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城也就去沁碧館。洪氏見她過來了,就不陰不陽地道:“這不是柳府的二少爺麼,怎麼大白天兒的,竟到我了我這裡來了?我還以爲我的眼睛,看錯了呢?”洪氏想了一想,便又道:“真正我這裡,哪是你來的地方?你是貴人,我卻是這府裡別別仄仄的下人!”
洪氏故意這樣說,以激青城。青城聽了,就笑,就嘆,因道:“娘,你何必這樣損我呢?真正今兒個,我是特意來看你的。”
洪氏就道:“你看我?你看我做什麼呢?我身上又有什麼可看的?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莫如,你還是出去的好。”
青城聽了,就道:“娘,你這樣說,分明心裡頭還是在氣怨我。我知道,好多地方,我不中你的意兒。”
洪氏聽了這話,立馬就要緊牙關道:“哼!你既知道,爲何還順着我的意兒?你若肯聽我一句,我也不這樣待你!”洪氏說着,便又氣呼呼地坐下喝茶。
青城見了,也就過來替娘捶背。洪氏本不讓的,但因難得見兒子如此殷勤,也就由着他了。洪氏就嘆:“真正,我都是爲了你。你怎麼就這樣不聽勸呢?你這老大不小的了,到底與娘結個親。以後,若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也可再納幾房小妾,也是一樣地圓滿。”
青城聽了,就正色道:“娘,我要麼不成親,這要成親了,便總待人家姑娘一心一意的。談什麼納妾不納妾的?可我是扯遠了!娘,我看你很該跟姑媽學學,我的年紀兒,和瑞安也不過一般大。姑媽怎麼就不催他?如今你偏催我!”
洪氏就道:“你怎知人家不催?我問你,你這老是推三阻四的,你的心裡頭,是不是還有秋漪?”洪氏厲聲喝問。
青城聽了,心裡就不耐煩了,因對洪氏說道:“娘,你亂說什麼呢?這話,從前你就說過,以後可再不許提了。分明,我的心裡頭,只想見大哥和大嫂一世平安,什麼都好的。
洪氏聽了,心裡頭想了一想,就道:“好。我且記住你的話。以後呀,這春琴便也是你大哥的女人了。你見了她,可要規規矩矩地叫上一聲大嫂。”
青城聽了,心裡就蔑視,口裡就道:“娘,分明秋漪纔是我的大嫂。春琴?她算個什麼?娘,如今我的心裡頭,卻是有許多疑問呢!到底那一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大哥真的就那樣不堪,就不顧廉恥地會和春琴上牀麼?娘,是不是你在裡頭,做了什麼手腳?”
青城的心裡,到底懷疑。洪氏聽了這話,眼軲轆子一轉,趕緊就罵:“放你孃的狗屁!你胡說什麼呢?真正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兒來!你還是人麼?竟疑到你老孃頭上來了!想以前,你這口裡就喜歡混說!難道你老孃身上,就沒有一點子好的地方麼?”
洪氏說着,就又要拿着雞毛撣子過來打青城。青城見了,自然又跳又跑地避過。
他的口裡也嚷嚷道:“娘,不是你乾的就行了,好不好的,你總是打我做什麼?真正好沒意思!”青城這一躲,可就躲到了屋子外頭。
洪氏追趕不上,口裡就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要是再和我擰着幹,我寧願沒你這個兒子!”
一晃七天的時間就過去了。金陵城裡的柳氏也知道了春琴要嫁給墨染爲二房的事兒。她聽了,心裡只是疑慮重重。墨染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自己在柳府也呆了好一會子時間,卻是沒看出墨染待春琴有半點的情意。墨染既要報父仇,又要去尋那洛家的後人。這個當口,他哪裡有心思再去娶什麼二房呢?柳氏本想不再去過問柳府的事情的,但想想,到底是還是不行。過了一日,她便又備了車馬,帶了衣裳,攜了絮兒依舊又往海陵城來了。
這十來天兒的,麗春堂也就修繕好了。秋漪不想怠慢春琴,她去了麗春堂一趟,到底又添置了好多時興的傢俱。秋漪這樣一弄,這柳府的下人們,心裡真的不懂了。大少奶奶真的這樣賢惠大方嗎?從此以後,大少爺的身邊可就要多一個女人了。大少奶奶的心裡頭,當真是一點不在乎?
話說這一日,秋漪就叫人請趙管家過來商量府裡各處園子的事宜。秋漪立在柳叢下,對趙管家說道:“管家,依我說,如今這承包園子的事兒,到底要行了起來纔好,不可再往下拖延了!”
老管家聽了這話,就笑:“大少奶奶,您說就行!我知道,只要您想做的事兒,大少爺都是站在您這一邊兒的!”
