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此言極是!”
出乎雲紫璃意料的,此刻如此附和之人,竟是蕭染兒。只見蕭染兒,靜靜的瞥了她一眼,而後輕道:“若皇后娘娘在我大吳出事,那麼大吳與新越的關係,必然大傷,如今兩國是否交好,關乎天下大局……到那時一切便並非是後宮之事,定會演變爲前朝危機啊!”
蕭染兒此言一出,殿內的氣氛,幾乎是瞬間,便降至冰點。
有了她的這句話。
今日之事,若要查出,那便是重罪中重罪恍!
到時,不僅兇手要嚴懲,只怕還會連累她的家族……
“太后……刀”
赫連遠緊了緊拉着雲紫璃的手,面色微沉的轉頭看向青蘿太后:“朕說過,今日之事,定要給皇后一個交代!太后莫要阻攔鶯兒,朕倒要看看,這個藏在暗處的黑手,到底是何人!”
青蘿太后聞言,面色不禁變得愈發難看了。
她怎會聽不出,赫連遠的語氣中,所透露出的,竟和陳鶯要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心下,頓時蘊起濃濃的失望之意,她輕哼一聲,冷冷的看向陳鶯,選擇緘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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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嬪,那也是出自陳家的啊!
知青蘿太后此刻對自己,定是恨的牙根癢癢,陳鶯只得在心下冷冷一嘆!
這宮中有她一個陳家的女兒就可,多一個雲嬪,除了添亂,還能如何?皇上跟太后離了心,如今對皇后又……所以,陳家必須要支持她,青蘿太后也必須站在她的身後,今日她除了試探皇后意外,另外一個目的便是要讓青蘿太后看明白,誰纔是陳家的希望!
雲嬪,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她分分秒都能除掉的一個玩意兒,
心緒至此,她不去看太后的臉色,轉頭看向雲嬪:“巧兒是不是無中生有,雲嬪妹妹說了不算。”
雲嬪黛眉一斂,氣的渾身哆嗦,轉頭惡狠狠的直視陳鶯,她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難不成皇貴妃說的就算了麼?”
陳鶯冷冷的,睇了她一眼,問道:“雲嬪妹妹,今日敢說,自己不曾到過御花園麼?”
陳鶯的視線自殿內的每一張臉上掠過,然後深吸口氣,眸華輕擡,凝向赫連遠:“宮中幾乎人盡皆知,如嬪每日都有到御花園練琴的習慣,若巧兒果真無中生有,要找人推脫罪責,大可說是遇到了如嬪,何必要說雲嬪呢?更何況,你與本宮,還同出一家!”
雲嬪聞言,突然臉色一變!
見狀,陳鶯再次叩首:“臣妾自詡安分守己,不曾生過害人之心,還請皇上和太后徹查此事!”
赫連遠眸華一轉,眸華陰冷,厲聲問着雲嬪:“你今日可到過御花園?!”
雲嬪熱淚,瞬間盈眶,花容失色的凝望着赫連遠:“嬪妾今早,確實到過御花園,也確實遇到了巧兒這賤婢,只不過當時嬪妾與她只是偶遇,根本不曾動過她的食盒,更逞論在蓮蓉粥裡與皇后娘娘下毒了……”
也恰在此事,卻又聞巧兒輕道:“皇上明鑑,奴婢遇到雲嬪的時候,並非沒有她人瞧見!”
聞言,雲嬪面色瞬時慘然。
而云紫璃,則眉梢輕擡。
從一開始,巧兒戰戰兢兢,到現在她竟能思維如此清晰的在赫連遠面前一點點的將雲嬪拉入險境。想來,她不僅僅低估了這個丫頭,更低估了整件事情!
側目看着巧兒,她開口問道:“既是皇上問話,你便該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悉數稟明……說吧,誰可與你作證?!”
巧兒輕顫了下身子,囁嚅回道:“當時,雲嬪娘娘正要打開食盒之時,如嬪娘娘正好路過,奴婢想着,她該是能爲巧兒做證的!”
沒想到,事情竟也會牽扯到如煙。
雲紫璃不禁心想,今日之事,還真出乎意外的熱鬧。
似乎早已料到巧兒會提及自己,如菸絲毫不覺意外,只十分鎮定的起身對福了福禮:“今早在御花園,嬪妾確實見雲嬪和巧兒在一起,而那時雲嬪也確實十分好奇的打開了巧兒手裡的食盒……”
她與雲嬪,皆是妃嬪。
自然,也是競爭者。
加之雲嬪素來囂張,不把她放在眼裡。
是以,此刻,她並未幫雲嬪遮掩,而是選擇實話實說。
“好一個不曾碰過!”赫連遠瞳眸緊縮,眸中冷光乍現,喝聲問着雲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皇上……”
雲嬪身子一顫,面色頹敗的看着赫連遠:“即便嬪妾打開了食盒,也只不過是好奇皇貴妃所熬得蓮蓉粥罷了……”轉身,看向如煙,她目光惱怒的質問道:“你可親眼見我下毒了?”
