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啞然失笑。
娟娟恨其不爭。
天天躺在貴妃椅上吃吃喝喝,又喜歡吃這麼甜蜜的銀耳湯,不長胖纔怪呢。衆所周知,琅邪王愛的是細腰苗條的美人。
甘甜一口氣把銀耳湯喝得精光,朗聲道:“你不知道,我是在儲存能量。”
娟娟不敢回答,卻頗爲不以爲然。
什麼叫儲存能量?
皇后胃口越來越好,吃的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胖,倒是千真萬確的。
而且嗜睡。
統統這些,都是豬的樂趣。
她在平和的心情裡,偶爾也覺得奇怪,爲何會吃睡得這麼胖?爲何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按照道理,是早該啓程的。
爲何卻懶洋洋的停滯不前??
她反省了一會兒,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拉扯耳朵。她覺得溼漉漉的,舔舔嘴脣,睜開眼睛,看到琅邪王滿臉的嘲笑。
“哈羅,豬頭……甘甜,你看你流好多口水……快把枕頭都打溼了……嘖嘖嘖……真是太難聞了……你難道沒發現你的枕頭都已經餿臭了?”
她懶懶地伸着手臂,圓滾滾的一截臂膀露出來,“怎麼?你有夏原吉的消息了?”
“嘿嘿,朕就知道,你時時刻刻不能忘記那個可惡的男人……的確,朕有他的消息了…………估計不出一個月,就會真正斬下他的人頭……”琅邪王忽然住口,彷彿此時說“斬下人頭”是很不吉利的話,急忙道:“呸呸呸,不說這廝……不說他……”他瞪圓了眼睛,“我說了無數次不許提他了,甘甜,你再提這個名字,我就揍你……”
甘甜懶洋洋地笑起來。
還是沒抓到。
“琅邪王,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你抓不到他的。再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還是算了吧……”
“什麼算了?這廝是朕的心腹大患,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你也得想想,你能打下江山,他可謂居功至偉。你現在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得了吧。他造成的破壞比他的功勞更加巨大……就算沒有他,朕照舊奪取天下。嘿嘿,天命所歸,甘甜,你懂不懂?”
甘甜懂。
打天下的時候,帝王總是和羣臣們稱兄道弟,一如手足。
坐天下的時候,帝王們便是天命所歸,真龍天子,沒有任何人幫助他也能的天下,因爲是天帝的旨意嘛。誰如果膽敢居功自傲,殺無赦。
從漢高祖就開始了,不稀奇。
她閉着眼睛,沒什麼想法。
“我困了,你出去吧。”
他側身,細細看她的全身上下,伸出手,撥弄她如一層雪白油脂的面孔。後宮三千,就沒如此豐潤多脂肪的女人。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不知是誰散播的琅邪王喜歡腰如黃蜂不盈一握的美人兒,所以,宮廷上下,美女們都弱不禁風,婀娜多姿,哪裡有這麼肆無忌彈,吃得如一隻豬頭的女人???
“甘甜……你現在總是吃了睡,睡了吃?是不是很愜意?”
“唔……不要鬧……我不吃了睡,睡了吃,難道天天去段雪梅處捉拿你們的姦情?”
他悶笑。
“你在吃醋?”
“醬油!”
她忽然睜開眼睛,凝視着他。
但見這張臉龐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就彷彿是這一切上天的主宰,生殺予奪,可以把任何人都踐踏在他的腳下。
“如果你懷疑段雪梅是奸細,其實遠遠不必使用那些卑鄙的手段,何不直接拿下?”
“……”
“我認爲你根本不需如此!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
“你說什麼辦法?”
她一時語塞。
她並不是沒有想過,自從整風運動就開始了,但是,的確沒那個通天本事。潛伏在皇宮裡的人看樣子隱藏得很深很深,一切行爲都小心翼翼,而且,有強有力的幫手。琅邪王那麼大費周折,也沒掀出人來。難道,這隻能是唯一的一招?
“你看,你想不出來,我也想不出,是不是?”
“嘿,你也承認是在不擇手段?”
他笑起來。
“甘甜,你認爲我會懷疑雪梅?”
“難道不是?”
他搖頭,悠然自得:“沒準兒,我是真心喜愛她呢。”
“也罷,也許她是你的初戀情人。”
“初戀情人?”
