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見我恢復了正常的臉色,安晨逸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轉頭看了一眼朗菡,這才轉身離開了。
我靜靜地凝視着他的背影,見他走遠了,腳下突然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樑悠悠,你怎麼了?”朗菡趕緊蹲了下來,小心地把我扶了起來,一臉慌張地問道。
雖然聽到了她的話,可我卻絲毫沒有力氣來回答。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回頭看着剛纔金鞭消失的地方,知道那些魂魄還困在那兒,於是一咬牙,輕輕推開朗菡,慢慢地朝那兒走了過去。
一路暢通無阻,我毫無阻礙地通過了那一整段道路,這也就意味着,我與那些魂魄完全沒有接觸到。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突然覺得自己剛纔的舉動有些可笑。
還好進入冥界並不需要擁有鬼眼,我想,這也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唯一的一絲安慰了吧。
見我一臉難過的樣子,朗菡趕緊湊了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我,似乎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努力維持着自己的鎮定,也笑着迴應着她,心裡仍然十分難受。
沒過一會兒,安晨逸便返回到這裡,看樣子他進行得很順利,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輕鬆。
“收集齊了?”還沒等問話,朗菡便搶先問出了口。
安晨逸目不轉睛地望着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努力朝他擠出一絲笑容:“那我們現在就下山吧!”
“不行!”安晨逸立馬搖頭否決,“現在天色太暗,下山太危險了,還是等明天天亮再說吧!”
我擡頭看了一眼茫茫的黑夜,只好點了點頭。
重新躺回到被窩裡,背靠着朗菡暖暖的身體,我的心纔不至於空落落的難受。
很想回憶從前,可是此時此刻,無論我怎麼努力,以前的片斷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瞪大了雙眼,望着天空的那輪圓月,怎麼也睡不着覺。
不一會兒,身後的朗菡便有了輕輕的鼾聲。
這時,身旁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
我微微一笑,慢慢地坐起身來,擡頭望向安晨逸,輕聲問道:“有事嗎?”
安晨逸猶豫了一下:“悠悠,能跟我散散步嗎?”
我轉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朗菡,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我們不能把朗菡一個人留在這兒……”
“放心吧!”安晨逸笑了笑,“我已經在這一區域佈置了結界,那些野鬼是不會傷害到她的!在這一帶我也撒下了迷迭香,蛇也不敢接近她!”
安晨逸似乎做足了準備,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輕輕點了點頭。
他伸手把我拉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塊草地中央,這才停了下來,又蹲下身,用力刨出了一個大坑。
“你在幹嘛?”我伸長脖子,一臉好奇地問道。
安晨逸並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速度,我只好舉着手電筒,靜靜地照着他的胳膊。
不一會兒,一個木箱子便從泥土裡冒了出來,安晨逸頓了頓,挖得也更快了。
很快,木箱子便完全被他挖了出來,安晨逸似乎鬆了一口氣,伸手把箱子提了出來。
安晨逸仔細檢查了一下箱子,突然皺起了眉頭,嘴裡喃喃地說道:“好多地方都已經被蟲咬了,早知道那時候就該用鐵箱子來裝了……但願裡面的東西都還在!”說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箱蓋。
只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大摞的書信,每一封信都用油布紙很小心地包裹了起來。
“怎麼全是信?我還以爲藏着什麼寶貝呢!”我撇了撇嘴,一臉失望地說道。
安晨逸很無語地瞟了我一眼,有些無奈地說道:“樑悠悠,這些就是我從小就珍藏起來的寶貝!”
“是嗎?”聽到這話,又重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能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麼嗎?”
這話似乎正合了安晨逸的心意,他低頭翻找了一會兒,這才遞給了我其中的一封。
我低頭看了看上面記載的時間,不覺瞪大了雙眼,居然是十五前寫的!也就是說,當時的安晨逸才十二歲!
見我一臉驚訝的樣子,安晨逸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想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麼嗎?”