秋漪聽了這話,就正色道:“我這也是爲府裡的進益着想。不然,雖如今看着好,但坐吃山空的,到底也讓人心懼。”
趙管家聽了,就道:“大少奶奶這話說的是。之前,表少爺也將這些與我說了,但到底表少爺不是咱們的府裡的正人,只是親眷。所以我也不能擅自做主。但如今只要有大少奶奶一句話,我便即刻就去下令子。”
秋漪聽了,就道:“好。”秋漪因就對趙管家道:“如今這府裡下人卻是多。我也看出來了,這忙的幾乎要忙死,閒的也是要閒死。這府裡的林子、花園、果園、菜園、池塘、小潭,如今都要着專人負責打理。這擅長栽樹的就只管栽樹,這養慣了花草的,依舊去伺弄花草。這在池子裡塘子裡一直忙着種藕養菱的,如今也還是幹這個。總之她們和從前一樣,還是各司其職,只是進項變了。那果樹上結下的果,那池子裡挖出的藕,那開的花兒草兒,那河裡養的魚,只管以後伺弄好了,留一點在府裡吃的玩的不算外,就拿去集市上買了。這買的錢,做四六分。六分歸府裡,四分歸他們自個。我想他們知道了,定然比從前更積極一些個的。”
秋漪說了這許多,老管家也就在一旁認認真真地聽着。老管家就問:“大少奶奶,除了這些個,那府邸裡每月的月錢還給不
給了?”
秋漪就道:“自然還是要給的。若遇到不好的天氣,縱然他們也盡心盡力了,但也還是沒有收成。到底這些個都是靠老天爺賞飯吃的。若一個月錢不給,只怕他們聽了,更是沒有一點子積極性了。”
老管家聽了,就嘆:“大少奶奶仁慈。這樣一來,這府裡的上下人等,人人都要念幾句阿彌陀佛的。”
秋漪聽了,就道:“我也不是要人說我的好。到底,這府裡荒廢的園子也多。我看了,真的不能不管。再則,人一有事情做了,身上不閒了,也就不偷着去賭錢喝酒了。這自然是兩全其美。”
老管家聽了,就贊:“大少奶奶雖然年輕,但說出的話,行的事兒,還真有幾分老太太的模樣兒!”老管家說完,想想又嘆:“可惜,到底老太太已經不在了!若老太太知道了,心裡定然十分欣慰的!”
見老管家說起老太太,秋漪便也嘆道:“我哪裡及得她?我還這樣年輕,閱歷也是這樣淺薄!”趙管家就又問:“大少奶奶,您還有什麼話兒麼?若沒有,我這就四處去執行了!”
秋漪聽了,想了一想,就道:“既然這樣定了,就要立下規矩。若有人偷懶或者私下拐賣東西的,或是假報收成數目的,被發現了,也是要責罰的!不然這頭沒開好,以後只更是難做!”
老管家聽了這話,更是點頭稱是。秋漪又囑咐了老管家幾句,想了一想,方回落雪軒了。在落雪軒裡坐了小半日,秋漪身邊無小穗兒叨擾,反而覺得不自在起來了。她便又囑咐了玳兒瑁兒幾句,方又往後面的荷花池子裡走。
到了那荷花池邊,見了裡頭的枯枝殘荷,秋漪的心裡倒不禁感慨起來了。前幾日,她與墨染在這裡逛着時,還是碧葉紅蓮的。這才幾天呢,這池子裡就現出這樣的頹勢來。
她立在池邊,眼裡怔怔的。身後的假山石旁,霎時間,就轉出一個人來。那人見秋漪立着不動,就上前喚道:“表嫂,你也在這裡?”
秋漪聽了這個聲音,知是瑞安。因就回頭看了他一眼,方道:“瑞安,你也在這裡?”
瑞安見了,就上前說道:“是呀,過幾日我就要出遠門了。不過這幾天還是有閒。我見這池子裡好多尾魚,來回遊蕩的,便起了釣魚的心思。”瑞安說着,便又將手裡拿着的一把青色的魚竿給秋漪瞧了一瞧。
秋漪見了,就笑:“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瑞安,你只管拿着魚竿,怎麼不見你手裡提的魚兒?興許,你這魚竿竟是沒有鉤子的?”
瑞安聽了,就道:“表嫂,魚在這裡呢!”瑞安說着,就從假山石裡拿出一個藤條編的魚簍子。秋漪彎下腰瞧了一瞧,發現簍子裡果然有幾尾魚兒。
秋漪就問:“你釣的是什麼魚?我在柳府時間也不短了,卻是不知這池子裡養的是什麼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