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遠指了沈靈溪路,哪條路沈靈溪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家族都是要走的,但是在她告了雲紫璃的狀之後,關於雲紫璃,赫連遠卻始終不提。
如此,便是,知道赫連遠聽了,會不高興,她還是不死心,只好再提一次了!
“那是朕的事!是”
赫連遠淡淡地看着沈靈溪,眼神冰冷道:“你退下吧!”
“皇上!”
沈靈溪張了張,卻是緊抿着脣,滿是期待的看着赫連遠道:“皇后娘娘她……”
“退下!”
赫連遠皺眉,看着沈靈溪的眼神,又冷了幾分:“別讓朕重複第三次!”
“是!墮”
這一次,沈靈溪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見她深深的凝望了赫連遠一眼,見他眼神始終不見多少溫度,心絃顫動不止,轉身向外,隨着朗月出了大殿。
片刻,朗月回返。
見赫連遠已然不在大殿,他腳步輕轉,朝着寢殿的方向行去。
恩澤殿內,已然有宮婢爲赫連遠帶上朝冠。
朝冠之上,十二旒白玉珠垂落,將赫連遠的氣質,襯的越發尊貴。
朗月腳步微頓,又疾行幾步上前,在赫連遠身邊恭身站定:“皇上!”
赫連遠雙目直視,不曾去看朗月,語氣淡漠的道:“此事,不能讓皇后娘娘知道。”
“喏!”
朗月微微頷首,垂首回道:“方纔努力已然對外面的那些奴才們下了死命。”
“嗯!”
赫連遠輕應一聲,擡步向外。
“皇上!皇后娘娘那邊……”
語氣裡,透着些許陰鷙,朗月想要說些什麼,卻在凝見赫連遠冰冷眼神的時候,微微頓了頓語氣,到底硬着頭皮低聲道:“若安王側妃所言不假,那今日的立後大典,萬萬不可舉行!”
“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赫連遠淡淡的,睨了朗月一眼,如此反問一句,看着朗月變了臉色,他淡淡輕道:“這件事情,朕本就知道,且,在這個世上,有資格站在朕身邊的女人……只有她!”
他是她用生命愛着的男人。
而他,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他的樂兒!
見赫連遠如此態度,朗月陰沉下臉,臉上那道疤痕,越發猙獰!
“朗月!”
赫連遠目色沉沉的看着朗月,沉聲:“朕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是朕也奉勸你,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否則休怪朕不念故舊!”
“奴才什麼都沒有想!”
如是,爲自己辯解着,朗月氣的心肝皆顫,爲了不讓赫連遠發現他的異樣,他低垂了着頭躬下身子。
赫連遠輕哼一聲,道:“最好如此!”
***
仁和宮。
安坐菱花銅鏡前的雲紫璃頭插九鳳簪,垂落金步搖,鳳冠於中,妝容婉約,美的讓人窒息。
一切準備妥當,雲紫璃用過早膳,正準備前往承乾宮跟赫連遠會合,卻不想安陽大長公主竟過來了。
看着安陽大長公主,雲紫璃輕笑着說道:“我正打算去承乾宮,母親來的正好,一起過去吧!”
安陽大長公主看着妝容天妒的雲紫璃,緩步上前,拉着雲紫璃的手,冷笑着說道:“去承乾宮之前,你要先去趟慈寧宮才行!”
“皇上說我可以不去……”
雲紫璃任由安陽大長公主拉着自己的手,說着話卻是語氣一頓,然後輕蹙了眉頭:“慈寧宮出了什麼事嗎?”
安陽大長公主臉上的冷意更甚:“方纔我去慈寧宮的時候,一衆女眷都去給青蘿太后請安,卻不想青蘿太后說身子有恙,不想去觀禮!”
“是嗎?”
雲紫璃挑眉,卻是笑了下,晃着安陽大長公主的手輕道:“那我們去看看便是,母親何必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氣!”
“我能不氣嗎?”
安陽大長公主氣的一哼,道:“她這人,但凡對遠兒好一點,遠兒如今也不會這麼對她!如今遠兒不過禁了她的足,在我看來已經是善待她了,她倒還拿起喬來了,不過是想着遠兒登基,她不去觀禮給遠兒難堪罷了,真真還把自己當成一碟菜了!”