“未曾!”
如煙輕咬臻首,如實回答。
“皇上……”
雲嬪明媚的大眼中,蓄滿淚水,語氣有些急切:“臣妾方纔是怕被人歪曲事實,這才說不曾碰過食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無人見
tang嬪妾下毒,又怎可將此事算作嬪妾身上?這粥可是皇貴妃親手熬的!”
“雲嬪此言,確實有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應下她這句話的,居然是陳鶯!陳鶯盈盈轉身,與雲嬪視線相交,語氣冷然:“爲表清白,臣妾願請皇上同搜臣妾和雲嬪住所!”
“搜宮?!”
雲嬪眉目大睜。
“是!搜宮!”靜靜凝視着雲嬪,陳鶯輕道:“但凡世事,皆都有依可循,無論下毒之人做的如何隱蔽,也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最重要的是,這樣無論是對雲嬪你,還是對本宮,都是最公平不過的!”
赫連遠寒魄懾人的視線在雲嬪和陳鶯身上來回穿梭,半晌兒之後,轉頭看向青蘿太后。
“太后的意思呢?”
青蘿太后心下澀然一嘆,擡眸之間,瞥見陳鶯淡定從容的面龐,對赫連遠輕道:“今日之事,既是鬧到了如此地步,搜宮已然勢在必行!”
搜宮的結果,她大約可以預期!
但此刻,殿下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一個嫡出一個庶出,都是她的孃家侄女兒,若她說不搜,則又會被認作,是想要偏袒其中的任何一個!
是以,她能做的,便只有如此言語了。
一切,讓搜宮的結果來說話!
得了青蘿太后的話,赫連遠微微頷首,對四文道:“此事,由你帶人去辦!”
“喏!”
四文恭了恭身,、轉身準備離開大殿。
“等一下!”
雲紫璃適時出聲,看向赫連遠:“讓蕭姑姑和莫蘭也跟着去,畢竟女子心細。”
赫連遠脣角輕勾,點頭:“準!”
……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如更漏裡的沙子,一直簌簌落下。
在這期間,大殿內的衆人,皆都面色沉重。
擡眸看着殿下的陳鶯和雲嬪,見陳鶯面色淡然,雲嬪倒也還算安寧,雲紫璃的心中,思緒一直飛轉,從不曾有過半刻停歇。
其實,事情到了這裡。
她已然猜到些什麼,只是不知這其中到底有何緣由!
時近午時,四文回返覆命。
在他的手裡,赫然多出了一隻精巧的藥箱。
見狀,雲嬪不禁黛眉一立!
四文恭身立於大殿之上,輕道:“啓稟皇上,奴才奉命搜查兩位娘娘的住所,特來複命!”
“可有什麼發現?!”
赫連遠雙眸微眯,瞟了眼藥箱。
在皇貴妃居所,無所獲,在雲嬪娘娘處,尋的藥箱一隻,此藥箱中便有毒害皇貴妃之物!”
“這不是本宮的箱子!”
雲嬪面色驚變,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她滿是不置信的快步走向四文:“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爲何不可能?”
陳鶯冷冷一笑,哂然說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東西……是在你宮裡找到的,此事難不成你還想推到本宮身上不成?!”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的!”雲嬪聲音瞬間變得尖削,怒向陳鶯。
陳鶯腳步後移,面不改色道:“你蛇蠍心腸,下毒嫁禍本宮意欲謀害皇后娘娘,本宮還不曾說些什麼,你反倒倒打一耙!”
“雲嬪!”
忽地,赫連遠厲色怒道:“來人!與朕將雲嬪拿下!”
“遵旨!”
……
不等雲嬪逼至陳鶯近前,便見四文身後的兩個侍衛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將雲嬪的手臂外拐壓下。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是被人陷害的!”雲嬪面色慘白,杏眼之中,盡是淚光,拼命想要掙脫侍衛的禁錮。“皇上可想一想,皇貴妃害皇后娘娘,是因皇后娘娘搶了她的後位,而嬪妾若害了皇后娘娘,對嬪妾又有什麼好處?!”
