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梅跪了這麼久,千金小姐的膝蓋都隱隱做疼了,這時候,才站起來,卻不得不強笑着感謝她:“多謝姐姐……可我……”
她忽然紅了臉,自己可沒有爲王妃準備任何禮物。
之前,根本不曉得有這一招。
得來的消息不是說,傅丞相的庶出的外孫女家境其實很一般麼?她哪裡來這麼闊綽的出手??
無形之中,氣焰便被這麼盛大的一顆藍寶石給壓下去了。
她羞愧得臉都白了:“姐姐,如此昂貴的東西,只怕妹妹……”
甘甜端端地坐着,似笑非笑,果然是錢比較好使。
錢多就能壓死人。
如果有人說,錢不是萬能的——那麼,他其實往往並沒有什麼錢。
還是夏原吉這個魔鬼,他能看透一切的人情世故。
所以,他給了她許多的金子銀子,珠寶首飾。
現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忽然有點失神,難道,這個魔鬼,真的就是無所不能?
所有人都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
她輕描淡寫,心不在焉:“這算不得什麼,只是一個朋友送我的結婚禮物而已,如今,算是借花獻佛……”
琅邪王的眼睛眯起來。
一個朋友送的?
哪個朋友出手如此豪闊?
他想起夏原吉。
那個妖魔一般的人物。
心裡忽然翻騰起來,劇烈的。
手一伸,把段雪梅拉住,讓她挨着自己的身子,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雪梅,你快坐下,別累着了……”
一語雙關。
段雪梅頓時粉臉羞紅,卻依偎着他坐了下去。
段雪梅剛纔還在爲這個“側妃”而傷心,今日依偎着琅邪王坐下,得他十二分的寵愛,看着甘甜的眼神也不屑起來。
小老婆就很可悲嗎?
獨守空閨一輩子的大老婆才最沒意思呢。
琅邪王親自將段雪梅挽住,頓了頓,才說:“雪梅身子嬌弱,昨夜……本王情難自禁,房事並無節制,雪梅她嬌弱不堪,所以,這些日子的家務事,還需要甘王妃多多費心。”
甘甜面上的笑容絲毫不曾改變,微微側身,低眉順目:“但求王爺和妹妹喜樂,至於王府家事,我當義不容辭。”
琅邪王笑起來,一揮手,讓衆人退下。
“本王昨夜太過勞頓,今日甚感睏乏,雪梅,你陪本王先去歇歇。”
段雪梅柔軟的身子依偎過去。
她沒講話。
保持着小媳婦的本份。
新嫁娘。大家千金,她不會在不恰當的時候開口,以羞辱了自己的千金身份。
甘甜站起來,滿面笑容:“王爺和妹妹好走,對了,今日,我會吩咐廚房多弄些補品,給王爺補補身子,但願妹妹能幸福如意,早早地替王府開枝散葉。”
段雪梅面上飛紅,低聲道:“多謝姐姐吉言。但願姐姐也能替王爺早生貴子。”
甘甜哈哈大笑。
“這個榮耀,還是留給妹妹好了。”
琅邪王狠狠瞪了她一眼,扶着段雪梅出去了。
屋子裡,瞬間清清靜靜。
甘甜這時才覺得疲乏,三幾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伸手,將外面那件紅得離譜的外袍脫下來,隨手扔在椅子上。
正在這時,門開了。
她眉頭一皺,哪個傢伙如此沒有禮貌?
進來連門也不敲一聲?
進來的是琅邪王。
他站在門口。
身後跟着段雪梅。
甘甜暗歎一聲,這兩個丫的,又來示威??
早知道,別那麼快脫掉喜服了。
現在這一身衣服,真不太好擺架子了。
琅邪王看到剛轉過身來的女子——她的大紅的喜服不見了,一身淡綠色的衫子,精緻的花邊垂下來,顯得俏皮又輕快。
他呆了一下。
旁邊的段雪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在客廳的時候,明明那個女人還穿着古板的,老得掉渣得紅色喜服,跟個老太婆似的,怎麼一轉眼,就換了這樣的衣服?
