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個犯人能輕鬆抱起大石頭,還能不發生聲音,說明他的力氣很大,像這樣的人,肯定幹過粗活,手掌當然會很粗糙!”
聽他說得有道路,我趕緊命令道:“王大牛,把你的雙手攤開,讓我看看!”
王大牛愣了愣,可還是照做了。
他的手白白嫩嫩的,雖然指尖有些老繭,可並不嚴重,一看就知道沒幹過粗活兒。
“好了,你出去吧,把王二牛叫進來!”
不一會兒,王二牛就進來了,他的雙眼仍然紅紅的,黑眼圈也很厚,滿身的煙兒擋也擋不住。
看得出他很難受,可還是配合我把“筆錄”做了一遍,因爲在工廠負責宰牛,所以他的手掌十分粗糙,可他是小鵬的親生父親,而小鵬又是養牛廠的繼承人,所以他也沒理由要殺自己的兒子,所以,PASS。
王三牛,染着一頭紅髮,健碩的身材和誇張的造型形成鮮明對比,雖然有些吊二郎當,可他還算是配合,小鵬失蹤當天他和愛人去了城裡看電影,這個也不難證明,所以應該也不是他。
當李惠芳進來的時候,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慌亂,可很快就一閃而過,心裡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慮。
“警察同志,昨天那碗滷肉面還合您的味口吧!”李惠芳笑得憨憨的,可我總覺得有種言不由衷的意味。
“很好吃,謝謝!”我點點頭,開始了正式審訊。
當然,問的依然是那些話,李惠芳答得滴水不落,聽着也沒什麼破綻。
“那天我在農地裡摘菜,就聽着說小鵬不見了,這才慌着回來,連地裡的菜都忘了拿!”說着,李惠芳還抹了兩滴眼淚,“唉,你說小鵬這麼好的孩子,到底能去哪兒呢?”
她的這一舉動,反而讓我更加懷疑了。
我仔細回憶起昨晚跨進王家時,見到衆人的第一感覺。
王大爺雖然着急,可作爲一家之主,他必須穩重,所以他的表現是符合情理的,小鵬的父母當然不用說了,而王家其他人,雖然有點兒淡漠的意味,可總體而言是符合常理的,畢竟失蹤的不是自己的直系親屬,至於李惠芳……
我皺起眉頭,努力回想昨夜的點點滴滴。
她似乎是家裡最忙的一個,除了給人滲茶倒水,清掃垃圾,在接到王大爺給我煮麪的命令之後,也很乾脆地去了,怎麼說呢,不覺得傷心難過,甚至讓人覺得有一絲喜氣……
對,喜氣!
我終於想到這個能準確形容的詞,心裡頓時豁然開朗。
按照常理來說,家裡有人失蹤,就算不是特別擔心,可也應該是無心做其他事情的,顯然,從昨晚李惠芳的勤快上可以看出,其實她對小鵬的感情也很淺,可爲什麼非要在我面前演這麼一出呢?
答案顯而易見了。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字一頓地說道:“李惠芳,把你的手攤開!”
李惠芳愣了愣,可還是乖乖地張開了手掌。
我立馬仔細看了起來,這是一張普通農婦的手,手掌上有着厚厚的老繭,表皮上似乎還有磨過的痕跡……
李惠芳突然縮回了雙手,一臉尷尬地笑了笑:“我們這些都是做過農活兒的手,長得不好看……”
她明顯緊張了!
“寧仲言,你發現沒,李惠芳手上的老繭有破皮的跡象,應該是昨天晚上搬石頭留下來的痕跡!”我十分肯定地在心裡說道。
“那你又能怎麼樣?”寧仲言未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總不可能把我們昨天晚上的經歷說出來吧!”
“好了,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衝着李惠芳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着,眼角卻偷偷瞄準了她。
果然,李惠芳似乎鬆了一口氣,連看也沒看我一眼,趕緊出去了。
“先了解一下她的動機再說吧!否則這案子也沒辦法入手!”我輕嘆一口氣,在心裡回答。
寧仲言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之後,我又陸續盤問了王家的其他人,旁敲側擊地瞭解了李惠芳的很多情況。
她是十五年前改嫁到王村的,因爲帶了個兒子過來,當時王大爺還很不喜歡她,可是李惠芳屋裡屋外都十分能幹,不僅把整個王家的家務都包攬下來,還把兩個繼女也養得很好,慢慢地,王大爺一家人也真的把她當成了大嫂,只是妯娌之間,似乎總有種扯不清的矛盾……
“二嫂其實人也挺好的,就是有時候有點兒仗勢欺人的意思!警察同志,你也知道小鵬在咱們家的地位,所以二嫂呢,總有種女主人的意思,經常指使大嫂幹這幹那的,做不好還要訓她兩句,連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王家人對李惠芳帶來的那個兒子如何呢?”
