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沒想到小花一臉肯定地搖了搖頭,“汪村的女孩,只能待在這裡,以後也不能嫁到外村!”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問道:“咦,以前你們村裡不是有個女孩到鄉里上高中了嗎?”
這話一出,我有些後悔了,這個女孩已經死了,對汪村的人來說應該是個敏感的話題,萬一被小花看出來什麼,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小花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瞪大眼睛望着我,情緒有些激動地問道:“你,你怎麼會知道小霞姐姐的?”
我心裡暗叫一聲“糟糕”,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故作鎮定地回答:“當然是三牛哥哥跟我說的!來這兒之前,他還是跟我講了一些你們村子的事!”
“哦!”小花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嘴裡喃喃地說着,“我爹常說,王家是咱們村的恩人,肯定也沒把你們當成外人了……”
“也許吧!”我笑了笑,心裡居然有一絲緊張。
小花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小霞姐姐運氣不好,明明已經快要擺脫命運了,可偏偏還是被選中了!”
果然如此!我和寧仲言頗有默契地對看一眼,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河神嗎?”
小花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小霞姐姐能到外面上學,也是個意外……因爲村長把支教老師趕走時,他恰好帶走了小霞姐的資料,鄉上才知道還有這麼個人,剛好她人也聰明,就順利進了鄉里的寄宿高中,費用全免……我們村的女孩本來都指望着小霞姐姐能在外面混出名堂,以後也好帶我們出去,可沒想到,她回家探親的時候,還是被河神選中當新娘了!”
“可是三牛哥說她是失足掉進河裡淹死的!”我努力掩飾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故作疑惑地搖了搖頭。
“這怎麼可能?汪村的人水性都好着吶!要不然怎麼能下河捕魚呢!”小花似乎也激動了起來。
“你看過祭祀河神的儀式嗎?”瞅準了時機,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花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害怕的表情:“每年祭祀河神的時候,全村的人都會到母水河邊,村長會進行替河神和新娘舉辦一個儀式,然後再給新娘灌藥,送她沉江……”說着,小花突然捂住了臉,忍不住哭泣起來,“我,我是親眼看到小霞姐姐沉下去的,我,我好害怕!”
“姐姐不哭!”狗蛋十分懂事地安慰着小花,自己的眼睛也立馬包起了淚水。
“那,那河神會做出迴應嗎?”我好奇地問道。
聽到這話,小花突然哆嗦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新娘暈過去之後,會放到木筏子上,任由木筏子漂到河裡,到了河心之後,木筏子會突然停下來,周圍也會蕩起幾層浪花,木筏子就消失不見了!儀式結束之後,天空會下起小雨,代表河神對這個新娘很滿意,也預示着來年汪村也會風調雨順,不會遭災遭難……”
小花的語氣居然很平靜,顯然,她對這種儀式已經見慣不怪了,而我卻聽得心驚肉跳,真沒想到,這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會存在這種封建迷信活動。
“寧仲言,你怎麼看?”我悄悄在心裡問道。
寧仲言低頭想了想,輕聲說道:“你問問看,她有沒有看清楚,木筏子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我點點頭,故作好奇地說道:“木筏子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沉下去呢?會不會是漏了水,你們沒注意……”
“不可能的!”小花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那木筏是村裡最好的木匠做的,防水做得很好,而且母水河一向都很平靜,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木筏到了河心,就突然起了浪花,然後把木筏整個包圍了起來,浪花落下之後,木筏就不見了!”
“這麼看來,這個河神的確有古怪!”寧仲言皺着眉頭說道,“樑悠悠,明天想辦法混進祭祀的隊伍裡去!”
“那還用得着你說?”我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着,又轉頭望向了小花,語氣和藹地問道,“聽說明天就是河神的祭祀儀式了,今年的新娘會是誰呢?”
小花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明天早上太陽一出來,纔會公佈誰家的姑娘被選中了!”
“爲什麼?”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小花笑笑,輕聲回答:“以前是提前一天公佈,然後讓姑娘好好準備出嫁,可有一年一個被選中的姑娘逃了出去,差點兒耽誤了祭祀,後來村長才改成當天早上公佈,還會帶着迎親的隊伍來選中女孩的家裡……”
“那這麼說,汪村家裡有女孩的,都有可能了!”我有些不安地看了一小花一眼,“那你呢?”