聽雲嬪此言,雲紫璃不禁哂然輕笑。
她還真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她輕輕一嘆,看着雲嬪輕道“本宮聽聞,雲嬪素來與皇貴妃不和,也許雲嬪並無謀害本宮之心,只是想要嫁禍皇貴妃也說不定!”
此刻,她倒不是想幫陳鶯什麼。
雲嬪要怪,只能怪她的姓氏不對!
只她這一句話,雲嬪便已萬劫不復!
無視她的淚眼,赫連遠冰冷下旨:“傳朕旨意,雲嬪自入宮以來,囂張跋扈,蓄意謀害妃嬪,即刻起打入冷宮!”
“太后!太后救我!”
驚聞赫連遠將自己打入冷宮,雲嬪面色慘白,梨花帶雨,花容失色的向青蘿太后求救。
“皇帝……”
青蘿太后張口,剛欲要爲雲嬪求情,卻見赫連遠轉頭迎向她的視線:“若她不是出自太后本家,她的家族朕也會一併發落了,如今朕只打她入冷宮,已是輕判
,還請太后緘言!”
因他的話,青蘿太后呼吸一滯,面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皇上,嬪妾是冤枉的……”
赫連遠轉頭,看向殿下,對雲嬪所言,充耳不聞:“還愣着作甚?將她打入冷宮!”
“是!”
兩名侍衛應聲之後,押着百般掙扎的雲嬪離開大殿。
眼睜睜的看着雲嬪被侍衛帶走,青蘿太后面色晦暗,心底深處,更是鬱氣叢生!
雲嬪被帶走許久,殿外仍舊響着她的告冤之聲!
一時之間,殿內的幾位妃嬪,人人心中自危!
對她們而言,在前一刻,雲嬪與她們一般,同爲皇上妃嬪,但只一刻之間,她便被打入冷宮,此生再無出頭之日!
毒害皇后之事,雖人證物證俱全,但到底是不是雲嬪所爲,她們心中都不確定!
只因,在這深宮之中,表面上的一切,不一定是真。
而真相,往往會被深埋!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
她們誰都不知,雲嬪的今日,會否是她們的明天!
垂眸看向下方的巧兒,赫連遠的雙眼,不禁危險眯起。
巧兒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忙伏在地上:“還請皇上饒了奴婢這一回!”
“饒?!”
哂然一笑,赫連遠道:“今日之事,若非你的疏忽,皇后娘娘也不會遭遇險境……來人哪,將巧兒拖出去,杖斃!”
“皇上饒命!”
聞言,巧兒立刻體若篩糠,再也站不起來!
她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皇上!”
陳鶯再次跪落在地,顫聲求道:“今日之時,臣妾有罪,巧兒也有疏忽之錯,不過還請皇上念在她自由照顧臣妾的份兒上,留她一條命!”
“既是有罪,今日起邊閉門思過!”赫連遠眉色一擰,看也不看陳鶯一眼,直接冷道:“此事朕心意已決,你你不必多言!”
只要一想到巧兒送的蓮蓉粥,險些要了雲紫璃的命,赫連遠心中的火氣,便難以澆熄!
“朕每日繁忙前朝之事,後宮本該是安逸之所,卻不該如此勾心鬥角!”視線冷冷的自陳鶯、蕭染兒和如煙身上一一掃過,赫連遠沉聲說道:“日後,在這後宮之中,朕不想再看到任何一絲污穢之事!”
聞言,殿下三人,連同他身側的雲紫璃皆都起身,齊齊福身應聲!
擡手將雲紫璃扶起,赫連遠作勢便要起身。
青蘿太后見狀,低低沉沉出聲:“今日皇后定是驚着了,便由四文先行送回宮去,哀家還有話要跟皇帝說。”
聞聲,赫連遠冷冷勾脣,卻是對雲紫璃柔聲輕道:“你且先回奉賢宮,朕晚些時候過去!”
“臣妾先行告退!”
雲紫璃點了點頭,對青蘿太后投以一笑,恭敬行禮,帶着沈凝暄和阿媚,先行離開慈寧宮。
雲紫璃一走,青蘿太后便遣散了衆人,身邊更是隻留劉姑姑一人隨侍。
“太后若是想爲雲嬪求情,朕看就不必了!”待衆人一走,赫連遠便開口道:“若朕是太后,這會兒子直接回佛堂纔是正理!”
青蘿太后臉色變了變,直接忽略回佛堂的話茬,搖了搖頭,苦嘆:“雲嬪不知進退,皇帝罰了也就罰了,哀家此刻要說的,另有其事!”