他駭笑。
“一個皇帝,有什麼初戀情人?”
似在自言自語。
甘甜卻回味悠長。
是啊,一個皇帝,有什麼初戀情人?
素女?段雪梅?都是浮雲。
皇帝愛情都沒有,還初戀!!!!
“再者,這年頭,男人從不講究初戀,愛的是新歡。段雪梅送我兩名閉月羞花的***,於情於理,我都該寵幸她一點點。當然,甘甜,你可以妒忌……不過,你妒忌的話,我也不會爲你而改變……”
她笑起來,側一下身子,睡意滿滿地寫在臉上。
“甘甜……你就真不妒忌?”
她咕隆一聲,這人可真奇怪,剛說了,你妒忌我也不會改變,還問什麼?
他卻板着她的肩頭,輕輕地,一本正經:“就算我不會改變,你也該妒忌……”
她訝然:“這豈不是犯賤?”
他哈哈大笑,拿手戳她肥嘟嘟的面頰:“你看你……哼,都長得跟豬頭似的了……”
她反駁:“這叫楊貴妃,懂不?”
他更加大笑不已。
“甘甜,你不知道我現在壓力之大。羣臣們天天上書,不是討伐你鳩佔鵲巢,不下蛋母雞,就是數落朕之無能,久久無所出……”
這男人好生刻薄。
刻薄她,也刻薄他自己,或許是自嘲。
她駭然反問:“羣臣叫你趕我出乾清宮?”
“他們說你獨霸君寵,不許朕遍施雨露,是爲朕無後的罪魁禍首……簡而言之,就是霸着雞窩不生蛋……佔着茅坑不拉屎……”
她鼻子裡哼出一聲:“庸俗。”
“嘿黑。”
“難道他們消息如此靈通,卻不知我已經失寵?”
“慢慢地就會知道了。喂,甘甜,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想想,你真是罪魁禍首……我記得,你自備了墮胎藥……就是你,讓朕一直被人家笑話,看看吧,他們拿這個事情要挾我……”
墮胎藥?
多遙遠的事情。
她也板着面孔,想起這一兩個月,琅邪王從不碰她,她連藥丸在哪裡都忘得精光。亦已經不需要了。三幾個月,男人膩了,藉口多多,借題發作,無奈至極。
她哼一聲:“產房裡一小孩出生後哈哈大笑,接生護士都非常奇怪,圍攏觀察,發現小孩拳頭緊握,掰開後發現是一粒墮胎藥,只聽小孩說:他m的!想幹掉我?沒那麼容易!!”
琅邪王先是一怔,接着眉頭都笑得皺起來。
眼神忽然變得極其的溫柔。
“甘甜,那小孩子真可憐……呵呵呵,不是,它真幸運……如果是我們的孩子,它就是這樣僥倖來的……啊,多可憐的孩子,一定要善待人家……”
可惜,那時候甘甜沒有看到他,她把頭枕在手臂上,擡頭看着天花板,屋子不大,帝王之居所講究閉氣。不過是十來平方米的空間,顯得狹窄。
琅邪王盯着她,她居然沒反駁。
多麼難得的沉默,一如一個溫順可人的女人。
“甘甜……”
“甘甜……”
他叫了三四聲,她纔回過神來。
“甘甜,你這一個月之內最好不要四處亂走。如果夏原吉捲土重來,也許第一個便是拿你開刀……你小心爲妙……”
她還是懶洋洋的。
“琅邪王,你是爲了我的安全,才故意做出這種種的故弄玄虛?”
他再一次哈哈大笑:“甘甜,你真是高估自己了!!!我只是不願意把你留給夏原吉。等着看吧,我會親自收拾你,讓你經歷人生中最最慘烈的一次疼痛……”
甘甜忽然想起當初被夏原吉恐嚇的時候,那種心理壓力,讓沒中毒的人都感覺到隨時全身上下都在隱隱做疼。
琅邪王笑得更加的猙獰,更加的得意:“嘿嘿嘿……甘甜,我這個毒……哈哈哈,現在還不會疼痛,不過,你等着瞧吧,到時候,疼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可思議:“你給我下毒?”
他神神秘秘的:“毒藥已經種在你的身子裡面,它會慢慢地膨脹,變大……反正我這個毒藥是與衆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