聞言,雲紫璃淡笑不語,對阿媚吩咐一聲,去了慈寧宮。
***
慈寧宮裡。
一衆女眷皆都因爲青蘿青蘿太后以有病在身爲由,不去觀禮而面色尷尬不已的等在大殿裡。
然,寢殿裡妝容精緻的青蘿青蘿太后,卻是淡然吃茶,一臉的不以爲然!
不久,雲紫璃和安陽大長公主抵達慈寧宮。
安陽大長公主想到早前勸了青蘿太后許久,人家就是油鹽不進,心生氣惱,留在了外殿,雲紫璃則由阿媚陪着一起進了門。
雲紫璃甫一進入大殿,便見
tang殿中衆人,紛紛對她行跪拜之禮。
“參見皇后娘娘!”
……
淡笑之間,雲紫璃眸華輕垂,對衆人微擡了擡手:“都平身吧!”
“謝皇后娘娘!”
齊聲,衆人同回,紛紛起身。
含笑看了衆人一眼,雲紫璃蹙眉問着:“怎地不見太后娘娘?”
她此問一出,衆人皆都面露尷尬之色。
即便精裝仍舊不能掩去額頭淤青的如煙苦笑着說道:“太后娘娘鳳體抱恙,方纔去了寢殿歇息!”
雲紫璃看着她微微頷首,擡步進了寢殿。
寢殿裡,安神香,焚的正濃。
“臣妾參見太后!”
身懷六甲的雲紫璃,自進門後,恭謹謙遜,對青蘿太后略福了福身。
“平身!”
青蘿太后仔細打量着雲紫璃的妝容衣縷,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卻是不冷不淡道:“皇后來的正好,哀家身子有恙,便不去觀禮了,便由皇后領着外面的那些命婦們一起過去吧!”
語落,她深深地看着雲紫璃,等着她開口求自己。
今日,當着這麼多命婦的面,雲紫璃還敢對她不遜?還敢拿安王威脅她嗎?
她不敢!
所以,這陣子過的太過憋屈的她,打算在今日扳回一城!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吳國的太后!
若是她不去觀禮,衆臣心裡會怎麼想?
她,要讓雲紫璃求她!
求她去觀禮!
這樣,她纔可以跟雲紫璃談條件!
然,聽到她的話,雲紫璃卻讓她失望了。
“臣妾遵旨!”
只見雲紫璃輕笑着,略低了頭,輕點了點頭,道了聲臣妾遵旨,便將手遞到阿媚手裡,另一手扶腰,轉身便要向外走去:“太后的話,臣妾會說給外面的人聽,皇上純孝,既是您老人家身子有恙,自是以您的鳳體爲重!”
“雲紫璃!”
青蘿太后沒想到,雲紫璃居然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眼看着雲紫璃頭也不擡的轉頭向外,她急急輕叱一聲,氣的從玉座上站起身來:“你這是什麼態度?”
聞言,雲紫璃微微蹙眉!
這老妖婆,就不能換句臺詞嗎?
心中冷哼,她淡淡聲道:“太后說身子抱恙,不去觀禮了,臣妾不過順着您的意思罷了,如若不然,還要如何?”
語落,她微微轉身,看向青蘿太后。
此刻,在寢殿內,除了青蘿太后和孫姑姑外,在青蘿太后身後,還有一名華衫女子,那名女子,雖身着華服,身上的點綴卻是極少,一派素淨,溫柔婉約,讓人一眼望去,頗覺有些眼緣。
看着那名女子,雲紫璃鳳眸倏地一眯!
“皇后!”
順着雲紫璃的視線望去,青蘿太后十分滿意的看了眼身邊的女子,眼底眉梢皆都染上笑意,但是很快她便又沉着臉色輕道:“皇上登基,哀家若是不去,面子上可不好看。”
“可是太后有恙在身,臣妾也不能逼着太后去啊!”
雲紫璃挑眉,淡淡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從善如流的對青蘿太后如是說道。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她倒要看看,青蘿太后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青蘿太后聞言,不禁笑了起來:“哀家有恙,那是心裡不舒坦,若是皇后讓哀家舒坦了,這前朝哀家也不是不能去!”
“請太后明示!”