“嗯!”
赫連遠只輕嗯一聲,便不再出聲,靜等青蘿太后開口。
青蘿太后幽幽一嘆,蹙了蹙眉心:“皇后乃是新越公主,她與你爲後,所爲的,是吳國和新越兩國和平共處。今日,若她有個閃失,則後果不堪設想,也正因爲今日之事,有些話,哀家不得不與你說上一說!”
赫連遠靜靜看着太后,輕道:“太后想說什麼直說便是!”這是一點兒都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的意思!
青蘿太后心中大恨,卻只能深深吸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若要吳國和新越兩國長久締盟,唯皇后膝下有子纔可!”
赫連遠眸色微沉,“皇后若是有子,緬兒的身份可就尷尬了!”
“你與皇后有子,是爲吳國和新越國之間的關係再多上了一層保障!”青蘿太后見狀,神情凝重地凝視着赫連遠繼續說道:“至於緬兒,即便你和皇后有子,緬兒也已是太子,日後繼承大統的,自然是他!”
赫連遠斂眸,輕輕嗤笑出聲:“太后是真的爲兩國安危着想,還是擔心日後緬兒登基,會爲母報仇,絕了太后跟安王的生路?”
青蘿太后沒想到赫連遠會把話說的如此直接,不由沉了臉色:“哀家自然是爲了兩國安危着想!哀家已然說了,縱是你跟皇后有了孩子,緬兒也是太子,日後繼承大統治的人仍然是他!”
“是嗎?”
赫連遠斂去脣畔冷笑,微微側目,站起身來,朝着青蘿太后走近兩步:“俗話說的好
,有後娘就會有後爹,朕覺得太后如此提議,不過是覺得皇后若是有子,朕便會冷落了緬兒,久而久之,等到朕對元后的感情淡漠之時,緬兒若再有個意外……過去您做過的那些事情,便再也不會有人追究了……”
說到最後,赫連遠的聲量越來越輕,然聽在青蘿太后耳朵裡,卻讓她覺得格外刺耳!
深凝着青蘿太后變幻莫測的臉色,赫連遠冷冷一笑:“若沒其他事情,朕便擺駕奉賢宮了。”
語落,不等青蘿太后出聲,他已然闊步離去。
他明明下旨讓青蘿太后禁足佛堂的,看這老女人卻時不時的出來蹦躂下,根本沒把他的旨意放在眼裡。他對她,早已沒了耐心,更懶得跟她周~旋。若非雲紫璃想要自己玩兒死她,他早就自己動手了。
罷了,這禁不禁足的,他也不追究了,若是真的禁了她的足,他的皇后還怎麼玩兒?!
在赫連遠離去後許久,青蘿太后仍舊沉着臉色坐在主位上,許久不曾動過一下。
見狀,劉姑姑眉心緊蹙,有些困難的牽動了下嘴角,遞給太后一盞安神茶,“太后,雲嬪絕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哀家知道!”
青蘿太后垂眸,喝了一口茶,眼底陰晴不定。“鶯兒翅膀硬了,不聽話了,陳家也隱隱有以她馬首是瞻之態,哀家本以爲雲嬪進宮之後,可爲哀家爭些顏面,卻不曾想,她竟如草包一般,心機全都擺在臉上,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人,哀家要她何用?!”
劉姑姑在邊上察言觀色許久,再次出聲:“可用奴婢去傳皇貴妃過來麼?”
“不必了!”
青蘿太后面上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淡淡說道:“她的性子,從來隱忍,卻不想如今有了皇子,這心就大了。不過……若非雲嬪,過去在宮中一直仗着與哀家偏寵,對她不恭不敬,她大約也不會出此險招!”
青蘿太后篤定,今日之事是陳鶯所爲,她這麼做,並非是想要謀害雲紫璃的性命,而是藉機剷除處處與她做對的雲嬪之餘,讓她只能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二皇子身上。
“皇貴妃以前對您的命令言聽計從,雖然後來出了些事情……不過到底是皇上許了皇后之位作梗!”劉姑姑沉思片刻,語氣略帶遲疑:“此次她如此行事,着實出乎奴婢意料,奴婢擔心,今日她膽敢如此,待到日後,只怕會不好駕馭!”
“無妨!”
青蘿太后喟然一嘆,將茶盞放下,來回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且容她去,哀家最近心力交瘁,倒不若遂了她的心意,待到日後……哀家能如她所願,自然也能讓她墜入塵埃!”