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
這四壁,竟然沒有窗戶,只有一道極其簡陋的木門。
光線暗淡,不知道晨昏。
忽然,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一二一……一二一……”
那是軍營裡跑步和操練的聲音。
真奇怪,難道天堂裡,也有侍衛隊?
一轉念,這是真的,天堂裡貌似也有十萬天兵天將,對吧?
還有把守南天門的四大將領。
她擡起胳膊,正要出去看看,玉帝長了什麼樣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玉帝,而是一張驚喜到了極點的臉。
她幾乎屏住了呼吸。
“甘甜,你醒了?”
琅邪王!
琅邪王變成了玉帝??
她吃驚地看着他。
琅邪王已經衝了過來,大聲嚷嚷:“甘甜,你醒了,真的醒了……真是嚇死我了……”
她的手被他這樣抓住,她十分疑惑,真不明白,曾幾何時,兩個人之間,就親密到了這樣的地步?
關係有這麼融洽過麼?
就像一個情深意濃的丈夫。
他卻不管不顧,徑直抓住了她的手,又驚又喜:“甘甜,可真把我嚇壞了……幸好,幸好……來人,快來人……”
外面,一位鬚髮皆白的郎中應聲進來。
一見她睜開眼睛,老郎中朗聲笑道:“王妃已經醒了,王爺,您就放心吧,不會有大礙了……”
等等!
甘甜一骨碌坐起來,可是,渾身卻軟綿綿的。
“甘甜,你快躺下……”
甘甜急不可耐,根本不理他,只轉向郎中,焦慮萬分:“老先生……我的毒,什麼時候纔會發作??”
老郎中好生意外:“王妃,您說什麼?”
“我中的劇毒呀……什麼時候纔會發作?”
老郎中伸出手,細細摸她的脈搏,又望聞問切,好一會兒,才慎重其事:“王妃,您怎會這麼說??你體內沒有任何劇毒。這兩日,經王爺提起,草民和其他幾位郎中都一起會診過,您的體內,的確從無任何毒藥……”
甘甜幾乎蹦起來:“你說什麼?老先生,您說什麼?”
“這幾日來了好幾位用毒,解毒的江湖高手,他們的診斷,都和草民一樣。娘娘從未中毒……”
而且,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您千金之體,天天躲藏在王府裡,誰會找你下毒?
甘甜不可置信,直覺地叫起來:“不可能!這絕無可能,我中的毒,是沒查出來而已……”
“王妃娘娘,草民今年82歲了,從12歲做學徒開始,整整行醫70年了,對用毒也很精通,但是,娘娘體內,絕對沒有絲毫毒性……”
琅邪王在一邊接口道:“甘甜,當時我也懷疑你是中毒了,可是,陸定之召集了兩河一帶所有的用毒好手,甚至還請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來看過,都說你並沒中毒。”
“對,王爺說的是。娘娘這症狀,只是長期鬱結在心,太過於煩悶和憂懼所致敬……加上感染風寒,一時激怒,所以才昏迷過去了……雖然這不是什麼大病,但也要注意調養,轉換心情,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否則,那種鬱結之氣,還會捲土重來…………”
這症狀,分明是深閨怨婦。
這症狀,分明是壓抑文人。
甘甜驚愕地張大嘴巴。
“如果娘娘察覺有中毒的跡象,那麼,您是否可以把您的感受告訴草民?草民也好對症施治……”
她轉動胳臂,摸到胸口第二根叻骨處——不疼!
一點也不疼!
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在疼痛。
甘甜驚呆了。
後面老郎中說了什麼,琅邪王怎樣客客氣氣地送她出去,她都不知道。
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其可怕的迷亂裡。
沒有毒——
從未有任何的毒——
自己就不曾中過毒。
她坐起身,然後下牀,站起來……
伸展四肢,完好無損。
再準確地摸着左邊第二根叻骨,還是——沒有半點疼痛。
甚至整個紅腫不堪的手,也被塗抹了厚厚的藥膏——不疼!
真的一點不疼。
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地方是疼痛的。一瞬間,竟然都平復了!
