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逸明顯顫抖了一下,可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老金沒有任何猶豫,一針接着一針縫合了起來,安晨逸似乎在極力忍耐着,可是又難以忍住這種痛苦,終於忍不住悶哼了幾聲,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拽住了牀圍。
牀圍被他拉得咯吱咯吱亂響,老金一邊縫合着,一邊抱怨起來:“臭小子,明明忍不住還人硬撐……這張手術檯都陪伴了我二十幾年了,你可千萬別給我弄壞了……”
正說着,只聽見“啪”地一聲,安晨逸果然不負重望地拉斷了牀圍,老金只能嘆了一口氣,閉上了嘴。
這時,我注意到牀圍截斷的部分是很細的鋼管,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容易插進手裡,於是趕緊繞到對面,下意識地拉住了安晨逸的手。
“別碰這兒了!太危險!”我小心地提醒着,把安晨逸的手放回到他的身上,正準備鬆開,可沒想到安晨逸卻死死地拉着我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
我一轉頭,見他雙眼緊閉,一臉痛苦的樣子,也不忍心強行把他的手別開,只好就這麼就讓握着。
他的手很大,幾乎包住了我的整個手掌,因爲不停出汗的緣故,顯得涼涼的,可是仍然帶有一絲絲的溫度,倒是和寧仲言完全沒有熱度可言的手形成了鮮明對比。
“喲,丫頭,不錯嘛,你也賺到了!”老金一邊忙活着,一邊跟我開起了玩笑,“咱們小晨子可是國內有名的偶像巨星,今天主動牽了一回你的手,怎麼樣?覺得開心嗎?”
“老金,別開玩笑了!”我轉頭瞪了他一眼,“沒看見他這麼痛苦嗎?”
“咦,還心疼上了!”老金有些詫異地瞟了我一眼,“對了,丫頭,你倒是把我的底細給問清楚了,我還沒問你呢!”
“問我什麼?”我愣了愣。
“你跟小晨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對了,怎麼沒看到許一帆那小子?”
“我啊,就是他的助理!”我聳了聳肩膀,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是他的助理?”聽到這話,老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搖了搖頭,語帶嘲笑地說道,“拉倒吧,別瞎掰了!小晨子以前請的助理我又不是別見過,個個都是資深經理人外加大美女!就你這模樣,當他的小保姆資色都還差了點兒……”
“老金!”我氣得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不信就不信,幹嘛損人啊!”
“行行行,就算我信了吧!”說話的空檔,老金已經把傷口縫合好了,似乎開始進行收尾的工作,“不過也是,除了他的助理,也找不到你爲什麼存在的理由了……對了,許一帆呢?”他頭也不擡地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輕聲回答:“許一帆他受傷了,現在還在醫院裡養傷!”
聽到這話,老金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地說道:“這小子,住院幹嘛不到金何醫院?居然不照顧我生意,真是的……”
“他沒得選!”說着,我嘆了一口氣,“是很嚴重的燒傷!”
老金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什麼,立馬停下了手上的活兒,趕緊問道:“難道他是在那天的爆炸裡受的傷?”
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沒生命危險吧!”老金很着急地問道。
我簡短地向他說明了許一帆的傷情,老金這才鬆了一口氣,嘴裡喃喃說道:“沒事就好,身上的燒傷呢,還能到國外去植皮,還好沒有傷到臉……這小子,也夠聰明的!”
這時,我突然感覺到緊握着自己的那隻大手鬆開了,於是低頭一看,安晨逸雙眼仍然緊閉,只是不斷地喘着粗氣,額頭上的劉海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
我趕緊替他擦乾淨,又轉頭望向了老金,見他已經開始用紗布包紮起傷口,不覺鬆了一口氣。
“好了,順利完成!”老金包紮好傷口,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我皺起了眉頭。
凌蕭死亡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來,如果這個時候回酒店,警察找上門來,安晨逸又突然受了這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總之,回酒店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
老金似乎看出了我的爲難,一邊洗着手一邊說着:“要是你們暫時沒地方去,就先回我家吧!等事情處理好了再出來!”
我仔細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好先這樣了。
“不過,我要先回一趟酒店!”我衝老金笑了笑。
老金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那條狗?”
