根本就沒有去細看她的狀態……我以爲她是奸細,最起碼能熬過七八天……但是,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後來,我就很少喝酒了,喝醉了,真的會誤事……”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但是,她雙手揹負放在後面……
看不出任何的區別。
就像從不曾受傷一樣。
甘甜終於開口,“王爺,天快黑了,我想回去了。”
誰有興趣聽你的新歡舊愛?
如果你還想在銀杏大道上走下去,就一直走吧,哪怕走到天亮都沒關係——因爲,我不想走了。
沒人想陪你玩兒了。
琅邪王忽然伸出手。
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甘甜掙扎,但是,沒有掙扎出去,只是緊緊地把手捏成拳頭。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她狠狠捏成拳頭的手上,心裡忽然很悲哀。
“甘甜……”
她淡淡道:“王爺,你想幹什麼?”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他一隻手牢牢地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卻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
裡面,是一顆異常漂亮的藍寶石戒指。
甘甜想起紅玫瑰和白玫瑰。
段雪梅拿了紅寶石的戒指,就成了白玫瑰,日日相處,無非是一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白米飯而已;
而她甘甜呢!
拿了這藍寶石,無非是紅玫瑰,午夜夢迴時,就成了胸口的一滴蚊子血。
男人啊。
此時急着顯什麼寶貝呢。無非是想說明他現在很有錢了??是皇帝了?一統天下了??
想給女人什麼就可以給什麼了??
尤其,她看到他拿出戒指,就覺得討厭和虛僞。
把手抽回來。
又伸出去,展開。
“王爺,我已經戴了一顆戒指了,一根手上,戴不了兩個。”
綠色的寶石,熠熠生輝。
就像經歷的這個夏天,把一個季節的綠色全部融合進去了。
那樣的綠寶石!!!
醒目得只讓人能看到她的無名指,看不到小指頭。
而且,不掩飾,不隱藏。坦然大方。
讓一隻手都綠了,瑩潤剔透,十指芊芊。
那時候,她竟然是漂亮的。
漂亮得令人心顫。
那些艱苦的歲月已經過去了。
女人,需要養尊處優,華麗衣服,珠寶首飾。
這一切,他給別的女人的時候;別的男人已經給她了。
一根手指頭上,不能戴兩個戒指。
說的便是這麼一回事情。
琅邪王忽然覺得很難受。
就算是馬上要登基也掩飾不了的難受。
一片銀杏葉子飄落下來,正好粘貼在他的眼睛上面。
她掉頭,慢慢地往回走。
琅邪王依舊站在原地。
這一次,他沒有跟上去。
就像那許多懷舊的詩篇,他一個人在吟誦,卻不知道,並沒有互相唱和的對象——一個已經對他滋生了畏懼之心的女人,又豈能再一次領略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在甘甜的背影上。
她最初走得很慢,然後,就快了,快得琅邪王根本跟不上她的腳步。
整個人,都慢慢地籠罩在了太陽那虛無飄渺的光圈裡。
白雲來了,紫色的雲霞漫天地飛舞。
這一個夜晚,如此美麗。
琅邪王的登基大典已經臨近。
在這之前,在大臣們的三番四次“請求之下”,琅邪王終於同意先搬進皇宮。那時候,他的家眷們也已經陸陸續續到達了。
臨時行宮已經不適合這麼多人了,的確需要進皇宮了。
但是,甘甜和她們的相見,依舊是在臨時行宮裡。
那天,她外出轉悠,快到傍晚纔回來。還在門口,就見到太監們,宮女們,絡繹不絕地在拿東西,穿梭往來,人影綽綽,好不熱鬧。這些都是從京城搬運來的,一車一車地往裡面拉。
其間,還有嬰兒的啼哭之聲。
掐指一算,竟然又是半年過去,春去秋來了。
嬰兒的啼哭,是段雪梅的兒子?
是琅邪王所說的那個頭生子?
甘甜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進去還是退出。
這時候,聽得一陣巨大的歡笑聲傳來,只聽得琅邪王的歡聲笑語:“呀……真乖,孩兒,笑一下,笑一下……”
是段雪梅的聲音:“孩兒,快給父皇笑一個……笑一個……”
“笑了……孩兒笑了……”
“小王子笑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小王子真漂亮……”
“雪梅,你辛苦了……”
…………
甘甜站在原地,但覺得腿腳都麻木了,僵硬了。
閤家歡樂,天倫之樂。
琅邪王果然生了兒子,是段雪梅生的。難怪她們姍姍來遲,顯然是爲了照顧產婦和嬰兒,纔來得這麼遲,而且,果然是個兒子。
是琅邪王的秘方???他這個生兒子的秘方看來真是有效,要男要女,隨心所欲。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得那幹人幾乎完全沒有發現她。還是琅邪王擡起頭時,纔看到她,驚喜地喊道:“甘甜,快來看,你看,這孩子多可愛……真是太可愛了……”
她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先看到段雪梅的目光。
段雪梅滿臉的不屑,可是,那眼裡的不屑很快藏起來了,還是滿臉堆笑,維持着側妃該有的禮節和規矩:“參見王妃娘娘……”
所有的妃嬪們都向她行禮。
甘甜側身,不敢當。
怎能讓段雪梅這樣的女人給自己再行跪拜大禮??受不起啊。
眼看她的兒子就要做太子了。
這以後清算起來,怎麼辦???
琅邪王喜氣洋洋地抱着孩子,充滿了一種熱烈的父愛:“甘甜,你看這個孩子,多麼可愛啊……”
她輕描淡寫地瞟了一眼小孩子,連他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乖孩子,快,叫媽媽……快……你看,你媽媽來了……快叫她,以後,她會很疼愛你的……”
媽媽?
甘甜渾身一顫。
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
媽媽?
這個稱呼,擔待不起。
琅邪王卻熱心得過了頭:“甘甜,你快抱抱孩子,呀……你看他笑了……笑了……真是太可愛了……快抱抱孩子……甘甜,你看他多可愛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