我回過神來,趕緊打開了信,裡面的信紙雖然有些泛黃,可是卻保存得十分完整,上面的字體雖然顯得稚嫩,可是提筆卻蒼勁有力,一點兒也不像是十幾歲少年寫的字。
“我的理想……”看到開頭的文字,我下意識地念出了聲來。
安晨逸趕緊捂住我的嘴,輕輕瞪了我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就不能默唸嗎?”
“好好好!”我點點頭,趕緊甩開了他的手,低頭看了起來。
信中寫滿了一個壯志少年對未來的憧憬與幻想,除了抱怨父親對自己的粗暴干涉,也用飽含激情的筆觸描述着自己對成爲通魂界裡領軍人物的希冀,當然,更爲搞忘的是,只有十二歲的他,居然還很羞澀地提到了對自己將來另一半的要求……
看完了這封信,我笑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安晨逸很識相地又遞過來一封。
這似乎是安晨逸少年時代的一段成長史,每一封信的間隔時間都很長,而信上的主題都一樣,全記載着自己通靈能力的進步,他的文字功底很深,僅僅憑藉着這些文字,我便能很輕易地感受到寫信人的喜怒哀樂。
一口氣看完了所有的信,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情似乎輕鬆了許多,又轉頭望向他,一臉好奇地問道:“安晨逸,爲什麼要給我看這些?”
安晨逸微微一笑,一臉認真地回答道:“悠悠,當初我記錄下這些心路歷程的最初心願,是想以後的心上人能通過這些書信更瞭解我一些……畢竟,作爲通魂界裡的一員,有些行爲舉止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更何況我這人也不太擅長表達情感,所以利用這些書信是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我心中微微一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埋下了頭。
“悠悠,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安晨逸趕緊解釋,“我給你看這些信,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是爲了圓自己兒時的夢罷了!”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那麼早熟!”我輕咬嘴脣,拼命憋住笑,“才十二歲,就考慮到成年的伴侶了!”
安晨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輕聲說道:“我媽媽不是通魂界的人,其實當初嫁給我爸爸也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氣,可是後來還是沒能頂住壓力,經常生病,所以爸爸纔會萌生轉行的念頭……可是到底媽媽還是沒能熬過那一天!當時我就想到,今後的伴侶一定要充分地理解息所從事的行業,所以纔會開始不定期地寫信保存!”
“其實,你們都很辛苦呢!”我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現在我多多少少有些能理解普通人的感受了……通魂人眼中的世界,跟普通人不一樣,正因爲看不見,所以他們無法完全理解通魂人的一些言行舉止,特別是身邊最親近的人,那種壓力是常人很難接受的……”說着,我頓了頓,又轉頭看了一眼朗菡所在的方向,笑着繼續說道,“朗菡就很不錯呀!即使自己很害怕,可爲了你,還是硬着頭皮跑到山上來……”
“悠悠!”安晨逸輕聲打斷了我的話,他一臉無奈地看着我,語氣有些不悅地說道,“現在的這個時刻,我希望只屬於你和我!”
我愣了愣,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痛。
這時,他突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嘴裡喃喃地說道:“其實,今天我是故意叫你上山的……安家有幾十名元老都是捉鬼使,雖然已經分散在各地,可是隻要我父親一個電話,只用花一天時間便能把他們聚集!至於那些法器和魂魄,對他們來說更不是難題!”
“那,那安叔叔爲什麼說要花兩天時間準備?”我趕緊問道。
安晨逸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父親是很謹慎的一個人,之所以要多留出一天,恐怕是想研究研究你給的那張羊皮卷,到底可行性有多大……你知道,我爸爸跟着朗家做過一段時間生意,現在的思維模式也跟商人差不多!他是怕你給的東西是假的,到時候元老們回來只能是白跑一趟,他裡外面子都掛不住!”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安晨逸笑了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多跟你待一天,再跟你聊聊天……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話嗎?”
聽到這話,我愣了愣,隨即露出一絲微笑。
看來安晨逸到底是個明白人,雖然大家都不願意看到最壞的情況發生,可是也無法避免意外。
“其實我已經把遺囑都準備好了,寫了十來封呢,人人都有份!”我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