雲紫璃看着青蘿太后,目中精光閃爍。
青蘿太后見狀,臉上笑意更深,對身側的女子微微頷首:“這是哀家的侄女,陳鶯!”
青蘿太后太后一語落地時,便見陳鶯自青蘿太后身後緩步走出。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在殿中站定,陳鶯不疾不徐的輕言一聲。
語落,她雙手交握於額前,禮數極致,對雲紫璃跪拜如儀。
雲紫璃靜靜的,並未立即出聲,細細打量着眼前女子,腦孩子迅速搜索着有關此女的訊息!
跪於大殿上的女子,身形消薄,極爲羸弱,好似隨時都會隨風飄走一般,但越是這樣的女子,越讓人心生憐惜之意。
陳鶯,青蘿太后母家陳家的嫡長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京城淑媛之中,也是排得上號的,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身子弱了些。
按理說,以陳鶯的身份,赫連堂在位的時候,該立她爲後纔是。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
表哥表妹一家親啊!
可惜的是,彼時青蘿太后長想要利用後位來鞏固赫連堂的皇權,而只要有青蘿太后在,陳家便一定是效忠皇帝的,所以這位陳鶯小姐,便沒能入主中宮。
可是,如今青蘿太后,卻想要在她身上做文
章……
凝着下方跪在地上等着叫起的病美人兒,雲紫璃的脣畔,噙着一抹淡淡的巧笑,緩緩對陳鶯說道:“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喏!”
陳鶯不見絲毫猶豫,應聲之間,已然將頭微微擡起。
但,即便她的頭是擡着的,眸華,卻仍是低斂的。
陳鶯的美,並非雲紫璃的清麗,也非蕭染兒的妖~媚,真真是一種病態的美。
這種美態,可以讓男人,十分輕易的放下戒心,並傾心疼愛。
雲紫璃細細打量着陳鶯,脣角再次勾起一抹意味良多的笑容,璃不禁嘆道:“真是我見猶憐!”
聞言,陳鶯脣角輕勾,復又低下頭去:“謝皇后娘娘誇讚!”
雲紫璃輕輕一笑,轉身面向青蘿太后:“太后,想要如何?”
“哀家不過是感念皇上後宮空虛,想要爲皇后充裕後宮,略盡綿薄之力罷了!”青蘿太后輕勾着脣角,笑問着雲紫璃:“不知皇后覺得如何?”
“有何不可?”
雲紫璃挑眉反問一句,再次看向陳鶯:“陳小姐自今日起留在宮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既然青蘿太后想玩,那她就陪着她們玩兒!
宮鬥什麼的,最討厭了。
雖然在北燕皇宮,並沒有這樣的困擾,不過並不代表,她不會!
“皇后果然上道!”
青蘿太后微微頷首,對陳鶯擺了擺手,後者起身上前攙扶着她一路向外走去:“走吧,先去承乾宮見了皇上,將此事定下來!”
雲紫璃哂然一笑,與青蘿太后一起向前,出了慈寧宮,乘坐鳳輦,向着承乾宮所在的方向緩緩而行……
***
承乾宮,赫連遠朝冠巍峨,一身明黃色龍袍,將他的身形,襯得愈發挺拔高昂。
此刻,他立身宮門處,遙望仁和宮所在的方向,已然等候多時。
“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來了……”
終於,隨着朗月的聲音傳來,在青石路的盡頭的轉角處,鳳輦初現,緩緩駛來。
遠遠地,看着雲紫璃與青蘿太后同行,赫連遠眉宇不禁一皺!
他不是說過,不用她去慈寧宮嗎?
這丫頭怎麼那麼不聽話?
不多時,鳳輦近至身前。
雲紫璃與青蘿太后太后同時下輦,雲紫璃與身後衆人,皆對赫連遠福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皇后免禮!”
輕輕的,對雲紫璃笑了笑,赫連遠將她扶起,而後對青蘿太后恭身行禮:“參見太后!”如今,便是當着衆人的面,他對青蘿太后的稱呼,也始終都是太后,而非母后!
“皇帝免禮!”
青蘿太后伸手扶住赫連遠的手臂,對他慈愛一笑,而後轉身向後:“你看今兒個誰來了!”
見太后裝模作樣,一副慈母做派,雲紫璃脣角微彎,只淡然以對,有些幸災樂禍的靜觀赫連遠的神情。
她怎會不知,此刻,青蘿太后要讓赫連遠看的人,是陳鶯!