“我?你放心吧,年紀還沒到,今年輪不到的!”小花故意咧開嘴笑着,可是目光卻十分沉重。
我心裡一陣發緊,正想安慰她兩句,可一眼望見汪叔朝我們走了過來,於是趕緊閉上了嘴。
“大姑娘,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將就着住兩個晚上吧!”汪叔笑得憨憨的,隨即又轉頭呵斥了小花兩句,“還杵在這兒幹嘛?趕緊把碗洗了,領狗蛋睡覺去!”
“哦!”小花訕訕地應了一聲,她彎腰牽起狗蛋的手,一臉不情願地走開了。
我也只好打消了繼續詢問的念頭,默默地跟着汪叔來到他收拾好的房間裡。
看得出他倒騰了很久,牀板上鋪上了乾淨的被單,兩牀棉被似乎也是新拿出來的,雖然上面滿是補丁,可也能一眼看出,這是汪叔一家比較珍惜的東西了。
“大姑娘,有啥子就叫小花,那我就先出去了啊!你好好休息!”說着,汪叔轉身便準備離開,可剛走兩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趕緊走到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明天早上可能會有些吵,你呢,也甭管,安心睡你的覺!千萬別到外面來,知道了嗎?”
“汪叔,我知道了!”我一臉乖巧地點了點頭。
汪叔似乎鬆了一口氣,這才安心地離開了。
“寧仲言,啥都別說了,先好好睡個覺,等明天早上新娘定下來再想計策吧!”我打了個呵欠,朝着寧仲言擺了擺手,趕緊脫鞋上了牀。
寧仲言一臉無奈地看着我,還好沒有說話。
昨天在坑洞裡睡了一夜,弄得全身都痠痛得很,好不容易能在牀上躺躺,當然不能錯過,雖然牀板很硬,但也好過於無,我把兩牀被子在身上壓得緊緊的,倒也覺得十分舒服。
“寧仲言,晚安了!”我衝着他吐了吐舌頭,伸手拉了拉牀頭上的燈繩,一切都歸於了黑暗之中。
從這幾天緊張的行動中,我慢慢摸索出了經驗,那就是:能睡的時候絕不能醒着,醒着的時候必須保持高度警惕,所以此時此刻,我盡全力放鬆了心情,想要儘快入睡。
呼呼的冷風夾雜着一絲呼嘯聲,不斷地抨擊着我的臉頰,雖然已經極度睏乏,可是因爲寒冷,卻怎麼也睡不着。
我有些懊惱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頭頂上的塑料布居然破了一個大洞,冷空氣正不斷地往裡灌着,我打開燈繩,仔細看了看,原來,遮蓋大洞的報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到了地上,估計剛纔汪叔也沒看見。
“樑悠悠,睡不着嗎?”寧仲言好奇地問道。
我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洞,一臉無奈地說道:“從這兒灌進來的風一直吹在我的臉上,都快把我臉給吹僵了,還怎麼睡啊!”
聽到這話,寧仲言皺起了眉頭:“你先等等,我來想想辦法……”說着,他突然朝我攤開了手。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反問:“你想幹嘛?”
“來點兒血啊!”他聳了聳肩膀,回答得十分順溜。
“哦!”我點點頭,也沒想其他的,很熟練地把手指咬破,弄出點兒血來,塗在了他的手心上。
寧仲言深吸一口氣,從地上撿起報紙,似乎想要重新把破洞封上,可無奈風實在太大,不管他怎麼弄,報紙始終也粘不上去。
“算了,別瞎折騰了,要不然我把頭懵被子裡睡!”我好心地幫他解圍。
寧仲言似乎很不服氣,一把將報紙扔在了地上,又低頭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樑悠悠,你閉上眼睛睡吧,一會兒就沒風了!”
“切,你就吹吧,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燈光“啪”地一聲熄滅了,不用說,是寧仲言把燈給關了。
我一下子有些生氣了:“寧仲言,你沒事別……”
這時,我突然愣住了,果然,一直吹在臉上的寒風消失了。
媽的,這個男人是怎麼做到的?
我瞪大了眼睛,試圖看得清楚一些,可是眼前卻完全是黑夢夢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算了,還是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有一場硬戰呢!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麼想着,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滴滴拉拉,滴滴拉拉……”睡得正香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發出這麼大的噪音,雖然很不想醒過來,可是這樣的雜音簡直不能忍,於是我只好強迫自己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