“沒錯!二郎神還在酒店裡呢!不能丟下他不管!”我一臉認真地回答。
老金皺起了眉頭,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額頭,一臉無奈地說道:“二郎神……我怎麼會把它給忘了!真想收回剛纔的話……算了算了,先回去接它吧!”
說完,老金跳下了卡車,隨後便把車門關好。
不一會兒,卡車便緩緩開始行駛起來,安晨逸似乎已經睡着了,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平和,呼吸也均勻了起來,再一看紀月,哦不,現在應該是呂希兒,她的臉色也漸漸紅潤,呼吸均勻有力,雖然暫時還沒醒,不過看上去應該沒什麼大礙。
在我們停在樓下給安晨逸縫合傷口的這段時間,並沒有任何東西追過來,寧遠和王琦之間的決鬥,到底誰贏了?
心裡雖然好奇,可現在我也知道,這個問題暫時不會有人給我答案。
這時,我注意到姚安琪一直不吭聲地盤腿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姚安琪,你怎麼了?”剛纔一直關注着安晨逸和呂希兒,倒是完全把她給忘記了,我心裡不免有些愧疚,於是趕緊問了起來。
姚安琪轉頭望向我,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悠悠,我都想起來了……”
聽到這話,我愣了愣:“想起什麼了?”
“我想起我是怎麼被殺的!”說着,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那天,我跟蹤凌蕭到了維多利亞公寓門口,可是安保不讓我進去,我就氣得回到了車子裡!這個時候,紀月走了過來,說能幫我從一個暗門進去,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我一點兒也沒有懷疑,就讓她上了我的車!然後她真的就帶我進了公寓,還順利找到了凌蕭……可是卻並沒有找到其他女人!凌蕭一把抱住我,把我捆了起來,就,就像那張說明書裡的一樣!”說着,姚安琪渾身突然顫抖了起來。
我知道這番回憶對她來說十分痛苦,可是如果不說出來,心裡的憋屈,也會同樣的難受,於是摟過她,輕輕地拍打她的後背。
有了這番鼓勵,姚安琪似乎有了勇氣,繼續說道:“他,他們拿了好多蠟燭出來,也是像剛纔一樣點燃,然後那個王琦,對,就是他,突然就冒了出來,說要把我的身體讓給他紀月……好可怕!”
“沒關係,慢慢說!”我一邊拍打着她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着。
“後來王琦突然割破了手指,就在這個時候,蠟燭突然全都熄滅了,然後王琦就生氣了,他問我是不是隱瞞了自己的年紀,我,我很害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全坦白了!然後他就甩了凌蕭兩耳光,說凌蕭辦事一點兒也不嚴謹!接着凌蕭就給我灌了很多的白酒,然後還給我餵了一顆藥,我就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姚安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舒坦了起來。
“悠悠,悠悠,我終於知道自己是被誰殺死的了!那個人,居然是我愛了五年的男人!”說着,姚安琪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也好,現在知道他也死了,我的心願也了了!”說着,她輕輕地放開我,一臉感激地衝我笑了笑,“悠悠,謝謝你!”
姚安琪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我知道,她是下決心要離開這兒了,心裡雖然有些捨不得,可還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聲說道:“再見!”
終於,她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我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嘆了一口氣,很快又打起精神來。
作爲通靈者,和久處的魂魄分離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必須要拋下所有的情感,儘快適應這個過程。
正想着,卡車突然停了下來,沒過一會兒,老金便打開了車門,雖然沒做幾個動作,可卻已是累得氣喘吁吁:“到錢園的側門了,你趕緊上去把那狗領下來吧!”
我點點頭,趕緊從暗道裡溜回酒店,簡單收拾了幾件東西,牽起二郎神,正準備離開,又突然想起了安晨逸那個小皮箱,心裡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把它找了出來,一起帶上離開了。
和老金匯合之後,卡車的速度明顯提升了起來,老金的駕駛技術越發狂野了起來,就這麼笨重的大卡車,我估計着也有上百碼的速度,即使是遇上路上的顛簸,他也不放慢車速,弄得整個大卡車不時地彈跳了一下,本已熟睡的安晨逸似乎被弄醒了,皺着眉頭呻吟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