和藍寶石項鍊一樣,這麼漂亮的衣服,也是她見都不曾見過的。
太過漂亮的綠,太過飄逸的輕紗絲綢,讓她坐在那裡,靜靜的,就像一幅淡墨清和的畫卷。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不知怎地,那種受寵愛的優越感忽然淡化了許多許多——就像傅丞相,比她父親的官要大上一級一樣。
這個王妃,無論穿的戴的,都比她好得多——哪怕琅邪王這樣的皇家子弟,也拿不出那麼富麗堂皇的東西。
尤其,她看到琅邪王的目光也死死地落在上面。
心底立即涌起一股酸妒的痛苦——不行,他豈能受她吸引?
豈能?
有一會兒,她悄悄地拉他的手,他也渾然不覺。
“王爺,有何貴幹?”
他被驚醒,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走近幾步,上上下下打量她的這件衣服。
“我討厭女人穿綠色。”
甘甜的睫毛一翻,笑起來,一揚眉:“只要不戴綠帽子不就行了?”
琅邪王的眼珠子又暗黑下去,幾乎要殺人一般。
甘甜若無其事,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
她走路的姿勢十分輕盈,漂亮得過分的裙襬無風自動。
這樣的裝束,讓她的腰肢更加細軟,胸脯也顯得挺立,尤其是臉上那樣的白膩——琅邪王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把綠色穿得這樣雅緻豐饒。
這讓她的眼睛綠得就像雨後的青山。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後退一步。
同時,那股憤怒的感覺就更是強烈。
可是,甘甜沒有注意到,她看的是段雪梅。
段雪梅一直跟在琅邪王身邊,悄悄地握緊他的手,如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白兔。這讓她想起當初那個騎着馬跑來跑去的紅衣少女。
段雪梅一直跟在琅邪王身邊,悄悄地握緊他的手,如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白兔。這讓她想起當初那個騎着馬跑來跑去的紅衣少女。
看來,十五六歲真是一個善變的年齡。
前一刻可以叛逆如貓,後一刻又可以溫柔乖巧。
只看她遇到的男人是否能將她收服。
看來,琅邪王已經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琅邪王見她看段雪梅,瞪着她的目光就更是兇猛。他叫了一聲,女僕捧上來一個極其精緻的匣子。他親手把匣子打開,拿出一塊帕子。
甘甜看過去。
雪白的帕子,上面星星點點的暗紅。
彷彿是一副抽象派的塗鴉之作。
不過,那氣味怎麼那麼奇怪?
甘甜後退一步。
段雪梅卻剎那之間粉面羞紅,但是,眼神卻有一抹極其驕傲的光彩,胸脯也挺起來,就像那是足以令她傲嬌一世的什麼好東西。
就連之前,因爲甘甜的珠寶,服飾所滲透出來的一點點的自卑感,立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自己有這個!
她王妃有麼??
段雪梅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子,一見琅邪王這樣,立即敏感地意識到,王爺碰都不想碰她——肯定是有理由的。
而理由只能是這一個!
她的胸脯高高地挺立起來。
呼吸之間,都充滿了女性特有的那種自豪。
“王爺,這是?”
琅邪王笑得那麼愉快,“這是雪梅昨夜的落紅之物,甘甜,你是王妃,這份貞潔和榮耀,你得替雪梅好好地保管着。”
我的媽呀!
甘甜連續後退了三步。
噁心得幾乎當場嘔出來。
琅邪王這個傢伙,或者說,古代的男人,差得那不是一點兩點。
這樣的事情,居然當成榮耀來紀念————要不要刻一座豐碑,拿到他們祖先的廟裡供奉起來?
或者,他乾脆把這麼好的東西吃下去算了。
噁心的男人!!!
或者,他乾脆把這麼好的東西吃下去算了。
難道無人告訴他們——把這東西一直放在身上,會滋生許多細菌嘛。
不過,她很快記起來,古代無論大戶人家還是小家碧玉,貌似結婚的當晚,的確是要在牀上鋪一張白帕子,以便驗證新娘的貞操。
落紅了的,皆大歡喜。
不落紅的,等着去哭吧。
看街坊鄰居,三姑六婆不鄙視死你。
有些人,會直接被婆家退貨呢。
這天下,十之八九的男人都是如此。
看看段雪梅那種傲嬌的羞澀就知道了——人家甜蜜着呢。
這就是女人的本錢。
要用歷史的眼光看待問題不是?可不能要求琅邪王是現代文質彬彬的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