順着青蘿太后的視線望去,赫連遠的目光,終是停落在陳鶯身上。
旋即,只見他眸色微眯,連撒謊能夠露出些許笑意:“幾年不見,鶯兒表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皇上話,好多了。”
陳鶯不曾擡頭,輕言軟語的回道。
在他們一問一回之間,雲紫璃心下微涼。
表妹?
她倒是給忘了,青蘿太后名義上也是赫連遠的生母,這麼論起來,他和陳鶯也是表哥表妹啊!
感覺到雲紫璃的靜默,赫連遠的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
暖到,因爲他的手,雲紫璃的思緒,都漸漸明瞭,心裡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微微側目,見他正對着自己笑,雲紫璃亦輕笑了下:“皇上,太后的意思,是讓鶯兒表妹進宮,您看……”
恰在此事,朗月適時出聲:
“啓稟皇上,時辰差不多到了,該起駕了。”
“嗯!”
赫連遠輕笑一聲,又看了陳鶯一眼,淡淡說道:“朕自小便跟鶯兒表妹十分投緣,既是太后有此意,稍後朕會對鶯兒表妹另行封賞!”
聞言,青蘿太后總算滿意了,可雲紫璃心裡卻十分的不爽。
視線似有似無的,與赫連遠的視線在空中接觸,見他一直淡淡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她輕挑了下眉頭,打算靜觀其變!
***
金鑾大殿前。
大吳王朝但凡有品級的朝臣,早已按照官階高低,恭立於兩側。
在他們身前,有聲樂儀仗,皆是相對而立。
殿門外,禮炮嚴擺,靜等吉時震響。
辰時三刻許,赫連遠和雲紫璃所乘坐的龍輦在大殿外緩緩停駐。
明黃色的紗帳挽起,輦內二人,相視一眼,而後攜手步下龍輦。
隨着他們二人的腳步甫一落地,頃刻間,禮炮聲響。
“走吧,朕的皇后!”
赫連遠雙眸,灼灼其華,凝望雲紫璃。
雲紫璃嫣然一笑,伸手置於他的掌心,腳步輕擡,與他亦步上前。
前方,衆朝臣之中,有許多雲紫璃相識之人,或是眷戀,或是陰沉,或者溫潤如昔的看着她。
他們之中,有赫連堂,有蕭敬父子,亦有無瀾……
今日的無瀾,仍是一身大紅,如烈火一般,耀眼非凡。只不過與赫連堂等人不同的是,他並非位列朝臣之中,而是隱於聲樂仗隊之後。
遠遠的,見雲紫璃含笑望來,無瀾傾城一笑,對她暗暗豎起大拇指。
見狀,雲紫璃微勾的脣角,不禁揚起一抹格外好看的弧度。
同樣,赫連遠也看到了無瀾與雲紫璃的互動,遠遠地睇着無瀾,他眸華輕斂,牽着雲紫璃的手微微用力。
雲紫璃眉心微顰,輕輕擡眸。
收回視線,與赫連遠相視一眼,見他面色微沉,知他心裡定是又打翻了醋缸,雲紫璃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雖然鳳冠沉重,鳳袍繁瑣,但是她的腳下,卻步伐沉穩。
舉止端莊的,與赫連遠一起上前,他們先通過聲樂仗隊,後向着金鑾大殿所在一路前行。
通往大殿的這段路,其實並不長。
只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步前行,總是會有些壓力的。
一路屏息,終至大殿。
與赫連遠偕手緩緩步上高位,雲紫璃嘴角微翹,淡笑怡然的悠然轉身,看向大殿下方的一干重臣。
在這一刻,殿下衆人,屏息以待,一片靜寂。
雖然,赫連堂禪位,天下皆知。
但現在,他的禪位詔書,卻仍要重新由朗月唱讀一遍!
這期間,殿下的赫連堂,面色平靜,淡泊,不見一絲窘迫,他的視線,始終糾纏在雲紫璃身上。
今日的她,真美!
可惜,站在她身邊的人,卻不是他!
她應該是屬於他的!
可是……
看着雲紫璃與赫連遠交握的雙手,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赫連堂不禁緊握着雙拳,眼底幽深一片……---題外話---明天中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