琅邪王走進來。
看着她呆若木雞的樣子。
“甘甜……甘甜……”
她忽然衝過去,狠狠地捉住他的手臂。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甘甜,我找到你,把你帶回來起,你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三夜了……可真把我嚇壞了。不過,你也別擔心,這位老先生,是山東兩河一帶最有名氣的神醫,號稱賽華佗。他說,你只是積勞成疾,又感染了風寒。他對症下藥,這不,你躺了三天就好了……甘甜,你別擔心了……”
三天了!
甘甜只聽得他口開口合,再也聽不下去其他的東西了。
三天過去了。
夏原吉明明說了,自己大前天早上就會徹底成爲一灘血水的。
可是,沒有!
三天過去了,自己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
而且,體內連一點餘毒都沒有!!!!更不要說有什麼毒發的危險可…………
“甘甜,我沒有解藥……我沒有解藥!!!我決計不會給你解藥……就算跟你同歸於盡,我也不會給你解藥……”
就算她怎樣地打他,折磨他,用放射能量,把他的腿骨給鑿穿……
她生平也不曾這麼殘忍和毒辣過。
當我們的生命不曾受到威脅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可以是天真無邪的天使。
但是,一旦我們自己的利益,前途,生命,財富……受到威脅的時候……
骨子裡那種可怕的兇殘和毒辣,就會暴露無餘。
就像她自己的這一隻手——
右邊第二根肋骨都不疼了——這隻手還在隱隱做疼——
因爲那是貨真價實的傷口——
是她的傷痕!
更是她對他造成的傷痕——
在拼命想要幹掉對方的時候,自己也不免爲之反被吞噬……
處心積慮那麼久,懷恨在心那麼久…………
她轉過身去,忽然淚如雨下。
是啊!
他怎會有解藥?
怎會有???
沒有毒藥,哪有解藥???
自始至終,他從來就不曾在她身上用過半點的毒藥——
他給她下的,其實是心毒——一場賭博。
賭彼此的信任與否——準確地說,是她對他的信任與否。
信則靈,不信則疑神疑鬼。
一輩子沒有信任過任何人的男人,本來想信一次的,可是,他遇到的卻是一個比他的猜忌心更加嚴重的女人。
他愛她,也許很早就愛了——當他愛上綠色的那時候,就開始了;
但是,她沒有!!
她以爲那是初戀或者初吻——其實,不過是猜忌而已!!
她矇住臉,淚水傾瀉而下。
淋溼了那些包紮好的傷口,這時候,才覺得分外的疼痛,就像被燃燒起來了,骨頭真的在一寸一寸的斷裂的那種疼痛——比起前幾天以爲毒性發作時候,更加劇烈的疼痛和心碎。
這一刻,真的心碎了。
最最無情之人,誰知道,最最多情???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報道,2003年7月,天水市清水縣金集鎮瓦寨村村民李某因病經醫治無效死亡後,被天水市第二人民醫院確診爲艾滋病患者。同年8月,金集鎮衛生院立即對瓦寨村近100名村民進行了採集血液樣本檢驗。由於死者李某是李建平的鄰居,李建平曾照顧過對方几天,因此李建平也參加了集中血液採樣。檢查結果,顯示李建平得了艾滋病。
李建平接到這個消息後,覺得天都塌陷了。親人指責,妻子懷疑,兒女都帶着疑惑的目光……在這樣可怕的氛圍裡,他幾個月就暴瘦了50多斤。
這樣煎熬了幾年,他終於鼓起勇氣,自費去複查,結果令人震驚——他從未得過艾滋病!
得艾滋病的,是他同村一個同名同姓之人。
只是因爲醫院拿錯了報告單。
一個體格健壯,生活正常的人,就因爲這個誤診,幾乎毀掉了一生和命運。
這個原理,和蠻荒地方的巫師做法詛咒同出一轍。
美國一個科學家,曾經收治了一個被巫師詛咒的原始部落之人。在這個病人之前,巫師前後對十來個人下個詛咒,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死掉了。這個病人,也以爲自己必死無疑。醫生對他全身進行詳細檢查,動用了一切可能動用的高科技,都沒發現他到底中了什麼劇毒。可是,病人卻真的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到最後,幾乎人不人鬼不鬼,任何人都不懷疑,他到了巫師規定的期限,肯定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