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的情緒低落了下來，阮玉清全身心都在眼前的對決上，沒有注意到凌風的情緒。而當凌風再次回過神來，看向阮玉清的時候，阮玉清的身上已帶着斑斑血跡，她的眼中還是那樣的冷靜，可是她的臉色卻是極度的蒼白，臉上佈滿的冷汗也讓她看起來越加憔悴。
凌風驚訝了、焦急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看了看那零零散散的血跡，然後凝視着阮玉清還在躍動的，已經不堪重負的身體，眼中閃爍着點點淚光，他張着嘴巴，聲音卻哽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阮玉清賭上一切在硬撐着，她的速度和勁道一點點地在降低，最終她還是撐不住了，被陳淮打倒在地。凌風看着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的阮玉清，很想說：放棄吧，玉清...但是他也很清楚，他絕不能說這樣的話，絕對不能...
陳淮此時也沒有趁火打劫，他看着阮玉清勉強站起身後，纔開口道：“你和俊弦都是天才，可惜了，你們的這份資質連老天都妒忌了，註定了不長久”
“......”阮玉清沉默了片刻，纔回道：“司徒俊弦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們之間的關係”陳淮想了想後道：“主子和下屬？徒弟和師父？棋手和棋子？或是入局者和旁觀者？亦或是救命恩人？到底是什麼呢？老夫也分不清楚了...”
“你比司徒俊弦要強！”
阮玉清肯定的話語，凌風再次震驚地擡頭看向陳淮。然而陳淮只是慈祥地微微一笑“沒比過，老夫也不知道，說不定那個小傢伙已經超過老夫了，不過...”陳淮頓了頓，懷念道：“不管過去多少年，老夫比周劍強，那是可以肯定的”
“周劍？”阮玉清的眸光動盪了一下。
“嗯，是那小子，不，現在也跟我一樣是個老傢伙了，四十多年了，還以爲他早就死了，老夫還遺憾了好一陣，現在還能看到他的傳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丫頭，能否告訴老夫，周劍在哪兒？”
“他...”阮玉清略微低頭，沉聲道：“他在孤峰峰頂，但他已經死了！在幾個月前...”
“不用說了，其他的，不知道也罷”陳淮微笑着打斷阮玉清，可凌風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悲傷“這麼多年了，還能得到那個傢伙的一點消息，老夫也知足了”
陳淮傷感了幾分鐘，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精神開始恍惚的阮玉清身上“丫頭，執念是把雙刃劍，老夫勸不了俊弦，只能助他達成心願，可是你還有機會。聽老夫一句勸，放棄那拴緊你的執念，或許你下半輩子還能夠安然度過...”
可他的目光在觸及到阮玉清堅定不移的目光時，他嘆了口氣接着道：“罷了，老夫半截身子都已經埋在土裡的人了，就不去操你們這羣小輩的心了”
“你不打算殺我？”阮玉清突然問道。
“老夫只答應俊弦給你下毒，可沒有答應他要親手殺了你”陳淮整理了一下略帶凌亂的衣衫“丫頭，老夫該做的也已經做完了，是時候該走了”
“等等！”阮玉清出聲阻止了要動步的陳淮“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故意引我來的”
陳淮讚賞地笑道：“老夫只是想要知道能讓俊弦心心念念、悉心佈局都想殺死的人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結果也不過看到了一個走不出、度不過的可憐人”，陳淮的話沒有問題，可凌風卻從他的笑中，看到了另一層涵義。
“......”
“丫頭，算是感謝你告知老夫周劍的消息，老夫也多說一句...能夠壓制京城駐軍的，如今也只有浙琦駐軍了”
陳淮說完便走了，在凌風和阮玉清都不知道的時間，陳淮在走出一段距離後，便噴出了一口鮮血，接着他調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帶着讚賞的目光，悠然離開浙琦。
而凌風和阮玉清這一邊，當陳淮完全不見人影之後，阮玉清一下子栽倒在地，凌風頓時憂急喚道：“玉清！”
平躺在地上，阮玉清擡手遮住自己的雙眸，萎靡不振道：“風，我輸了，徹底輸了...”
“不，不是你輸了，是我們輸了”凌風糾正道：“玉清，現在不是氣餒的時候，司徒俊弦要如何收拾這一堆殘局？還未可知。但我們也不能坐等司徒俊弦出手...”
“那我們又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所有的事都在司徒俊弦的掌控之中，我們已經...無事可做！”
“不！還有！”凌風堅定道：“陳淮說，能夠壓制京城駐軍的只有浙琦駐軍，說明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在司徒俊弦的掌握中，玉清，我們還有機會，而且...”凌風雖然如此說着，但他也清楚，或許他和阮玉清的決定也在司徒俊弦的掌控之中，在不知不覺間，他們都成了司徒俊弦的棋子。
“什麼？”
“就算被司徒俊弦牽着走又怎樣？難道我們所做的是錯誤的嗎？”凌風認真道：“難道不是因爲，司徒俊弦其中一個目的和我們的一樣，我們才入局的嗎？還是說...你在意的是...你剛剛輸給了陳淮嗎？”
“......”
阮玉清不說話，凌風更加嚴肅認真說道：“如果是，那麼我更要說：玉清！你沒有輸！”
“...輸了...就是輸了...”
“不！”凌風搖頭“玉清，我承認你開始確實是用盡了全力，但是在後面，你爲了壓制體內的毒...”
“風...”阮玉清輕聲打斷凌風“你不用說了，不管有怎樣的理由？輸了就是輸了！”
“可是...”
“我記得，有句名言是這樣說的”阮玉清再次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不爲失敗找藉口，只爲成功找方法！”
凌風的眼睛微微張大，他看着阮玉清邁開不穩的步伐，聽着她堅毅的話語“這一次，我是輸了，但下一次我會贏！我一定會贏！”
慢慢綻放出一個耀眼迷人的笑顏，凌風柔聲道：“嗯，下次，我們一定會贏！玉清...前進吧，就算前方的路是未知的，但我們不能停下我們前進的腳步！”
阮玉清也笑了“那麼，風，爲了月瑤，爲了我，你也要加油！”
凌風臉上的笑容一僵，但是他沒有猶豫地應道：“嗯...誰放棄了都不行...”
他們在互相打氣，哪怕他們都知道，他們大概沒有時間去贏過誰。陳淮走了，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出現在阮玉清面前；司徒俊弦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自己棋局的一顆棋子，他的下場，在他那裡恐怕也是註定好的。
而凌風，就算今夜看着精神狀態絕佳，但其實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這個世間；至於阮玉清，輸了對決，就算陳淮沒有殺她，但是在她後面撤回部分內力壓制之前，毒就已經在她的體內肆虐，如今她的時間，也已經所剩無幾...
這一次，或許真的會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了，但是他們不甘心，要是他們的時間能夠多一點的話，要是能多一點...他們一定不要留下任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