“好呀,有什麼不好的!反正管吃管住嘛,不時還發點兒零花錢,反正爸也不缺這點兒……不過呢,聽說大嫂兒子想出國留學,大嫂找爸借過錢,可爸不肯,後來這事兒就沒提過了!”
王家的三兒媳王蘭說的這番話,讓我敏銳地察覺到,或許這件事就是李惠芳對小鵬痛下殺手的原因……
恰好下一個進來的人,就是李惠芳的兒子,我立馬調整了重點,準備對他重點審問。
這個兒子長得白白淨淨,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鏡,一看就是學霸的類型。
“你還在讀書嗎?”
“今年剛畢業!”
“還準備深造嗎?”聽到這話,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我已經找到了份工作,做管培生,下個月就去報到!”
“小鵬失蹤的時侯,你在哪兒?”
“我在學校辦理畢業手續!”他老老實實地回答。
“聽說你有留學的打算?”我試探性地問道。
他愣了愣,點了點頭:“之前是接到過美國的錄取通知書,雖然有全額獎學金,可還是需要自己準備二十萬……我覺得負擔不起,就放棄了!”
“那你跟其他人說過這事兒嗎?”我故意問得漫不經心。
“就我爸和我媽,還有兩個姐姐!”
我心中一動,繼續追問:“那你媽向你爺爺借錢的事,你知道嗎?”
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咬住了嘴脣。
“快說,知道還是不知道!”我突然加重了語氣。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似乎又有些後悔,悄悄皺了皺眉頭。
“那爲什麼剛纔你沒把爺爺算進去?”
“我,我忘了……”
“你是大學生,應該知道在警察面前撒謊是要坐牢的吧!”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臉,說話的語氣也越發嚴厲。
“我,我沒有!”他用力地搖搖頭,聲音開始發顫。
“知情不報也是有罪的!”
我真是佩服自己的演技,居然在這個時侯還裝得有模有樣的。
他開始擦額頭上的冷汗,眼神也飄忽起來。
“樑悠悠,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你別那麼兇,好好引導他說出真話!”寧仲言終於被案子吸引住了,他盯着李惠芳的兒子,眼神裡帶着興奮。
我定了定神,突然站起來,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你別那麼緊張,我只是希望你如實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否則案子如果查出來跟你有牽連的話,恐怕你剛找到的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警察同志,我說,我說!”他似乎被我說的話嚇到了,趕緊點了點頭,很急切地說了起來,“我媽的確找爺爺借過錢,可爺爺沒給……當時媽在我面前哭了很久,說讓我不要放棄,她早晚會幫我弄到這二十萬!只是上週五就是去美國大學報到的最後時間,我已經錯過了……”
果然沒錯!終於找到了李惠芳的作案動機!
村長似乎也聽出了個眉目,一臉着急地問道:“哎呀,臭小子,之前警察來問過你好幾次,你怎麼不說?”
“我,我覺得沒太大關係,就,就沒說!”說着,他心虛地埋下了頭。
案情的整個過程已經初步成形,接下來,就是該想想如何引導他們找到小鵬的屍首了……
我讓李惠芳的兒子暫時留在了房間裡,自己則和村長來到了客廳。
“警察同志,查到什麼線索了嗎?”王大爺依然那麼着急。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望向了李惠芳:“你平常都會在哪些地方活動?”
李惠芳愣了愣,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我主要在家裡做家務,不忙的時侯也會到菜地裡幹些農活兒!”
“還有呢?”
“還有……”李惠芳頓了頓,低頭陷入了思考中。
“對了,大嫂還在前面的水窪養了一羣鴨子呢!”這時,王蘭口直心快地先說了出來。
李惠芳的臉刷地一下變白了。
很好,終於引入正題了,我心中暗喜。
“那你們平常有去那兒嗎?”我故意一臉嚴肅地問道。
王蘭趕緊擺了擺手:“唉,誰會去那個爛糟糟的地方啊!聽說呀,那裡有個財主的墳,還陪葬了個女的,經常鬧鬼呢!咱們村的村民都不愛上那兒,後來那裡也就荒蕪了,時間長了,就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只有大嫂膽子大,敢在那兒養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